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泽,昆仑殿。
余回先下了马车,然后递出手给宁非,宁非也不客气,搭着他的手就下来了,卓尔将拉着马车的天马安顿好,拿上准备的礼物之后,余回递上请柬,带着宁非和卓尔进了门去。
“你确定你今天的装扮选得合适?”
宁非坚定不移:“嗯,当然。军师嘛,就得有个军师的样子。”
两人继续往前走。
殿内张灯结彩,红灯笼一个比一个精巧,喷泉水呼啦啦地流,桥下的流水淙淙,水上漂浮着莲花灯,有几个小妾带着小厮在放花灯祈愿求福,乐声绵延,不绝于耳。
而且,眼尖的宁非发现,这殿里殿外,有不少镶金的建筑,而且雕刻艺术卓绝,但她实在也是想不到什么词来形容,只觉得一时间有些词穷。
宁非站在余回旁边,一身男性化的装扮,嘴上还贴了胡子,说起话来甚是搞笑:“你看看,你看看,同样是殿,你罗叶殿名字比不上昆仑殿,气势比不上昆仑殿,经济实力也比不上昆仑殿……你看这里灯火通明,这一比,你罗叶殿可真是……”
余回叉着胳膊,假装咳嗽两声:“咳咳,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是哪条船上的,再一个,是谁给你结工钱……”
宁非一听,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于是果断改了口:“哎是是是!罗叶殿可真是不错,遍地都是奇珍异宝,别看占地不大,可这风水好得很呐!哈哈哈!你说是不是?”
余回这才稍微颔首,示意自己还比较满意。
正说着,余清来了,见了余回,冲他招手:“小回!大哥在这儿!在这儿呢!”
说罢自己朝这边走了过来,还没走到,便指着宁非道:“这算命的是谁?”
宁非一听,当场不悦:“谁是算命的?瞎了你的眼!”
“嘿!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说着就往她冲过去,两人谁都看不上谁。
余回一把拦住他:“哎呀好啦好啦,这是我新请的军师。”
见余清没有反应,余回又看看宁非,再看看他,问道:“大哥,你什么眼神?这可是罗浮第一将军——宁非呀!”
宁非昂起头来,这下也不再说自己是“前将军”了,威喝道:“怎么样?怕了吧?”
余清不屑地哼了一声,那不屑一顾的样子简直跟余回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哎,你说错了,那是以前,现在还不只是我弟弟的一个小小的军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两人又毛了,眼看就要打起来。
姜瑜也远远地看见了他们,便朝这边而来,余回咳嗽了几声,示意他俩要顾全大局,两人这才消停。
姜瑜抱拳行了个礼:“余清哥哥,余回哥哥。”
突然注意到旁边的宁非:“这个算命先生是谁?”
余回和余清同时被戳中了笑点,顿时笑得前仰后翻,卓尔单手握拳放在嘴前,咳嗽了两声。
宁非这下是真的有些怀疑自己的装扮了,一脸尴尬地道:“我、我才不是算命的,我是宁非。”
“啊?”姜瑜一脸震惊,“宁非师姐?你,你怎么?”
说着又是一笑,但他向来笑不露齿,比女子还要矜持。
余回拉着脸,嘟囔着道:“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宁非撅着嘴,心里纳闷儿的很:“笑什么笑,笑什么笑,卓尔你还笑!有那么像嘛!”
卓尔:“……”
没一会儿,余清见了一些生意伙伴,便先离开了。
余回问起姜瑜:“这次攻城,是你与你大哥一起,那这未来的城主也会在你俩之间定夺吧?”
姜瑜没有正面回答,只道:“父亲宴会上会宣布此事。”
余回压低了声音:“那能不能提前跟你的哥哥姐姐们透露一下?”
姜瑜摇摇头:“我也还不知道结果呢……”
余回便作罢,深知自己是不可能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话的。
宁非在一旁做出算命的模样,手指飞快地跳来跳去,然后摸一摸胡须,装模作样道:“老夫掐指一算,施主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有福之相,啊呀!今晚将有吉事降临!”
一番话把众人都逗笑了,随后余回拍了拍她的帽子:“走了,算命的!进去。”
宁非白了他一眼,扶了扶帽子,跟了进去。
宴席上不一会儿便坐满了人,余清坐在右边数第二张桌子,余回第三张。右边第一张桌子是姜奎的位置,左边第一张是姜家二少姜达,左边第二张则是姜瑜,三人跟着父亲一同出来。
众宾客瞬间安静下来,但只见到姜逸宗和他两个儿子,再仔细一瞧,似乎没有老二姜达。
姜逸宗坐到正对门的位置上去,待理好了袍子,才徐徐开口道:“近日,我昆泽再收一城,特设宴庆贺,我姜某人在此谢各位赏脸!”
下面众人整齐划一:“恭喜城主!贺喜城主!”
“当年姜老宗主将姜氏之地一分为四,四足鼎立,如今师哥高逸康尸骨未寒,我很是痛心,但念在师兄弟情谊,加之姜氏之地没有流落至外人手,我就不打算再追究到底了……”
余清和余回听了,有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的感觉,这姜逸宗得了便宜还卖乖,将高逸康的死完全算在罗浮城的头上,可罗浮城向来是为了自保,谁人不知,真正想一统四城的是他姜逸宗才是。
“下面我宣布宴会开始,诸位请便。”
姜逸宗则转向一边,跟手下呢喃:“二少爷找到了吗?”
那人回答:“还未……”
“继续找!”
姜逸宗转头向余清问道:“怎么不见你们父亲?”
余清刚要起身,姜逸宗就示意他不用行礼,余清便安稳坐下,道:“家父身体抱恙,这也是老毛病了,这又正值深秋,天气转凉,病情又加重了,因此特别嘱咐我与家弟,来向城主庆贺!”
“哎呦,这么严重,这可得注意身体,等哪天我清闲了,亲自去看望他。”
“看来家父说得不错,城主日理万机,还能如此兼顾师门情谊,乃吾辈之楷模。”
姜逸宗听后,开怀大笑。
宴会过半,有一人悠哉悠哉从大殿外走进来,披散着头发,一时掀起不少议论。
“城主!”那人叫了一声,姜逸宗循声望去,脸色稍微不悦。
众人也都是从服饰特点上认出他来的,他应该就是昆泽二少——姜达。
“父亲!儿臣有礼了。”
他拜见之后,直奔主题:“父亲,你看看这是谁。”
身后两人把曹子西拖了进去,众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曹子西身上,纷纷议论堂上之人,宁非看到人以后简直不敢相信,他身上原先被包扎好的伤口又被人拆开来,血淋淋的一个人趴在地上,转头一看余回,淡定地吃菜喝酒。
“混账!素日里随性便也算了,今日一众宾朋面前,容不得你胡闹!把人给我带下去!”城主发话了。
姜达却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父亲,你听我说,此人乃曹子西!”
宁非看向走过来的姜达,此人的身形健硕,像是常年习武之人,但身上戾气重,不知为何,宁非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她熟悉的味道,但她具体又说不上来。
姜奎走上前,假装仔细打量:“呦!昨日我不是将曹子西押去了罗叶殿?怎么如今在这里?”
众宾客纷纷向余回投来目光,果真被宁非猜中了,姜家必定会拿这曹子西来做文章,她也很好奇余回将如何扭转局面。
“这就要问余回殿下了!”姜达转身指着余回。
宁非突然一下子变了脸色,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她站在余回左侧,拳头不自觉地紧握,余回很快就注意到她握紧的拳头,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姜达。
余回旋即起身拉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稳的眼神。
宁非小声地在他耳畔说了一句什么,余回随后走到堂前,假装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这人谁啊,我不认识。”
他回答的如此笃定,没有一丝犹豫,惊呆了姜奎。
姜奎一拍桌子,站起身道:“不可能!昨日我亲自押送曹子西去了罗叶殿,你还收了我五千两银子!你的手下余不群来我府上取的钱,三弟可以作证!我府上的人都可以作证!”
姜瑜未说话。
姜达低沉下去的眼皮慢慢抬起,目光里尽是不屑与狠戾:“那么请问余回殿下,昨日关押,这今日就将人放出,是何用意啊?”
余回一口咬定不认识曹子西:“这便是笑话了!谁不知道我罗浮城的规矩,我兴私狱不假,可从未有私自放人一说,况且每一个犯人的出入皆会记录在册,这里的宾客大部分可以为我作证!”
下面又一个人附和道:“是啊!我们院里有个纵火犯,是我交了五十两银子送过去的,只因这罗浮城的私狱比各地的都要便宜许多!你说若是罗浮城不守信用早早放了他,他能不来找我麻烦吗?”
又有一人说:“五年前我经商时,有仇家将我儿打得半死丢在罗浮城,没想到我儿还未死……”
那人的儿子接着说:“是啊,若不是余回大哥为我找神医医治,我早就命丧黄泉了!你们看我脸上这疤痕,便是那时候留下的!”
众人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一句‘余回大哥’更是加分。
“我将我儿从罗浮城保出来,前前后后也才只花了一百两银子,这五千两未免有些夸张了!”
另外一人便又道:“这昆泽不是有昆狱嘛?为何要押到罗浮城?况且这曹子西身份如此特殊……”
……
事情越来越经不起考量。
姜达一把抓住曹子西的头发,他的脸露了出来:“说!你有没有见过他!若有一句假话,我要了你的命!”
曹子西看向余回,旋即又把目光收回。众人越来越觉得扑朔迷离,余清几人都紧张地为他捏了一把汗。
余回此刻也并不知晓曹子西会如何作答,这件事他是鲁莽了,原本以为昆泽战俘无论如何都没有出现在罗狱的理由,而且他知道曾经积累下的不少人脉会为他发言。但他实在没有算到这一步,当下如果曹子西指认了他,那局面怕是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曹子西咳嗽了几声,残喘着:“我被俘虏之后,从未出过昆泽,更不要说见过余回殿下……”
这一把,火烧的更旺了。
余回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算你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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