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破旧，窗棂半开，哗啦啦的雨声紧接着雷声阵阵落下，如珠玑，似玉碎，风声不停，呼号不休。

四周似乎一下子冷了下来，元楚帝忍不住后退半步。

“陛下！”

“轰隆！”

闪电划过长空，铮亮的光芒从齐妃脸上一划而过，让元楚帝这瞬间将齐妃的消瘦如柴的面容看得更加清楚。

“陛下，你是在怕吗？哈哈哈！”齐妃笑道，干涸的嘴唇张了又张，眉眼间俱是怒意和怨怼，“你也有怕的时候呀，臣妾还以为陛下不怕呢！”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元楚帝冷冰冰地盯着齐妃道，这一刻，他的心中动了杀意。

齐妃感觉到了，她的心底既是悲凉又是哀伤，更是愤怒，出离的愤怒。

“我胡说？”齐妃直直回望过去，仿佛要看进元楚帝的心里面，“陛下，你敢说当初你不知道太后逼着焦妃离宫？你敢说你不知道我给焦妃下毒？你敢说你不忌惮焦家的势力？你敢说焦妃不是你逼死的吗？啊？你敢说吗！”

齐妃一声比一声大，与其说她是在质问元楚帝，不如说是在为自己抱不平，这么多年来，她为这个男人处理后宫生儿育女，最终却落到这个地步。

这些日子，齐妃总是忍不住回想起以前她去见寺庙里的焦妃的时候，焦妃问她：你就不怕我是以后的你吗？

齐妃的手颤抖着，她的脑海里乱糟糟的，已经忘记了自己一开始的愿望是求得元楚帝的原谅，然后走出冷宫，报复慕千兮，报复章嫔，报复惠妃和淑妃……

她现在只想告诉这个男人：

“陛下啊！你以为三皇子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吗？你现在放任他彻查后宫诸位后妃，就不怕他真的查出点什么吗？毕竟当初焦妃喝的那碗药，可不是焦妃自己熬的呀，是陛下您送去的呀！哈哈哈哈……”

齐妃仰头大笑，整个人与疯癫无异。

元楚帝面色变了又变，青了又白，最终吐出几个字，“你疯了。”

他没有再理会疯疯癫癫的齐妃，而是快步走出宫殿，外面的风呼啸着卷过来，雨丝仿佛顺着风浸进了心底，凉彻心扉。

“殿下，下雨了，小心着凉。”德福迅速拿着披风给元楚帝披上。

元楚帝恍然想起，当年也是这样的大雨天，他批完折子走到焦妃的宫殿，那个时候焦妃刚刚进宫，因为焦家家主是当朝丞相，所以她刚一进宫，他就封了她为嫔。

她拿着披风快步走过来，一双手轻柔地搭在他的身上……

元楚帝猛地惊醒，将德福推开，自己拢了拢披风，冷声道：“传令下去，齐妃疯了，不准她走出德馨殿。”

“是。”德福心中微微一惊，宫中传了好几次齐妃疯了的事情，可是谁都知道，那是齐妃想要让元楚帝放她出来，她本人其实根本没有疯。

这会儿元楚帝这一盖棺定论……齐妃这是完了。

大皇子府，北雷风本来是想要参加本次风神泪的拍卖会，被自己的幕僚拖着还没有出门，不耐烦地道：“说吧，什么事？”

那幕僚劝道：“殿下，宫中传来消息，齐妃娘娘怕是不行了，您看，不若您现在还是进宫替齐妃娘娘求个情？总归她是您的母妃，总不好让陛下以为您冷血，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管吧。”

“你说得对。父皇最注重人的品性，我这就进宫，你带人去替我参加拍卖会，能将风神泪拍下来最好，拍不下来也无事。”北雷风将手里的东西甩给幕僚，撑了一把伞就急急进宫。

元楚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一个人垂着头闭目沉思，听说北雷风进宫来了，皱了皱眉，便让德福将人带进来。

得知北雷风的来意之后，元楚帝冷哼道：“放她出来可以，只要你放弃你的皇位继承权，朕这就下令让她出来颐养天年。”

北雷风傻了眼。

他只是想要装模作样地劝劝就行了啊，怎么和他的皇位继承权扯上了关系？而且父皇为什么像是吃了炮弹一样？

“父皇，这……”北雷风看了一眼元楚帝，剩下的话硬着头皮也说不出来。

元楚帝冷笑道：“怎么，你不愿意？”

他看着北雷风，这个自己最大的儿子，他还没死呢，这人就急吼吼地和闽兴国的太子公主交好，甚至为了保持和齐家的利益连自己的母妃都放弃了，这样冷血的人，他怎么敢将皇位交给他？

还有老三，整天就知道怪他，明知道他也是迫不得已，他也是被逼的！都这么多年了，他的补偿还不够吗？都不知道体贴他！

北雷风见元楚帝的脸色难看极了，心下一个咯噔，小心至极地道：“父皇，这种大事，岂能儿戏呢？”

“算了，你下去吧。”元楚帝冷笑一声，失望之极地闭上眼睛，若是老三，老三又该怎么回答？

元楚帝闹的这一出并没有掩饰，转眼就传到了宫外。

此时随着此事一并传入郡主府的，还有太后的赏赐。不过赏赐极为敷衍，就是几匹布和发饰。

若非来宣口谕的是太后宫中的大太监之一，慕千兮还以为是哪位宫妃冒充太后来玩她了。

她谢过礼，让常悦送客。

大厅里的血腥气还没有散去，那太监不敢久留，飞快地离开了。

“小姐，这东西怎么处置？”常悦皱了皱眉，这赏赐一看就不过心，自家小姐正是十五六岁娇俏的年纪，哪能穿这些暗红朱青的布匹。

慕千兮摆手道：“压箱底。齐妃被彻底囚禁了是怎么回事？”

“陛下的人干的。今天陛下去见过齐妃之后就这样了，奴婢猜测，估计再不久，齐妃就要病故了。”秋娘轻声道。

慕千兮皱了皱眉，“齐家与大皇子都一点也不想救齐妃？”这和她之前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都恨不得撇得干干净净呢。”秋娘嘲讽道：“尤其是大皇子，自从齐家收回对齐妃的保护和辩护之后，大皇子也很快就停止了为齐妃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