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酒楼”二楼的客房内,一位面容娇美的紫衣少女,安然若尘地躺在整洁的牙床之上,那少女像是久病缠身一般,面色苍白,美眸紧闭,气若游丝,或许因为长久以来,缺少水分的滋润,那如樱桃般小巧的嘴唇,已经显得有些干裂。
此时此刻,这位眼见着日益憔悴的女子任是谁见了都会在心中生起一阵怜香惜玉之情。
东海居士站在床前,看了看上官彩,随后,伸出手为上官彩号了号脉博,少顷,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面露踌躇之色,转过身,朝守在旁边的叶不归与南宫雪摇了摇头,说道:“这位上官姑娘体内有一股阴冷之气在她的心头久久不散!据老朽判断,她定是曾在阴气极胜之地,被诸多冤鬼妖魂缠身,侵蚀了元神,流失了大量的阳气,才久久不肯醒来。若不是这位姑娘的体内有仙法根基,而后又服下过灵丹妙药,恐怕此刻早已不在人世!”
叶不归听他说完,心中更为着急,上前拉住东海居士,问道:“请问神医,可有医治之法?”
东海居士轻轻推开叶不归的手,道:“少侠先不要着急!这些害人的妖魔虽然手段毒辣,但是我人界之中,却也未必就没有应对之法!”
东海居士说完,将两只手背到后腰部位,在客房内来回走了几步,面有所思道:“想当年,老朽年轻之时,在那南疆火山之地,采药炼丹,曾在机缘巧合之下,采得一株上等的‘烈火灵芝’!”
“烈火灵芝!”叶不归与南宫雪听他口中提到烈火灵芝几个字,都惊讶地向他看去。
东海居士停顿片刻,又道:“对!是‘烈火灵芝’!传说这‘烈火灵芝’是从神兽凤凰涅磐之时所栖之地,生长而出!灵芝上沾染了凤凰之血,乃是世间所有药材之中的纯阳之材。老朽以为,目前,只有以这株带有纯阳之气的‘烈火灵芝’,或许能驱散上官姑娘体内的阴冷鬼气!”
叶不归听完,心中感动至极,走到东海居士身边,抱拳行礼,激动说道:“神医若能舍得那珍贵的‘烈火灵芝’来为在下的朋友医病,在下定然感激不尽!”
东海居士转过身,扶起叶不归的胳膊,道:“少侠不必多礼!老朽早已听说少侠为了救这城中百姓的性命,而奋不顾身与妖魔在城外大战的事情,让老朽佩服之至!若是能救得上官姑娘的性命,一株灵芝又算得了什么!”说完,东海居士便走到摆放在客房中央的桌子前,伸手将桌子上的药箱打开,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颗与蘑菇有些相似的植物。
那株植物,有手掌大小,像是被鲜血浇灌而成,通体呈血红色,顶端的枝叶部位,如向上窜起的火苗,向外翻出,规则地排列在根部的四周。
东海居士将“烈火灵芝”放入一个装满水的瓷碗里,只见,那烈火灵芝一触碰到瓷碗里的水,立即化成一团火苗,在水面上灼灼蹿动。
东海居士见势,连忙拿起一个盖子,像是生怕那火苗会跑了一般,将火苗盖入瓷碗之中,片刻之后,揭开盖子,那瓷碗中的水已经与那烈火灵芝化成的火苗融合到一起,变成一碗红色的药汤。
东海居士伸手端起瓷碗,道:“现在只缺一物,方能唤醒这‘烈火灵芝’的药效!”
叶不归问道:“何物?”
东海居士看了看一脸好奇的南宫雪,又看向叶不归,道:“童子之血!”
叶不归面色一愣,用鄙夷的口气问道:“童子之血?”
东海居士道:“是的!必须是尚未婚配的童子之血!”
叶不归看了南宫雪一眼。
南宫雪见他向自己看来,立刻将眼神移向别处。
“你要用多少?”
叶不归咽了咽口水,说道。
东海居士笑了笑,道:“若是身强体壮的修仙之人,只需一滴就够!”
叶不归正了正色,走到东海居士的身前,一皱眉头,伸出右手食指用牙齿咬破,随后,将一滴鲜红的血液滴入了瓷碗之中,少顷,只见瓷碗里,被滴入了一滴血液之后的红色药汤,突然开始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小型的水涡,在那小型的水涡之上,还不断地向上冒着一丝灼热的气息,这滴血液似乎让原本就已经变成红色的药汤,变得更加血红。
东海居士向瓷碗中看了几眼,又抬头看了眼叶不归,面露惊疑之色,说道:“奇怪,老朽活了大半生,走遍中州浩土,阅人无数,却从来未有见过,像少侠体内这般,有着如此奇怪的气息的血液!”
莫说是东海居士,就连叶不归也时常对自己体内血液中流动的异样气息,感到怀疑,他不禁想到在危机之时,从血液中涌出的护住他心脉的那股冰凉之意,还有在幽冥鬼域之时,那些管自己称为领主的陌生人所说过的话。
“难道?自己血液中真的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倘若真是如此,那么为何自己又感觉不到那种力量的存在?”
“难道他的血液不能达到要求么?”
叶不归正在望着自己的手指沉思之际,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南宫雪走了过来,说道。
东海居士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道:“老朽也是从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残书古卷中看到此法!因为烈火灵芝实在难得,所以老朽也是第一次用此物作为药引!至于能不能以此纯阳之气,驱散上官姑娘体内的阴冷鬼气,还要看上官姑娘的造化!”
东海居士说完,走到上官彩的身边,将她的头轻轻抬起,拿起手中的瓷碗,将碗中的药汤慢慢灌入上官彩的口中。
南宫雪与叶不归纷纷围在床边,但见上官彩一经服下烈火灵芝化成的药汤之后,苍白憔悴的脸上,果然多了几分的红润之色,然而,她那双紧闭的双眸,仍然没有睁开,她的神识似乎还在某个空间徘徊,未曾醒来。
叶不归原本紧张的心情再次陷入了低靡,他有些着急地向东海居士问道:“神医,难道这灵芝失去了药效,还是我的血液未能将这药材的灵性唤醒?为何刁女她服下药汤之后,还迟迟不肯醒来?”
东海居士也是一脸的疑惑不解,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烈火灵芝火化后的残渣,又看了看仍然在沉睡的上官彩,摇了摇头,道:“老朽从医多年,从未遇到此般现象!或许上官姑娘还要歇息一段时间,或许……”
“或许什么?”
南宫雪与叶不归几乎是异口同声问道。
东海居士叹了口气,道:“唉……老夫已经竭尽全力了!剩下的,就只能看上官姑娘的造化了!”
东海居士说完,像是一个常胜将军首次打了败仗,脸上尽是愧疚与遗憾之色,他从桌子上拎起药箱,便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从客房中走了出去。
叶不归看着东海居士沮丧的背影,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仿佛再次破灭了。
倘若那紫衣少女此生真的无法再次醒来,那么他的心中便会带着愧疚过一辈子。
叶不归不想回头再看那床上的少女一眼,因为每看她一眼,对此刻的他来说,都是一种心灵上的折磨,他此刻想离开这个地方,随便去哪里。
“你……去哪儿?”
南宫雪问道。
叶不归马上迈出客房的脚步停了一下,道:“出去走走!”随后,那疲乏的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客房的门口。
“师妹,师傅常说这世间男子皆是朝三暮四,薄情寡义之徒,但是这少年的心中或许真的只有你一个人……”
南宫雪自言自语说完,清冷艳丽的容颜,露出一丝凄美而苦涩的微笑,只此一笑,足可让世间所有男子神魂颠倒,然而,她却只愿换回那倔强的少年在生死之间,强横地拉着自己手时的那种宁可舍弃一切,也会保护自己的自信的眼神。
一丝悠然的清风,从客房半开着的窗子吹了进来,南宫雪的身影已经不知在何时,离开了房间。
客房之中,再次恢复了宁静,安然躺在牙床上的紫衣少女,紧闭多时的眼眸,似乎随着这缕吹进来的清风,微微地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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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湖边,杨柳岸。
夜风轻轻吹拂着湖中的睡莲,在水面上带起一阵阵涟漪。
月影之下,叶不归只身坐在岸边,不停将手中的酒坛向嘴里猛灌。
当一个人心中重新燃起的希望,瞬间支离破碎时,若是寻常之人,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大脑会在打击之下陷入一片空白。
叶不归不是寻常之人,因为他的身上还肩负着杀父弑母之仇和阻止冥河淹没人界的责任,所以他不能让自己的脑海陷入空白,所以他选择用喝酒的方式来麻痹自己,从而获得清醒,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从前在剑灵仙岛之时,每当自己的心中被杀父弑母之仇压得透不过气来之时,他便会一个人跑到沙滩上,大醉一场,然后向着宁静的夜空大声狂吼,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在孤独中排解压力的方式,然后在发泄过后,再次对所有人露出一脸的玩世不恭和吊儿郎当的作风。
“啊!”随着一声释放心中的压力的吼叫,叶不归将手中的酒坛远远扔向湖中心。
那酒坛狠狠砸入平静的湖面之中,向四处激起一片水花,正如那少年此刻烦乱纷杂的心。
“喂!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想把这全城的百姓都吵醒,起来看你这个疯子啊!废材!”
叶不归面色一惊,低靡消沉的心,突然从未有过地快速跳动起来。
这个久违了的声音,这个久违了的称呼,只有一个人。
真的是你么?还是我的幻觉?
叶不归生怕那声音溜走一样,小心地转过头,只见一个身穿紫色衣裙,白色短靴,腰间手腕,环佩叮当,头上扎着彩色的丝带,面容娇美,身姿曼妙的少女,正站在不远处的月光下。
微风轻拂,将那少女身上散发的淡淡兰花香气和在岸边飘动的柳絮送到他的身边,不是那刁蛮俊俏的上官彩,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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