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悦宿醉从来都不影响工作,这也是她让韩离最为佩服的地方。
每每与客户谈案子应酬,与司法大人们拉关系,一律来者不拒,且三盅全会。第二天在场的人拖着残了的腿和呆滞的大脑走到严规时,她早已正八经的板起面孔在电脑前处理公事,好象昨晚跟大家在一个桌子上豪饮的人不是她。
就像,现在。她一身黑色套装,衬衫窄裙间没有一丝柔美的气息,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却丝毫没有影响语气的严肃和专业理论的扎实,手里的卷宗拿个稳稳当当,跟他讨论案子甚至连眼皮都不抬。
“旌治集团的案子我交给盈盈了,如果上面需要公关我可以过去。”梁悦说
“昨天你怎么回家的?”韩离小心翼翼地发问。
梁悦脸一沉,啪的一声把卷宗拍在他的琉璃老板桌上,扯着皮笑肉不笑的冷笑问,“那你脸上的巴掌是谁甩的?”
“梁悦,你眼睛不那么凌厉行不行?假装没看见,好歹还能给你老板留点面子。”他哀怨的说。
梁悦用你很无聊的眼神看着他说:“不是我凌厉,而是太明显,况且你脸太大,这个掌模呢,又太完整,只要眼睛没问题,实在是想忽视都很难。”说到这里梁悦用最专业的口吻仔细看了一下又点头说:“确实很难,连手指头上戴的戒指印儿都能看清楚。”
“别拿糊弄委托人的那点儿手段来糊弄我,谁不是学这个出身的,戒指印儿你能在人体上看见?你肚子里拿点水儿还是我给灌的,现在敢拿我取笑?”他板起脸抗议说。
她不理会他接下来要表演的诉苦戏码,翻看手里的卷宗,漠然的问:“以前最多是骂骂嘴,也没看见你吃什么大亏,这次怎么无缘无故的挨打了?难道你把她……”梁悦突然明白过来抬脸看看他,用摇头来表达自己强烈的不可思议说:“天,你还真不要命了。”
韩离慢条斯理的靠在椅背上,手转着签字笔转了几圈才在手下面的文件上签名:“我有什么办法?你要知道,长期吃草的狼活不下去啊。”
门外熟悉的声音由远而近,带着即将要爆发的气势向他们所在地汹涌袭来。
梁悦冰冷一早上的脸瞬间绽放粲然笑容:“对,你说的没错。可是吃了肉的狼马上就被猎人打死!”
话音刚落,韩离办公室的大门被人咣当一声踹开。梁悦扭头看镇定异常的老板窃笑,果然,冷酷漠然刹那回归到脸上的韩离,漠不关心的审查自己手里的卷宗,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来人。
又来了,每次韩离在方若雅面前就装做是冷面强势男,在梁悦面前就是嬉皮笑脸无良老板,他的恶质让人恨地牙根直痒痒,一直无可奈何。梁悦相信总有人会会替她打抱不平。
今天看来,祈祷终于得到上天的垂青。那个整治他的人就是满脸怒气的方若雅。
“韩离,你丫必须给我解释清楚,我他妈的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了?”
噗,梁悦口中的冰咖啡一下喷出来,她赶紧抽出纸巾擦擦嘴角,看着空中噼哩啪啦电花四射眼神的两个人,笑呵呵的。
“你昨天晚上在我床上要求的,既然你先开口了我又不好拒绝,只能把戒指给你戴上了,怎么你忘记了?”韩离靠在后面貌似心不在焉的敷衍方若雅。
“你丫当我白痴?戒指都他妈的不换一个,还跟五年前的一样我就能答应你?”方流氓因为他刚刚说的让人浮想联翩的话,而脸蛋发红。
关于他们的纠缠实在无法一句两句说个明白,所以梁悦很负责任的把老板桌前面的大块空地让出来,蹑手蹑脚的靠在不被理会的角落里依旧观战。
“你丫他妈的就是一个混蛋,当年给你机会你不要,现在想吃回头草啦,我告诉你,我方大姑娘绝不恭候,凭什么你拍拍腿我就得坐上去?老虎不发威,你就拿我当hellokitty对吧,现在方大小姐明白的告诉你,这东西我不要!”嘴上说说显然还不解恨,她立刻开拔手上的戒指。
梁悦躲在一旁猛点头,心赞叹想,说的好,果然有老韩家属的风范,不仅口齿伶俐,连思维都很敏捷,绝对是当律师的好料子,绝对的。“
显然她拔戒指的动作也激怒了素日冷静的韩大律,他恶狠狠的威胁道:“方若雅,我再警告你一次,如果今天你敢把戒指摘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靠,我怕你?你丫当我喝自来水长大的?”方若雅鄙夷的啐他,“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吓唬谁,我要是怕了就不是方若雅!”
正赌誓发愿呢,人就被搂到跟前了,空中挣扎的双手被紧紧钳制在背后,戒指还没成功摘掉,嘴却先被堵上了。
韩离觉得她的柑橘唇膏是世上最好闻的味道,很软很香,吻着吻着,竟然有点上瘾的感觉,刚刚愤怒的感觉突然变成沉醉其中,口干舌燥的他觉得眼前的芳唇是对他所受伤害得最好安慰。
猛烈狂放的吻就在眼前,梁悦很无奈的被迫观看,眼看着两个人的亲吻越来越朝着少儿不宜方面飞速前进,她无奈的咳嗽一声提醒。
是走是留,老韩,你倒是给个话儿啊,别光顾着嘴痛快,好歹也要顾及一下别人的身体吧?
不过很明显,她微弱的声音不足以震醒两个情欲纠缠的两个人,那……
还好,稍有些恢复理智的韩离终于在方若雅背后朝梁悦轻轻摆手,看着他修长的指头朝门方向意在轰人,梁悦颇有眼力,迅速蹑手蹑脚走出去。
门轻轻合拢,她站立在外摇头笑笑,拎着手袋走到盈盈的办公区说:“韩律现在有重要客人在,你们暂时不要打扰,我有事先走了,如果有问题记得给我电话。”就在这时,办公室内突然发出韩离的一声闷哼惨叫。离他办公室比较近的几个同事都因声音瞪大双眼惊恐不已,唯独梁悦并不理会,含笑离去。
今天是很特别的日子。每年的四月二十四日她都必须以中天董事长夫人的名头参加中天集团的周年庆。当然,这也是她一年之中唯一以此名头进入中天大楼的时刻。
平时,他们都叫她梁律或者梁顾问。
小时候看言情
小说和香港电影,多少名流酒宴让人羡慕,那五光十色的流转,莺声燕语的名媛贵妇,还有无数数不清的美食,每个都是少女做梦时的一道绚烂布景。可惜,后来一不小心迈进来才知道,那些美食在你没胃口时就是扼喉的毒药,那些名媛贵妇身后就是冰冷无情的冷漠和孤寂,当然,还有数不清的勾心斗角在这里悄悄上演,游弋其中,连说话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你看,长大多不好。
像这样的聚会,郑曦则一向不会合梁悦一起前往。两个人平时的工作都很繁忙,互相更是步伐不合,所以一般都是各自收拾好衣物了,再通个电话在中天集团总部门口汇合,然后再一同挽手进入会场。
可今天的情况极其诡异,他不仅早早就打电话给唐阿姨确认她已开车回家,还在很短的时间内也赶回家,所以梁悦开门时表情有些错愕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中天门口会合吗?”她站在门口问。
“我觉得还是回家换衣服比较方便。”他回答。
对他突然产生的怪癖,梁悦不置可否。
郑曦则一向对穿着很讲究,衣服领带都是摆放在各自分开的衣帽间。平时穿什么都会提前通知,由家里的两个阿姨来负责找出来,她一向不用插手。也正因为如此,他的突然袭击害得梁悦手忙脚乱,甚至连他的领带在哪里,哪件西装配哪件衬衫都不知道。
于是不停进进出出衣帽间的她满头是汗,踮脚在穿衣室里翻腾。左手拽着灰色衬衫,右手拉着蓝色斜条纹的领带,认真的询问他:“这套怎么样?”
他仔细打量一下,无奈的说:“你确定用灰色配蓝色?”
看来做好贤惠的家庭主妇是个技术的活儿,比学法律可难多了。
她咬咬牙再次埋头入内翻找。
“那这个?”充满希冀的她再次回头。
“那条上次员工春会用过了。”他抱胸看着已经陷入混乱状态的梁悦,抿嘴一乐。
“是吗?”她不确定的拿到面前看一下,对他的记忆里抱有怀疑的态度。
“是,和你一起去的。”他又补充一句,打量她的反应。
当然,如果想让梁悦为此愧疚实在很难,所以观察的结果是,顶着茫然眼神儿的她真的忘记了。
来回又奔波了几次,已经逼近梁悦的耐心底线,他打赌,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她会直接拒绝出席中天周年会。
于是最后找到的一套搭配终于在他也同样赞同的的情况下穿上了身,郑曦则掂量一下手里的领带,朝刚刚放松的梁悦招招手,然后扬起下颌示意让她负责打领带。
郑曦则很高,即使是梁悦这样的身高也要踮脚才能把领带从脖子后面绕过来,拉到前面时,她关注的视线落在他的领口,而他的视线正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
早已妆扮好的梁悦少了很多往日讨论公事时的冷漠,满脸都是雍容华贵温婉无争。毕竟这样的场合身为董事长夫人只需表现出贤良的姿态即可,所以她用cartier发饰盘了中高的简单发髻,再配上一身中规中矩的朴实黑色晚礼服,倒也不算是错。周身上下除了背后有些**小半个光滑的空隙外,几乎密不透风。
她再度仰头时,盘好的发恰有一绺遗漏在耳畔,痒痒的扫在脖子上,很讨厌。她不耐烦地抬手拨一下,再次准备好领带打扣,谁知手上的动作带动头发又跑回来。
不过这次她没管头发,皱眉头决定先解决面前的麻烦再说。
他拽下她别住头发的簪子,一头瀑布般长发瞬间披落,馥郁的百合花味道也飘逸而出。
“干什么?我好不容易盘上的。”她不解的问。
郑曦则随意拨弄她耳后的头发,淡笑说:“盘发太老气,也不好看。”
他的呼吸有一股淡淡的香烟气息,还有薄荷的香味,痒痒的,软软的,从他的发间穿过,仿佛有种别样的情愫他想传递给她。可这是她最想逃避的东西,也是她最不想看见的东西。
长久的沉默之后,她忽而大度的笑笑,开口打破迷离两个人心智的沉寂:“要年轻漂亮?那就找痴心的程小姐跟你去。”
话语里的吃醋味道隐隐约约,有点不好确定,因为她调笑的底气实在不足。
郑曦则见她转移话题,若有所思,随后笑的惬意:“这么多年了,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梁悦摆出世界小姐说获奖感言时的得体笑容说:“不过四年而已,哪能说忘就忘?更何况没有哪个女人会忘记在自己婚礼上大闹的情敌吧?当然,你也知道,记性好是作为律师应备的要求之一。”
“记性好是作为律师应备的要求?好,那我问你,你的结婚戒指呢?”他的口气平淡,手却不容置疑的从她腰间插过,把她搂过贴近胸膛。
戒指?梁悦被猛然到来的问题,问的一惊,下意识去摸左手无名指,空空无物。
完了。
戒指一直是他们出席酒会必备的道具,多少次外界风闻的婚变谣言都被一对看似简单的结婚戒指击得粉碎。
他当初买戒指精挑细选,不怕麻烦,后来梁悦才知道究竟为什么要那么用心,有什么比一对质地优良,出自名家创意并且豪华夺目的戒指更让人信服的?
也正因为戒指的重要性,让她骤然有些紧张,拧着眉头找寻蛛丝马迹。戒指好像在哪天准备上庭的时候为了方便给摘掉了,然后呢?然后被自己放到那里去了?
看她苦思冥想不得其解,他微笑,:“戒指在这里。昨天我发现你掉在洗漱间了。”
他的手中放着tiffany的戒指,款式和闪光都是梁悦再熟悉不过。
长出口气的梁悦赶紧伸手想要接过,但他却不肯直接转交。
他把戒指很认真地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后抬手把她纤细的左手拉到自己面前,戒指再一次被他套在无名指上。
他说:“只要戒指还在,婚姻也在,你也在。所以,答应我,别再丢了。”
一种对岁月的要求,一种对感情的渴望,他一向自诩他们之间不牵扯感情,也答应过她不过是彼此用婚姻来改变现状,可他眼神中明明是梁悦从没有看过的认真。
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梁悦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懂。
不过眼前暧昧的氛围还是让她有些悸动。其实,带上婚戒那天她就已经知道万事不能回头,所以,再一次提起只能让她心中的伤感又深。
流水往事也要等待忘记,虽然很难,但也要努力去做。
“我知道,结婚戒指好歹要带五十年呢,下次保证注意。我肯定是不会丢了,如果你的先丢了,我绝对不会给你补。”她态度坚决的说
虽然她的表述缺乏感性,她更不擅长说出甜言蜜语,可他还是低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你放心,我就算把自己丢了,都不会丢了它。”
郑曦则很少有这么温柔如水的时候,所以梁悦因他的突变有些莫名的紧张。他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表现的这么奇怪?
他的唇一点点往下滑,更是让她不敢多动一下。
早上韩离和方若雅的吻还在她的印象中回放,所以当他手上的劲越来越大时,她的脸抑制不住的发红。密不透风的吻让她呼吸困难,于是拿手想要推开他的胸膛,可越是用力,他抱的越紧,来来回回躲闪下,他的呼吸变得粗重。
郑曦则用鼻尖扫过她的耳垂,“我们不用急,时间还赶得上。”
贤良代表的梁悦已经察觉到他的手从背后镂空处向下探入,为了穿礼服漂亮,她甚至没穿胸衣,可是他……灼热的气息扑在脖子上,他在慢慢轻咬,动作早已经吓走了所有的理智。她喃喃的问:“那,司机……”
“没事,他不会上来的。”他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嘶哑。
于是,辛辛苦苦找出来的衬衫和西装还需要再次重新搭配,而挣扎在沙发里的梁悦也突然被手上的戒指换回了记忆。
昨晚,她根本没有带手袋到洗漱室,所以也没有可能把戒指丢在那里,那么,他为什么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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