法华院里义侠豪杰获音讯
药王庙中恶狼歹徒同归尽
“石砰”在开封府城北六十里,是一处人口稀少的小镇,只有由东到西的一条小街。
在中午时分,司马上云和骆骐已抵“石坪”。
他二人一身武功,轻功方面也有深厚的造诣,这区区六十里,也不过花了个把时辰。
两人走在街上——骆骐嘀咕道:“我们虽然来到‘石坪’,还不知道‘法华院’在什么地方?”
顿了顿,又道:“如果玉清老道,来个信口胡扯,我们可冤枉了!”
司马上云朝街的两侧望了一眼,道:“这石坪虽然是个小镇,倒也百业俱备。”
骆骐看到街上有家饭馆,忙道:“司马兄!我们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司马上云道:“顺便向店家探听一下,‘法华院’在什么地方。”
两个人走进这家饭馆,靠着墙沿一张位子坐下,吩咐店小二端上酒菜。”
店小二把酒菜送来,司马上云含笑问:“小二哥!这‘石坪’小镇有座‘法华院’在何处?”
这店小二才二十左右,见问不由愣了一下,才道:“小的是石坪镇上长大的孩子,却不知本地有个‘法华院’!”
骆骐听到这话,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瞪了出来。”
店小二弯弯腰又道:“小的去问问掌柜的,说不定他知道。”
他走向店门的柜前,指了指墙沿两人桌座,跟里面一个老掌柜在说着。”
老掌柜微微一皱眉,向这边走了过来,朝两人一抱拳,道:“两位客官爷,来这里要找一座‘法华院’?”
骆骐点点头道:“掌柜的!你知不知道这样一个地方?”
老掌柜道:“据小老儿所知,石坪镇有几处庵寺院,却没有你所说的‘法华院!”
司马上云心里也不由暗暗地猜疑。
老掌柜沉思了一下,又道:“两位客官爷,这条街东端尽头处,有一棵浑粗的大树,大树边有一座出家人的道院。”
他朝店门外指了指,又道:“你们可以到那里看看。”
司马上云道谢了一声。
骆骐道:“看来这趟冤枉路,我们是走定了。”
司马上云道:“说不定‘法华院’是座不见经传的小道院,是以镇上乡民不知道。”
两人离开饭馆,照着老掌柜所指的方向,走到街东的尽头处。
街边果然有一棵粗的大树,离隔大树不多远,有一幢孤零零的房子,这幢房子黄墙斑驳,看来像是出家人修行之处。
两人走近跟前,发现大门紧闭,门顶上端有块横匾,上面字迹剥落,依稀模糊中,可以看出中央有个“华”字。
司马上云这一发现,点点头道:“就是这里了。”
骆骐把大门口环扣动了几下,里面没有人回答的声音。
司马上云道:“难道这座‘法华院’没有其他的人?”
骆骐扣动门环,高声道:“喂!里面有人没有?”
这座“法华院”里,还是静悄悄的,没有回答的声音。
骆骐一摊手,道:“我们虽然找到了这地点,却是‘上门不见土地’,回去吧!”
司马上云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不妨翻墙而进。”
骆骐一怔,道:“翻墙进去?给附近乡民看到,还怀疑我们是小偷呢!”
司马上云一指,道:“骆骐兄!你忘了,你是天下三大名捕之一,开封城里的总捕头。”
骆骐点点头,道:“也好,我们进里面看个究竟再说。”
两人绕到了“法华院”的后端,那里面对着一望无际的野地,没有半个人影。司马上云微微一纵身,已踏上墙顶,纵目朝院里看去,里面是一座后院,就跃身跳下去,接着,骆骐也翻进墙来。”
这“法华院”里面积不大,越过后院,前面便是厨房。
再前面去,那卧房、大殿隐隐散发出一股潮湿的霉味。
两人巡视一匝后,并没有值得注意的发现。”
骆骐道:“玉清老道甘心替吕伯玄顶命送死,结果还是给他灭口除掉……这杂毛,真不知是何等样的人?”
他嘴里在嘀咕地说着时,司马上云突然有所发现,轻轻“哦!”了一声。
骆骐转过身,问:“什么事?”
司马上云一指墙上,道:“你看,那是什么?”
骆骐抬头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禁诧声道:“三枚铁环?”
他这一发现,极是肯定地道:“这就不错,吕伯玄来过这里,却因匆匆离去,没有把这三枚铁环带走。”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现在不用铁环,这三枚可能是老道的兵刃。”
一顿,又道:“‘法华院’里发现这三枚铁环,可以证明玉清老道也是‘飞环门’的人!”
骆骐一时无法会意,朝他愕然地看着。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使用的兵刃是一把铁爪,以铁环作兵器的除了‘飞环门’的人,江湖上很少用的。”
骆骐道:“老道是‘飞环门’的人才会替吕伯玄到‘龙虎镖局’,冒这一场凶险。”
视线投向司马上云,却又困惑不解,道:“可是,吕伯玄怎又会用柳叶飞刀,将玉情置于死地?”
“灭口!”
“同是‘飞环门’中人,玉清又替他卖命,吕伯玄怎会命人下毒手?”
“就是你过去说的,吕伯玄跟别人不一样,他长了一颗‘狼心’。”
微微一顿,又道:“他怕泄露自己行藏,所以将老道置于死地。”
骆骐听到这些话,欲语还休……最后,重重吁了一口气。
司马上云视线游转,落向禅房地上时,看到搓成一团的废纸,顺手拉了了起来。
他展开搓成一团的废纸,原来是一纸残笺,上面留有寥寥数字。虽然是寥寥数字,落进司马上云眼里,却是脸色接连数变。
他侧过脸道:“原来玉清老道是吕伯玄的师叔。”
骆骐诧然一声轻“哦!”
司马上云又道:“吕伯玄可能准备要赴洛阳一行。”
骆骐两眼直直地望着司马上云,道:“你……你怎么知道?”
司马上云一指手上残笺,道:“上面写有‘玉清师叔,我准备赴洛阳一行。’”
“吕伯玄既然要留下这张纸笺,又怎会搓成一团扔在地上?”
“我们可对当时的情形,作一个猜测。”
话语一顿,又道:“吕伯玄写这一张纸笺,那是玉清老道离开‘法华院’去开封的时候,他又邀了一些黑道朋友前往开封助阵,自己准备前往洛阳。”
骆骐接口道:“后来一想,有点不放心,就打消了写纸笺的注意,暗中衔尾赶往开封府去。”
司马上云道:“是的!他在纸笺上写下这几个字后,突然改变主意,就把纸笺搓成一团,扔在地上,就暗中追随那些人之后。”
“不错!有道理。”
“‘法华院’位置在石坪镇镇郊,孤零零一幢房子,附近设有乡邻,谁也不会想到接连犯下三条命案,官府缉捕的重犯,会跟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小道院里的道士有来往。”
“他现在又去了什么地方?”
“从眼前所演变的情形来猜测,吕伯玄衔尾追去开封城,命人将玉清老道灭口后,现在可能去洛阳了。”
“洛阳……”骆骐又迷惑地道:“他去洛阳找谁?”
“他的黑道朋友,也许蛰居洛阳。”
他微微一顿,又道:“假设那些黑道朋友,在帮过他的忙以后散开了,难道去找‘侠中侠’唐继?”
骆骐道:“唐继怎会收容这种人?”
“‘侠中侠’乃是当今武林德齿俱尊的前辈,人家却投奔前来,他也不能立刻翻脸。”
“如此说来,唐继若是收留吕伯玄也是情非得已。”
司马上云皱眉道:“记得在洛阳捉拿黑豹,‘侠中侠’求情,要关中大侠闵中天放过范二姑,那时吕伯玄曾在暗中发话,说唐继老英雄是妇人之心,闵中天也曾说过认识吕伯玄,看来他一定在洛阳。”
骆骐道:“如此说来,他必然藏身洛阳。”
他转了个话题问:“你是否有意前往洛阳一行?”
骆骐道:“府尊要我快速捕杀这条‘狼’,也可以向上级有个交待。”
他话到这里,不胜歉意地道:“司马兄!只是辛苦你了。”
司马上云一笑道:“老朋友之间,说这话就多余了。”
***
洛阳,本是古代建都之地,百业繁荣,建筑宏伟。
二人到了城西巨宅范二姑处,司马上云投帖,前来拜访这位白道前辈——“侠中侠”唐继。
唐继为了照顾故人妻室子女,经常住在洛阳花二姑的宅子里,不时也跟闵中天过从。
今日一见司马上云来访,不禁朗声大笑道:“司马少侠,多日不见,风仪益发的潇洒了。”
司马上云一指旁边的骆骐道:“唐老前辈!这位是开封府总捕头骆骐。”
唐继日往一瞥,道:“唤!天下三大名捕之一的骆骐英雄?”
骆骐抱拳一礼,道:“不敢!不敢!万望唐前辈不吝赐教!”
宾主坐下后,唐继不见外的哈哈一笑,道:“司马少侠,你陪开封府总捕头到舍间,是私人小聚,还是有其他的事?”
司马上云见这位老人家直接问话,也就直接答道:“晚辈和骆骐总捕头想向前辈探听一个人!”
“谁?”
“吕伯玄!”
唐继脸色接连数变,银眉一剔,道:“莫非是开封府缉拿的凶犯吕伯玄?”
司马上云点点头,道:“唐前辈是否认识?”
唐继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岂止认识,老夫知道的太清楚了。”
他怀有一份深沉的感慨,又道:“老夫生平从未做过一桩遗憾、后悔的事,如果有的话,那就是在吕伯玄身上。”
骆骐问:“此话怎讲?”
唐继道:“时光倒转,二十多年前,老夫在洛阳城西郊草桥镇救了一个年轻人。”
司马上云听出老人家的弦外之音,试探地问道:“莫非这年轻人就是吕伯玄?”
唐继点点头,道:“嗯!后来他投入‘飞环门’中,学了一身武技,继后又在开封府开设了一家镖局。”
叹了一口气,又道:“想不到他竟犯下命案,武林为之蒙羞。”
司马上云心念闪转,问:“洛阳西郊的草桥镇,是吕伯玄的故居?”
唐继道:“吕伯玄开设镖局,环境渐渐好转起来,就在草桥镇置地起屋。”
司马上云听到这些话,相信这位老人诀非空穴来风,是完全有根有据的事实。
范廷元和乔瑛还被蒙在鼓里。
唐继又道:“过去吕伯玄也曾看望过老夫。”
骆骐问:“前辈最近可见过他?”
唐继摇头道:“没有!江湖传说,吕伯玄接连犯下三条人命案?”
司马上云道:“不只三条命案!”
唐继道:“还有谁?”
骆骐:“离开封城六十里,‘石坪法华院’的主持玉清老道。”
司马上云道:“玉清老道是‘飞环门’中人,也是吕伯玄的师叔。”
唐继一声“哦!”
司马上云道:“玉清老道想在龙虎镖局下毒,结果阴谋败露被捕,吕伯玄深怕行藏泄露,令丑丐用飞刀将老道除掉。”
唐继连连摇头,道:“世上竟有这等歹毒阴险之人,可怕!可怕!”
司马上云道:“敢问前辈,黑道上可有个叫九的女人,以及丑丐其人?那是吕伯玄的爪牙。”
唐继道:“老夫只知丑丐是莲城一名恶霸,关于叫九娘的女人不曾听说,都是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骆骐道:“唐前辈,吕伯玄是否会藏在草桥镇?”
唐继已听出他话中含义,摇摇头道:“老夫就不清楚了。”
话语一顿,又道:“从江湖传闻,和两位所说的情形听来,吕伯玄凶狠残忍,简直不能算是人,而是一只‘狼’,两位要去草桥镇捕狼,要千万小心才是。”
司马上云点点头,道:“多劳唐前辈的关怀!”
“侠中侠”摆上酒筵接待两人,吃喝中,他想到老道下毒之事,道:“司马少侠,你所说的‘子午龙甲丹’,老夫倒有几分清楚。”
骆骐听到唐继的话,不由提起注意问道:“唐前辈,‘子午龙甲丹’,是何等样的东西,竟会使那些无智的毒虫,前来噬人?”
唐继道:“这完全是由于‘子午龙甲丹’,散发出一股异香,这股异香缭绕之处,数十丈方圆,蛰居洞窟的毒物闻香而至。”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又如何能配这等绝毒的东西?”
唐继道:“老夫昔年游侠西南苗岭,荒蛮边境,曾闻听说‘子午龙甲丹’是当地土人采集了多种异卉药草配制而成。”
缓缓一点头,又道:“极可能吕伯玄护镖去西南苗岭诸地,向当地土人买下的。”
骆骐困惑问:“当时玉清老道身藏此物,如何不遭毒虫侵袭?”
“侠中侠”唐继道:“这种‘子午龙甲丹’平时置放在一只密封紧闭的木盒之中,不接触外间空气,不会散发出异香,也就不会遭毒虫所袭。”
一顿,又道:“‘子午龙甲丹’从木盒取出后,接触空气,散发出缕缕异香,白烟溶化消失,才会引放各类毒由闻香而来。”
唐继朝两人望了一眼,又道:“吕伯玄的武功,未必是两位敌手,他想出的主意可能却是出于两位意科之外的。”
那些名堂,骆骐早就领教过了,现在不自觉地点点头,道:“唐前辈说得不错。”
唐继道:“两位若不嫌弃,暂在这里耽留,老夫先派人到草桥镇一探动静,再想应付之策。”
酒宴过后,唐继叫来一个体态魁伟,年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他正是跟司马上云动过手的王七,老英雄道:“老夫要你去办一件事。”
王七躬身一礼,道:“唐爷!你老只管吩咐。”
唐继道:“洛阳城西郊,有个叫草桥的小镇,你可知道?”
王七道:“回唐爷,小的知道,草桥镇在洛阳城西四十里处。”
唐继把如何探听吕伯玄动静,详细地告诉了王七,道:“你不能泄露身份,由于你来洛阳设有多久,不会有人知道你是老夫身边的人。”
王七点点头,道:“小的知道。”
于是,转身出门,扬长而去。
老英雄行事,沉稳机警,“侠中侠”的雅号并非浪得虚名。
司马上云跟骆骐两人看在眼里,不由暗暗地点头。
王七走后,唐继向两人道:“草桥离此地来回八十里,王七此去明天上午才能回来。”
司马上云道:“怎么不见此间主人范二姑?”
唐继持髯笑道:“自从黑豹的疑云过后,二姑跟关中大侠由冤家变成了儿女亲事,二姑的儿子王承宗娶了同中天的女儿如惠,关中大侠即以虎威镖局做了陪嫁,将镖局让给小俩口经营,自己陪伴宋逵安度余生,二姑后看破红尘,在花园内修座家庵,青灯古佛,不见外客,有时连儿媳晨昏面请省也免了。”
司马上云感慨道:“世事变幻无常,瞬息万千,此番能够化戾气为祥和,前辈功德无量。”
微微一顿,又道:“但愿吕伯玄也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要再杀戮无辜了。”
骆骐道:“吕伯玄应该为他自己做的事负起责任!”
唐继点头道:“吕伯玄所犯暴行与二姑略有不同,二姑心急夫仇,难免一步走错,如今苦海回头,后悔已迟,而吕伯玄已是罪无可免,老夫主张除恶务尽。”
司马上云道:“晚辈之意,并非要吕伯玄脱罪,只是不愿意他继续杀人,以免死伤太多,有失天和。”
唐继道:“我辈练武之人,锄暴安良,自是责无旁贷。”
微微一顿,又道:“范廷元是否真对不起吕伯玄?”
司马上云肯定地道:“不可能!”
顿了顿,又道:“范廷元是巾帼女杰范廷瑜的胞弟,为人正直守礼,只是为报答吕伯玄一丝救命之恩,才在‘龙虎镖局’为吕伯玄臂助。”
骆骐道:“只因吕伯玄生性猜疑,胸襟狭窄,才会发生惨剧。”
司马上云问道:“唐前辈,吕伯玄在草桥镇还有些什么人?可有跟黑道人物来往?”
唐继沉思了一下,道:“详细情形,老夫还不清楚,吕伯玄在草桥盖起一座庄院,称作‘吕庄’,有个叫马雄飞的老者,掌管庄里事情,不曾听说黑道人物跟他来往。”
次日中午唐继派往草桥镇的王七,已经回来,他忙不迭便来禀告打探结果。
王七道:“小的奉命去草桥镇吕庄,找了个借口跟里面一个佣人搭讪,很快就混熟了,探情了吕庄的情形,才赶回来。”
唐继问道:“吕伯玄是否已回吕庄?”
“没有!吕庄管家马雄飞,正在接待一位从济南来的朋友。”
司马上云轻轻“哦!”了一声,似乎跟自己在说:“吕伯玄没有回来?”
唐继道:“最近可有江湖上人物进入吕庄?”
王七道:“小的特别注意这一点,曾到庄里仔细踩过吕庄除了马雄飞外,其余的人都不像。”
唐继有所思的点点头,吩咐王七退下。”
骆骐道:“唐前辈,吕伯玄精灵乘巧,机智过人,可能他已不敢回来了。”
唐继银眉微微一动,半晌,才道:“吕伯玄在开封的‘龙虎镖局’,已不能回去,草桥镇的吕庄也算是他的窝巢之一,他岂会有家不归?”
司马上云若有所思地道:“马雄飞所接待的朋友,会不会就是他的主人吕伯玄易容的?”
唐继点点头,道:“有可能!”
骆骐道:“司马兄!现在我们对草桥的吕庄,已知道一个大概,不妨前去一探。”
大厅上正在谈着时,门阶处一暗,进来一个人,向唐继问道:“我们这里有没有司马上云大侠?”
唐继诧异之余,一瞪眼,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那人替自己分辩道:“刚才门口来了一个人,说是有一位叫司马上云的司马大侠,在我们这里。”
可是,怎会有个素昧平生的人要找司马上云?”
司马上云心念倏然一转,向那人道:“那个人是不是在门口?”
唐继道:“那个人好像知道司马大侠在这里,交出一封信,说是给司马大侠的,他就转身离去。”
司马上云接过信,道:“那个人是什么模样?”
那人说道:“那个人戴了一顶草帽,帽沿却压得很低,脸庞看不清楚,只是他的身材魁伟高大。”
司马上云微微一点头,道:“不错!这封信是给我的。”
那人弯腰退下。”
唐继诧异问:“若晚辈猜得不错,那人就是吕伯玄。”
唐继惊道:“吕伯玄知道你在这里?”
司马上云一笑,道:“我们不能否认,吕伯玄的头脑,委实机警聪明。”
骆骐泄了气似的,颓然道:“我们的行踪,完全在他的监视之中。”
唐继诧异道:“难道此地有了内奸?”
司马上云道:“唐前辈,此地绝无内奸,只是王七前往草桥镇时,行踪败露,吕伯玄动起疑心。”
骆骐接口道:“这样说来,马雄飞所接待的客人,就是他的主人。”
司马上云点点头,道:“不错!”
唐继一指他手中那封信,道:“那封信中不知写些什么?”
司马上云拆开信封,取出里面信笺,只见信上写着:“司马上云,如果你在江湖上自称为一个‘侠’字的话,三日后中午,你我在开封城西‘药王庙’单独一聚。”
这封信下面署的是“知名不具。”
司马上云看过这封信后,只是淡淡一笑。
唐继关切的问道:“信上写些什么?”
司马上云把信递了过去。
骆骐看这信后,若有所思地沉默下来。司马上云朝他注视一眼,道:“吕伯玄在信上所写的话,你看清楚了。”
骆骐点点头。
司马上云道:“他虽叫我一人赴约,但这就是捕捉犯人的机会,岂能轻易错过。”
一笑,又道:“用兵之道,‘虚虚实实,百诈不厌。’吕伯玄虽然阴险狡猾,我们不妨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唐继道:“此话怎讲?”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在信中所指,要晚辈单人赴约,不希望骆总捕头参与其事,显然他有阴谋。”
微微一顿,又道:“现在我们反其道而行,由骆总捕头赴约,晚辈退居一边。”
骆骐沉思了一下,道:“回到开封,我先调派捕快包围那个地方。”
司马上云道:“此事不宜人多,不如我们单独行动。”
客厅里沉寂下来。
这一片死寂的静,凝聚在空间,仿佛结了冰,静得使人心跳加速,就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在宁静之中充满惊心动魄的气氛。
唐继捋着胡须,眉峰紧锁,把两条眉毛纠结在一起。
骆骐则咬紧牙关,须发怒张,心中激动已经形诸于色。
此刻,司马上云轻轻叹了一口气:“吕伯玄的武功并不突出,此番指名挑战,定是来者不善,他在做那困兽之斗。”
略沉吟一阵,又道:“自古道:‘宴无好宴,会无好会。’若以吕伯玄的为人,他一定设好陷阱,让我落下去。”
骆骐微微一坑道:“那你要怎么办?”
司马上云取出一只药瓶,倒出一颗药丸,道:“这种药丸,乔玲用过,霸道如销魂蚀骨的歹毒暗器,也可以化解。”
他把药丸给了骆骐,又道:“约会时你不妨先将药丸服下,以防吕伯玄用毒。”
骆骐朝他感激地一笑,接过药丸珍藏起来。
***
刁森长了一张“狼脸”,吕伯玄长了一颗“狼心”,狼脸丑陋,狼心歹毒,结果刁森死在吕伯玄的手下。
现在的吕伯玄,由狼又变成了犬,他已是一头——丧家之犬。
在他来说,杀人是一项够刺激的娱乐。
原本他要杀的范廷元和乔瑛,也许他们命大死不了。
却因此牺牲了一个毫无瓜葛的洪富春。
从此暴露了他嗜杀的本性。
他杀过衙门捕快孟弋。
也杀过狼面人刁森。
最不该的是他欺师灭祖,以下犯上,命“丑丐”用柳叶飞刀取了玉清老道性命,那是他的师叔,现在弄得天下皆知,“飞环门”的弟子四出阻截,要替玉清老道报仇。
现在,由他自己造成的形势,使他无容身之处,成为名符其实的丧家之犬。
那帮黑道朋友,因他行事心辣手狠,早已离他而去。
是以,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然而,他还憋住一股怒火,就算豁出上命不要,也要把那个人置于死地!
那个人便是使吕伯玄既恨又怕的司马上云。
是的,他投书向司马上云指名挑战。
此番他有恃无恐,是因他藏有一种歹毒的东西。
这种歹毒霸道的东西,称作——五毒追魂珠。
他要用这种“五毒追魂珠”来对付司马上云。
“五毒追魂珠”只有一颗,他唯一所害怕而必除掉的,也只有司马上云一个人。
这颗“五毒追魂珠”是他以五百两黄金购自西域来的番僧,据说乃是番僧采集五种毒瘴提炼而成,本是处于紧急状态之下保命用的。
当初购买之时,番僧不肯出售,怕的是,为此害人,后经吕伯玄好歹说,番僧才应允出售一颗。
但番僧出售此殊时,附加一个条件,就是要吕伯玄赌咒。
吕伯玄为了达到目的,也曾起地誓,他的誓言是:“日后若用毒珠害人,自己不得好死。”
如今事情紧急,他已顾不了以前的誓言了。
**
日正当中——总捕头骆骐,单独一人出现在“药王庙”。
当他的视线回头一匝之际,一条熟悉的身形,从树林电射而出,落在离骆骐三十多步远的一棵树旁。
那人正是吕伯玄。
吕伯玄嘿嘿笑道:“骆骐,我约的是司马上云,你何必要来送死?”
骆骐一点也没生气,缓缓一点头道:“你虽然很聪明,可是这次你也推断错误,司马上云有他自己的事,并没有和我一起来。”
一顿,又道:“司马上云不能前来,由我代替不也一样吗?”
吕伯玄眼中凶芒倏张,冷冷笑道:“你来也好,只是便宜了司马上云。”
话到“云”字,扬青抖腕,一颗黑乌乌的丸子,电射而来。
就在这同一刹那间,他自己身形暴退数丈。
骆骐号称天下三大名捕之一,显然他曾经应付不少凶险的场面?他虽在说话,心里却暗暗提防。
他见吕伯玄两眼暴射,而并不出手兵刃,知道已经发动阴谋了。
就在丸子电射而至,霍地爆裂开来,立刻升起一股轻烟,荡漾空中,在太阳光下,五色缤纷,风吹不散。
吕伯玄嘿嘿笑道:“这颗‘五毒追魂珠’价值黄金五百两,由它送你的终,足见你的身价不小。”
骆骐刚定住身形,陡然震荡一下,一股腥臭之气直冲鼻孔,只觉晕沉沉一晃,连忙凝神静气立刻镇定下来,已知道这种毒物伤害不了自己。
这都是先服下司马上云的药丸之故。
吕伯玄正凝望骆骐,看他如何毒发身死,后面传来一缕低沉的声音:“狂徒,你往那里走!”
吕伯玄陡然一惊,身形往后落退。
他不由转身看去,骆骐并没有毒发身死,也不禁惊慌,道:“你……你没有中毒?”
司马上云:“呛啷!”一声,拔出宝剑,“骆捕头的命大,死不了!”
吕伯玄已经气急败坏,厉吼道:“我不相信!”
骆骐身形倏然一弹,已到吕伯玄身前一丈之内,冷冷道:“你身犯重案,而且欺师灭祖,天下之大,何处可以容身?”
狂笑声中,吕伯玄中凶芒毕露,他厉吼道:“姓吕的是条汉子,头可断,血可流,绝不打官司。”
一抡掌中铁爪,向骆骐横扫过来。
骆骐见他这种狗急跳墙的打法,早有提防,一闪身,随即全力出刀。
哪知吕伯玄只是虚晃一招,身形反疾如脱弦之箭向树林中逃去。
骆骐霍地一摆佩刀,怒吼一声:“别逃!”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电光石火之间,斜刺里从树林中飞出一条黑影,疾向吕伯玄扑至。
吕伯玄的身形本似怒箭离弦,扑至的黑影更似殒石流星,就在两条影子一合之际,陡然响起一声惊心动魄的号叫——“呜!”
“啊!”
一切归于寂静,在腥风血雨中倒下两具尸体。
这两具尸体是一人一狼——瞎眼的黑狼,刚才那声号叫,也是吕伯玄和黑狼共同的声音。”
虽然倒下之后,两具尸体仍然紧紧地纠缠在一起,黑狼咬断了吕伯玄的颈项,吕伯玄的铁爪却深深陷入在黑狼的腹中。
这时,四周有了人声,原来是开封府的捕快奉骆骐之命,偷偷地赶到了。
骆骐定下神来,归刀入鞘,连忙吩咐大家将尸体抬入“药王庙”里,用东西盖好,命人请府尹前来相验,以便消案。”
同时,也命人去“龙虎镖局”请范廷元和乔瑛姐妹前来认领尸体。
司马上云这时和骆骐打个招呼,便准备离开此地,骆骐却执住他的手,道:“此次惨案多亏援手,骆骐感激不尽,就连知府大人也很感激,何必行色匆匆!”
司马上云含笑道:“路见不平,仗义相助,乃是练武人的本份,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再说我要离开是有理由的。”
“理由何在?”
“第一,此间事了。第二,不愿见官。第三,更不愿意见到范廷元和乔瑛姐妹,去受人感激。”
“还有没有第四?”
“我若说出第四理由,你更应该让我走了。”
“请讲!”
“大丈夫除恶务尽,丑丐、九花娘、马雄飞,这些人跟吕伯玄交往过,我要查查他们的劣迹,若有不轨,立刻除掉。”
“好!棒极了。”
“这个理由可以吧!”
“这就不敢留你了,但可知道这些人现在何处?”
“不知道。”
“我有资料。”
“你有资科?”
“是的!”
“如何得知的?”
“我派出去打听的捕快,昨天回来告诉我,马雄飞离开草桥不知去向,此人也是黑道分子,丑丐、九花娘,在莲城,一个占山为王,一个专门仗欺人。”
司马上云笑道:“这次前往莲城,我要用另一种面孔出现。”
骆骐问道:“你要用什么面孔出现?”
司马上云笑道:“你说呢?”
骆骐笑道:“我不知道。”
司马上云道:“你该知道我是‘千面侠’,‘千面侠’自然是变化万千的,天机不可泄露,恕我卖个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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