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越吵越厉害，已经有人起来劝架了，李明也睡不住，穿好衣服，来到了二楼。原来是方雪跟女婿在吵，当李明来到方雪房子门口时，房子里面已经站了六个同事。

方雪穿着一身睡衣，坐在床头哭，一个高个子男人，看起来挺老实的，站在茶几旁边一个劲抽烟。

大半夜不睡，吵得同事们也睡不好，虽然李明和大家一样讨厌这样的行为，但看见方雪哭成一个泪人，大家心里还是产生了同情。

“雪，你们这是怎么了？”程芳坐在方雪的身边，用一条胳膊半抱着方雪，用另一只手拿着卫生纸擦方雪脸上的泪水。

“程姐，你问他！”方雪带着哭腔，示意大家问他的丈夫。

程芳是一个要强的人，三十多岁，来单位工作十来年了，好打抱不平，刀子嘴豆腐心，用她的话说，就是因为自己这张嘴得罪了人，要不然她现在一定会成为一名副科干部。

许多乡镇干部，干一辈子还是一个科员，他们努力一辈子，也解决不了副科待遇，不是他们工作不努力，还是领导岗位太少，天三乡总共一百二十一个干部，领导岗位包括七站八所的，也就二十四个。

正常情况下，一个单位，一年能够解决一个副科，遇到人事变动大，比如五年一次的换届，能够多解决几个。

李明在管大灶的那几天，和程芳有过接触，知道她嘴里藏不住话，有啥说啥，是一个好人。

“薛怀江，你说你，你干的什么好事？大半夜跑来打自己的老婆，你还算不算一个男人！”程芳教训着方雪的男人。

“程姐，不是我要打她，她实在过份了，不让我上床睡觉，还一个劲骂我。”

“骂你，你一个男人就忍忍，等她脾气过了，那就好了。再说，你也不能打人，你看看雪这个左脸蛋，现在还红着，你好狠心呀，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作为一名人民教师，天天教书育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看起来，程姐认识眼前这个高个子男人，他是一名教师。李明心里想，程芳说得对，两口子能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也不用动手打人，大不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程姐，我从一百多里路上来，就是为了看她，可自从进了这个房子，她就拉着脸，还一个劲骂我。是个人就会有气，我也是气上来，没有忍住，就轻轻打了她一耳光。”

“还轻轻打了一耳光，如果你重重打一下，那还不把她打成残废，李明，你在司法所上班，你懂法，你来评评理。”程芳望着站在门口的李明。

李明没有想到程芳点他的名，“程姐，我也就一个新来的，大家都比我来的早，还是大家说说。”

房子里外已经站了十二个同事，这个时候，绝不能出头露面，要不然会有人说他尾巴翘上天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虽然李明不想招惹任何人，他只想干好自己的工作，闲了吹吹笛子，唱唱歌，可总有个别人说他怀话，还跑到领导耳边吹风。

“李明，你不要客气，你的调解能力强，这是大家公认的，而且你学的是法律专业，你就给他们调解一下。”程芳不依不饶。

李明有点后悔，早知道如此，他也就呆在房子不来了，不过那样做，有点显得麻木不仁。同事小两口吵架吵得满楼道都知道了，再睡在自己的房子，那还算同事吗？

“李明，给调解个！”薛文武对李明说。

“是的，李明，你小子有一套，昨天早上那个女的站在王乡长房子哭得稀里哗啦的，你小子有两把刷子，把人送回去了，还连夜赶回来了。”

“是呀，李明，你看方雪哭得我心都软了，你就给他们调解一下。”

既然大家的意见是一致的，李明也不愿意继续做缩头乌龟，他的双脚跨进了门槛。

自己单位同事的事，当然不用做案卷，也不用做笔录，但案情还是应该有所了解的。

“薛老师，你先说，为什么芳雪要骂你，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骂你？”李明坐在薛怀江对面的沙发上。

“我给别人担保了几笔贷款，她为这事和我吵。”薛怀江低头说。

方雪说：“几笔？你给大家说说。每次你担保，都不给我说，要不是这次法院起诉了你，我还一直不知道。我们是两口子，担保这样的大事，你为什么不给我说？”

“我想也就给别人担保，不是自己贷款，也就没有给你说。”

“难道你不知道担保和贷款人是同责吗？”

“他们要么是亲戚，要么是平时耍得来的朋友，他们张开口，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不好意思？你的脸值多少钱？”

“雪，我当初也没有想到他们不归还。”

“你没有想到？现在你想到了，可迟了。我们等的贷款买楼房，可就是因为你给别人前前后后担保了五十五万，弄得我们贷不出来款，孩子已经五岁了，我们连个属于自己的房子都没有，你婚前都答应买房，可现在还没有买，你不买，我自己买，可就是因为你给别人担保，别人不归还贷款，弄得我也贷不出来了款，你做的好事呀！”

这个薛怀江呀，也算是一个软心肠的人，可现在这个年月，软心软的人，常常被人欺负。

小两口在吵，李明插了一句，问道：“他们都是你的什么人？”李明想知道是什么人让薛怀江背着自己的妻子去做担保这样同责的事。

“一个是我的舅舅，亲舅舅，你们说，假如你的亲舅舅张口要你担保贷款，你们能拒绝吗？”

是呀，假如自己的亲舅舅张口，自己还能拒绝吗？

“你认你的亲舅舅，现在你的亲舅舅怎么不认你了？”程芳问道。

“还认他，现在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了。”方雪说。

怎么会有这样的亲舅舅？怎么会坑害自己的亲外甥？难道钱大于一切亲情吗？

“你的亲舅舅当初贷款干什么？”李明问。

“他说买楼房急需要二十万，需要一个职工折子做担保，我也就没有多想，就去给他担保了。”

“他是不是真的买了楼房？”

“后来，我才知道，他把钱贷出来后，没有买楼房，拿去做了生意，后来生意亏了，他就没有钱归还贷款了。”

“他没有钱，难道我们有钱？你向你舅舅要呀，让他想想办法，把银行贷款归还了，我们等的贷款买房。”

“我给说了，他说还，但他手中没有钱，也借不到钱，现在闹到了法院，他以为是我告的他，连电话也不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