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灯火璀璨,如同白昼,近在咫尺的两人四目相对,一眼便认出了对方。章杰惊讶的眼神一闪而过,顷刻的失声后,他诧异的语气问道:“云儿,你怎么在这儿?”
随着樊玄子伸过来要敲他脑袋的手,他的视线转移到了樊道长身上,于是他也明白了蔡云英为何会在这。
章杰脸上的表情顿时松弛了,欣然为蔡云英介绍他的随行之人:“云儿,这是鲍副使家的大娘子,鲍若兰。”原来这个未曾见过面的女子是鲍大娘子。两人见礼,章杰正要为大娘子介绍蔡云英,一个声音从他们后面传来:
“大娘子,这位是蔡知州家的蔡云英蔡小娘子,她身旁那位想必便是你父亲求了许久不曾请到府上的无名观观主樊玄子樊道长。”说话人亦是熟人,邢大郎。可樊玄子未曾与其谋面,蔡云英大方地打了招呼,章杰赶紧为师傅介绍:“师傅,这位郎君便是邢居实。”
小神童的名字,樊玄子当然是听过了,二人一番“久仰”、“幸会”。很是无聊。三人出游与蔡小娘子二人目的如出一辙。樊玄子意欲带小娘子涨见识所以带了她出来,而鲍娘子却是自己想要涨见识才求了邢居实带他出来,然后邢居实毕竟来华亭时日短,便请了章杰做向导。
蔡云英在心里嘀咕,这邢大郎何时跟鲍家这么亲近了。www.panguxs.org 盘古小说网
次日,蔡云英给姚芊柳写了封信,邀其过几日游湖。送信的小厮即日带回了姚娘子的回信,当然是欣然答应了。
这次是纯粹的姐妹游,蔡云英和姚芊柳都默契的只带了贴身女使。说是游湖,其实不过是蔡家在东郊的一座别业里的小湖泊中划船、闲话。
时已六月中,湖里的芙蕖开了半朵,就像现在姚娘子含羞的脸。蔡云英微笑的背后却有着一些担忧。对方的口中已经多次有意无意提及了一个人,而每每提到后就跟这半开的芙蓉一般,有种欲说还休的娇羞,说到不自知处还伸手摘了翠绿的荷叶。
这还未完,又一边说着,一边将荷叶边都卷了起来,蔡云英见了这模样,轻笑。姚娘子才恍然,那一声:“哎呀。”又将她出卖。蔡云英才笑出了声。接过她手中的荷叶埋怨:“芊柳,你这般的情不自禁可是疼煞了这半湖的荷衣哩。”姚芊柳捂脸娇嗔,蔡云英将荷叶伸入湖中,捧了一叶清凉的湖水。侠客小说网首发 www..
放下双手的姚芊柳已知被蔡云英取笑了,过来打闹,这一来,正打着了那一捧晶莹,湖水在荷叶上跳动,溅散,湿了裙衣,染了鬓角,甚至亲吻了脸庞,嬉笑间,烦恼也随着碎掉的湖水而消散,琼珠碎却圆。
时光如此美好,看着姚芊柳抬起右手想要抓住日光的手和眯着眼仰望天空的侧脸,写满了期待。蔡云英不舍将心底的思虑说出来,想必姚娘子也不愿徒添烦恼,毕竟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留恋的多是那种感觉。
未时刚至,太阳开始炙热,两位娘子回到别业,在临湖处有处亭子,阿灵早已布置好笔墨,姚芊柳善画,蔡云英亦跟着母亲学过多年,这架势是要一起作画了。
姚娘子的画中,赫然只有不见全貌的湖上翠盖如蔟,菡萏未放,娇艳欲滴,波纹縠皱,虽未看见,但你能想见有一叶小舟,隐与这荷叶之中,船上有谁呢?
蔡云英的画中,湖面为一角背景,她所着重的是湖边的高柳,柳叶上还能看见零散的蝉。留白空幽,好像能看见蝉鸣,像极了柳三变的那句词:“高柳乱蝉嘶。”
两人罢笔,互相欣赏,可以说都是佳作。这时已是日高人渴,二人用过午膳后,便躲在摆了两张凉簟的闺房里喝着加冰的雪梨汁,门窗未开却有凉风袭来。原来在房间的一角,风轮正对着两盆冰鼓风。夏日炎炎,人们自有消暑之法,何其乐哉。
小憩后,二人在房中下棋,却不是打马,而是围棋。两人水平半斤八两,还总是为了一子半子的争来吵去,以前章杰在时,最不愿的便是给她俩当评判,可又不得不当。这不两人又争执不下了,姚芊柳突然感慨:“云儿,许久不见那章三郎了,以前不是老黏着你么,怎么转性子了?”
蔡云英随口接过话:“邢大哥回秀州了,他二人大约忙着科举之事罢。”
“哦~,他们老闷在家里读书也不是个事儿罢,不如寻这时间,叫章三郎来别业坐坐。”姚芊柳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转了两转。
蔡娘子自然明白她口中的画外音,笑着说道:“云儿遵命,定将邢大哥请到别业来做客,到时候你可得作陪哟。”
姚芊柳听了忙点头,点过几遍后又觉得不对劲,一手叉着腰,一手握着拳,咬牙切齿状:“小丫头,讨打是也不是!”
嬉笑的时光总是短暂,日头偏西,没那么炽热了,两家娘子各自坐了车回府。分别时,姚芊柳还不忘叮嘱蔡云英别忘了约定,蔡云英点头称忘不了,对方才放下帘子,吩咐车夫驾车。
看着她远去的马车,蔡云英收起了笑容,想个什么由头呢?
这时,远在华亭的王兆雪也正在发愁。他有批素纱要运往明州,可船行的商船都让人预定了,他只能走陆路,可约定的期限将至,走陆路要绕很久,赶不上交货日期。
华亭船行老板钱益倒是很想帮他,毕竟他爹可是蔡大人的管家,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是不,可奈何钱老板也是难,生意人总不能为了他背信弃义,那人家以后还怎么在华亭做生意了。王兆雪表示理解,正要告辞,钱老板叫住了他,给他出了个主意。
这主意便是让他去找章堂。钱老板家的商船有一部分是被章堂包下了,用来运米,王兆雪可以去找他说道说道,让他的素纱上船,据钱老板所说,章堂有几艘是要去台州的,也饶不了多少路。依着蔡大人的面子,章老板很有可能答应帮忙的。
这主意可行,有了希望的王兆雪高兴地谢过了钱益,准备了些拜礼,便拜访章堂去了。果然,知道王兆雪是王福的儿子后,章堂爽快地答应了。
王兆雪赶在期限内交了货,确实得好好谢谢章堂。对于王大郎的再三的谢礼,章堂是拒绝的,他说:“王大伯在姐夫府上多年,内人和犬子借居姐夫家时,和我说没少受王大伯照拂,如今这点举手之劳,还如此劳大郎惦念,那章某受王大伯之情,该如何偿还呢?”
话已至此,王兆雪也不是拘谨的人,此后两人常有走动。
秀州蔡府,蔡小娘子的小书房,樊玄子许久没给蔡云英讲课了,这日,心血来潮给蔡云英讲起了建安文学。那势必要讲到建安七子,这下,受了启发的蔡云英想到了法子,高兴地当下便给姚芊柳写信,一旁的樊玄子一脸哀怨:“世风日下,尊师重道之风竟已沦丧至此。”
蔡云英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宽慰师傅:“师傅,云儿也是时间所迫,您老人家向来不拘小节,定能理解云儿这为好友两肋插刀的心情。”
理解归理解,哀怨是哀怨,两人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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