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半夜，狙击镜里抽雪茄，那张脸是如此放荡不羁。

霸气侧漏……

找死！

沃森小姐摸了摸扳机，但还是收起武器，保持着200米以上的距离，从高处紧跟着雪茄型男的车队。她埋伏在此只是为了尽早确认海森伯格的动静，工厂出来的第一站就是祭坛，在这段路中不能动手，否则可能会惊动祭坛下的米兰达。而走过祭坛以后，继续往西走才是村庄，其中有一大段野路，那才是沃森小姐准备发动袭击的地方。

在她背后，十几根触须伸进pkm通用机枪的弹盒里，生怕那一百多发子弹弄出动静。考虑到对方能力的特殊性，沃森小姐还尽量去掉了身上的弹匣这类大块金属物件，反正就算要开枪，估计也没多少次机会。

行进的路线已在脑海中走过无数遍，沃森小姐在岩石之间轻巧腾挪，每一步音量都控制得很低。

夜视视野中，海森伯格扛着长柄锤走在队伍前方，身后跟着两辆人车。

没错，用生化甲兵来拉的车，可不就是人车？

就这样悄悄跟过了祭坛，沃森小姐开始加快脚步。就在双方距离拉近到几十米的时候，叼着雪茄的男人突然转过身。沃森小姐一直注意着对方的动静，一看情况不对，迅速伏低了身体。但几秒钟过后，粗犷的英文男嗓就传进耳朵里：“啊哈！躲躲藏藏的小老鼠？我已经知道你在那里了，你是要自己出来，还是我亲自动手？”

很自信的语调。

所以他怎么发现我的？

沃森小姐看了看手里的pkm通用机枪，但立刻就将这个问题暂时抛开。眼下是一个好机会，“万磁王”确实是这种骄傲自大还爱装逼的性格，自己不如配合一下演出，好让这个家伙放松警惕。想到这里，她提着pkm站起身，向前几个跳跃就踩到了下方的小路上。

“噢~没想到是位女士。”

海森伯格摸了摸自己那顶破帽子，咧开一口黄牙：“你大半夜盯着我是想做什么呢？看你这副打扮......应该也不是为了约会吧？”

“......我正在进行调查。”

要论瞎编故事，沃森小姐向来不需要提前准备：“我们接收了几个从这里逃出去的村民，他们报告说这个村庄长期有邪教分子在活动，还通过暴力手段残害平民。你必须明白，这些邪教徒已经严重侵犯了共和国法律......”

“嗤——哈哈哈哈哈！！！！”还没把话听完，雪茄型男连烟都不抽了，放肆地大笑起来。海森伯格这一笑，沃森小姐就感觉到手里的pkm机枪被一股力量扯动，她装作惊慌的样子，故意看着武器凌空飞起悬浮在男人的身边。

“你跟我讲法律？”

海森伯格单手一托，身后的人车上就飞出几块铁板，将沃森小姐包起来：“这简直就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话！你不会以为我真相信了吧？女士，我不喜欢有人对我撒谎，尤其是女人。”

顿了一下，他又笑了笑：“不过你放心，我对女人向来都很礼貌。”

啪滋！

也没见男人有什么动作，一股电流突然就从沃森小姐的脚下爬上来。她一愣，赶紧痛叫起来，身体还很配合地抽紧肌肉。吸收掉蜘蛛女侠以后，黑光躯体本身就已经有了释放生物电的能力，沃森小姐平时基本不怎么用，没想到在这时候却发挥了防御效果。

电流只持续了几秒钟，海森伯格提着长柄锤，一步一步逼近：“我会把你带给母神，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在她手上，你会意识到我刚才究竟有多温柔……”

“你不要过来！！！”

对！

靠近点，再走几步！！

沃森小姐脸上惊慌又无助，嗓音歇斯底里，心里却乐开了花。浑身上下的触须纷纷探出来，有些开始解除腰带和衣扣，而有些则是撩开裤腿刺入地面，飞快朝着海森伯格的位置靠近。

“我得夸夸你，你的声音可真好听，再喊几句，呵呵，我绝对不会介意的。”男人终于走近了，伸着手就去拽沃森小姐的面巾：“遮头盖脸的，还偷偷摸摸，你当我是傻……”

噗呲！

就是一瞬之间，几根黑光生物质尖刺从海森伯格脚底下穿出，直接捅进了他的大腿和裤裆。还没等“万磁王”有什么反应，一张血盆大口便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要说黑光病毒躯体有什么特别便利之处，那肯定就是脱离了人类形体的限制。沃森小姐的脖子直接往前伸长了一米，身体更是全部触须化，软软地从那圈铁箍之中脱离出来。那层薄薄的迷彩服被撕破，呈现在海森伯格眼前的是一大团暗红色生物质。

他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一切都太晚了。

沃森小姐咬住海森伯格的脸，尖牙刺破颅骨，直通大脑；而更多的尖刺则是紧跟着捅进喉管、插穿肩膀。两人身后的车、铁板等金属物件纷纷震颤起来，就连那些被机械改造的生化甲兵，此刻也像短路了似的浑身打摆。“万磁王”濒死之际，爆发出一股强烈的磁场波动，更远处的几圈废弃铁栏甚至离地而起。不仅如此，男人浑身上下还爆出大片电火花，伴随着剧烈闪光和噼啪声，灼烧着沃森小姐的触须。

海森伯格终究是喊不出声来，怒火和屈辱在胸膛冲撞，几乎要撑破了身体。随着一柄黑光剑刃刺进去，那股气便彻底泄得干净。

所有零零碎碎的声音，湮没在这场大雪之中。

而对于沃森小姐来说，真正的折磨才刚刚开始。在海森伯格被黑光躯体逐渐吞噬的同时，剧烈痛楚也紧随而至。浑身上下触须涌动，同时也跟着爆发出阵阵电火花。她几乎无法再控制身体，用尽全部的力气，才没让自己扑倒在雪地上。

我得走开。

我要藏起来，不能留在路中间。

足足过去好几分钟，沃森小姐才向路边迈出了第一步。说句实话，每次这种提前策划的行动，最终过程和结果好像都和自己一开始料想的情况不同。但无论如何，现在这个结果算是最好的那一档。要是再来一次，她都不保证海森伯格是否仍会上当。

或许接下来，自己还能继续隐匿，想想怎么对付剩余的那两个领主。

前提是别被狼人发现。

脚底重重踩进雪堆里。

以往轻巧无比的动作，现在却是无比艰难。而那几个看似短路的生化甲兵此时也有了反应，纷纷朝着沃森小姐聚过来。控制不住身体的她只能看着怪物们扑上来，将自己按倒在雪地上，然后便在电火花与触须涌动之中，陆续被黑光病毒分解。

还好现在没有人看见，否则几个丧尸猛啃一团人形触须，这场面也太可怕了点。

沃森小姐完全站不起来，只能手脚并用往路边爬。现在身体变化的幅度越来越大，就连两只手都失去了基本的形状，各自变成一大撮触须。涌上来的困倦越来越强，终于，在爬远几米以后，沃森小姐用最后一丝力气往身上扒拉几团雪，然后便彻底睡了过去。

海森伯格的长柄锤子静静躺在地上，那枚家徽图案闪闪发亮。

这场雪还远远没有结束。

不知过去了多久，雪花掩住脚印，掩住沃森小姐赤裸的身躯，只剩下两辆铁制拖板车，孤零零地伫立在路中央。

......

皮肤渐渐感受到一股温暖。

耳畔中隐约有个女人在说话，听起来十分陌生。大脑恍惚了一阵，终于认出对方说的是罗马尼亚语。这显然是来自“万磁王”卡尔·海森伯格的遗赠，毕竟他也在这个村子里居住多年，怎么可能听不懂本地语言呢？不过沃森小姐也只能听懂个大概，如果想要做到和自己的德语、英语那样熟练，还得多吸收几个讲罗马尼亚语的倒霉蛋才行。

她悄悄睁眼，却对上了一张稚嫩的小脸。

面前的男孩大约十岁出头，杂乱的褐色短发，搭在身前的两只手背有些红肿。见到沃森小姐睁开眼睛，他张着嘴巴往后一仰，跳起来朝房间外跑去。过了一会，半掩的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包着头巾的年轻妇人走进来：“很抱歉，小姐。我们这些穷人的家里都很简陋，你能听懂我说话吗？我叫罗克珊娜。”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哪里？我们这个村子没有名字，大家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罗克珊娜拎着一个陶壶，开始往杯子里倒水：“反倒是您……村里很多年没来生人了，至少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您怎么会到这里来？”

“呃，女士，你不需要对我使用敬称。”

这个很独特的“您”，沃森小姐还是听懂了。

“这怎么行？看您的美貌和气质，肯定是哪家迷路的贵族小姐。”年轻妇人越说越离谱，脸上的神色反而十分郑重：“我家派派找到您的时候，您整个人都埋在雪地里，浑身冰凉，还没有心跳。我都以为您已经死了。”

“......派派是谁？”

“噢，是我家的猎犬。”

女人用手指摩挲着陶壶：“昨天半夜，房子里的好多铁器突然剧烈晃动起来，铁锅、铁壶全都砸到了地板上。我和孩子半夜惊醒，发现院子里拴猎狗的铁链坏了，派派边叫边往外跑，我只能点着油灯追出去，然后就发现派派在两辆马车旁边找到了你。”

我就知道！

我下次应该给自己刨一个坑！

沃森小姐翻着白眼坐起身，发现自己穿着一件粗布衣服。罗克珊娜立刻双手摆在大腿前，满脸歉意地欠身鞠躬，然后从门边拿起一双军靴：“十分抱歉，小姐，您当时身上没有衣物，我家里只有这种干农活地衣服可以穿了。这应该是您的靴子吧？我已经替您擦干净了。”

这个女人怎么怪怪的？

捧着热水杯楞了一阵，沃森小姐这才想起了游戏设定。百余年来，母神米兰达一直以“先知”自居，通过展示自己被真菌根赋予的种种超能力，以此来揽获村民们的崇拜。为了维持统治，她不但禁止本地居民离开，甚至还早早地禁止了报刊和部分书籍，以免年轻人接触到不利于封建迷信的现代唯物主义思想。

村里现代化的物件不多，除了猎枪，应该也就数汽车和拖拉机了。

也难怪这些人还保留有很多旧时代的观念。

“这确实是我的靴子，谢谢你。”沃森小姐走下床，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我感谢你的好心，女士。但说实话，你不应该把我弄回来的，我只会为你们带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