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七喜和碧雪都抿嘴笑起来。
吉灵一边让七喜把准备好的见面赏钱拿出来,一边半开玩笑地笑着道:“小洋子,这是进院子的头一份赏钱,可别嫌少,拿着图个喜气!从今儿起,你便是东侧院的人了。”
七喜上前去,把赏钱硬塞给小洋子。小芬子就上前去把他给扶起来了,又接过他肩膀上的蓝布包袱,掂在手里。
吉灵环视众人,见小可子和小达子不在,便对小芬子吩咐了几句,道:“把他们两个叫过来。”
小芬子脆生生答应了一声,把手中的包袱放下,转身向院子里去了。
不多时他便喊了两人来,正好碧雪也把依云找来了。
吉灵指了指小达子,笑着道:“小达子就不必多说了,你们原本便是认识的。”
她又指了指小可子和依云。
小可子和依云都是她封了贵人之后才被内务府拨来伺候她的,自然从前不认识小洋子。
几个奴才见了礼,一番热闹之后,小芬子便带着小洋子下去收拾安顿了。
碧雪重新捡起方才做了一半的中秋锦扇,一边翻面一边笑着道:“如今主子这院子里是越发热闹了。”
她说着,心里高兴,想着从前听戏,听到的段落,便改着词儿,摇头晃脑哼唱出声道:‘’喜今日边关上,兵强马壮~!东侧院威武名声,震四方!”
还没唱完,七喜和依云已经笑喷了。
七喜拿着面前毛茸茸的彩锦绒线球,就朝着她脸上砸过去,碧雪侧身一躲,哎呦了一声,便道:“主子救命!主子救救奴才!”
吉灵一边给麒麟按摩着小肚皮,一边微笑着道:“我倒是不需要人太多了,人多的地方难免生出是非来,吵吵嚷嚷的,也不得清净,”
她顿了顿道:‘更何况我本来就是个简单性子,这院子里的奴才,也还是简单至诚些的好。人不在多,贵在精。”
一个得力又忠心的奴才胜过边院十个奴才。
碧雪抿嘴笑着道:“主子这般说话,越发像戏词上唱的,带兵打仗的大将军了!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
七喜抬起眼,瞧了碧雪,微微奇怪道:“碧雪,你今儿是怎么了,打从方才小洋子进了院子,便忽然高兴成这样?”
碧雪脸色微微一震荡,收敛了笑意,低下头去轻轻啐道:‘’七喜姐姐,主子面前,你别乱说!”
依云在一旁沉默地帮七喜打着下手,这时候便抬起脸来,深深地瞧了碧雪一眼。
七喜一边盯着眼前的针眼,引线,穿线,一边口中喃喃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主子,您别瞧着小洋子平日里不言不语的,没想到他对小鼠,可真的好!”
吉灵听了这话,想到小鼠的惨死,就觉得心里一阵凉意。
她弯下腰,把麒麟放在地上,这才正视了七喜、碧雪、依云三人,肃色道:“七喜提到这事儿,倒是提醒了我,我有一番话,原是前几日便想同你们说的。”
三个姑娘听见吉贵人这话,个个便从针线的矮桌子旁边站了起来,垂首敛目地道:“请主子训诫!”
吉灵点头道:“你们跟了我这么久——七喜、碧雪自然不用多说,便是依云,也有大半年了。
在这东侧院里,日子过的是宽松,但前人有句话,叫做‘爱之不以道,适所以害之也’——似我这般在院里纵着你们,就怕回头反而害了你们!
需知宫里门道多,我如今有幸得了皇上一点青睐,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都是我身边的人,若是有人明面上不能冲着我来,想着法子从你们身上下手,保不准便会有连我也护不住你们的时候。
你们瞧瞧,小鼠就是个现成例子——这宫里面,真正发落出去,没个主子护着的奴才,结局多惨!”
主子这番话说得关怀恳切,三个姑娘无不动容,纷纷跪了下来,深深磕下头去,道:“奴才定当谨遵主子教诲!”
……
东侧院的大膳房,是几间耳房打通的。
那几间耳房,额其实就是以前海贵人手下奴才们住的地方。
现下,奴才们的住处都挪到了另一边。
小洋子跟在小芬子后面,一路行来,默默瞧着自己以前住的地儿。
物是人非。
明明也只是离开了将近一年而已,这时候一间间房走过去、看过去,却觉得和从前之间,好像足足隔了半辈子那么长。
太监值房是一长条的窄长形状,两边都是窗户。
一边对着院子里的花木,另一边正好对着膳房东头的茶果子房——茶叶清香配着水果的芬芳,丝丝袅袅地钻进人鼻子来。
小芬子带着小洋子走到门口,刚要进去,背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细碎的脚步声。
小芬子还没回头,已经听出了这是谁的步子。
他笑着转了身过去,果然见是碧雪一手托着一只碧色小瓷盅,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碧雪伸手将那只盅塞到小芬子手中,绷着脸,语速飞快地道:“这是主子赏给咱们的,七喜姐姐怕吃多了牙疼,只和依云合着吃了一盅,还有我这盅,一起便宜了你罢!”
小芬子心不在焉地接了过来,一双眼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碧雪。
没料到那小瓷盅甚烫,他不由得“哎呦!”叫了一声,连忙弯腰将瓷盅放在一边,才甩手吹气道:“好你个碧雪,差点烫破我一层皮!”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碧雪手中望了一眼,果然见她手掌心还各垫着一块浅浅杏色的棉布帕子,因着颜色和肤色相近,方才便没注意到。
小芬子伸手抢过她手中一块帕子,垫着手,这才揭开那碧色小瓷盅。
腾腾的甜香热气立刻冒了出来。
原来那小瓷盅中,整整齐齐码着六七块刚刚出锅的核桃酥糖小方糕,上面洒着花生碎、糖屑、黑白芝麻、又有红绿糖丝、陈皮碎、乌梅碎、玉米碎,五色缤纷的煞是好看。
小芬子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声音里不免也透出了几分闷闷,只是道:“碧雪,你知道的,我不怎么吃糖的。”
碧雪伸着手指往他肩膀上一戳,心不在焉地啐道:“挑剔!有的吃便不错了!你不爱吃,难道别人就不爱吃了?”
她说着,偷眼瞧了小洋子一眼。
小洋子脸色安静淡然,眉宇间清秀分明,沉默着站在一旁。
碧雪忽然就无端端地心慌起来。
她手足无措地对小芬子抛下一句道:“别忘了也分一些给人家!”
说完便欲转身。
小芬子追了一步,出声阻道:“碧雪!咱们都好一阵子没仔细说上几句话了,从前你可不是这样待我!”
碧雪回身,脸上一红,啐道:“你尽胡说些什么!”
小洋子在旁边便一拱手,很识趣地道:“小芬子,你们慢慢说,我失个礼,这便先进去张罗了。”
碧雪紧紧咬着唇,待得见到小洋子进了值房,她才没好气地瞧着小芬子,道:“说吧,什么事?”
小芬子一句话还没说出来,瞧着碧雪的脸色,心里便是一凉,几句关切的话,便生生卡在了喉头。
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是到了碧雪面前,却偏偏成了个锯了嘴的葫芦,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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