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莲还没开口,那胖乎乎的婆子先是给她磕起头来。
见那架势颇有种苏锦莲不应下她也就不停的感觉,主仆三人面面相觑一瞬,皆是选择了沉默。
直至她磕的头上皮都破了,见苏锦莲仍是无动于衷的样子才慢慢坐回原地,心中拔凉拔凉,手脚都似棉花般软绵绵的,险些就没了支撑点。
“既是如此胆小,怎又在一开始做出这样的事情,难不成想象不到后果?”
烛辉映照下的美人容色上佳,眼角眉梢间流露出的却不是万种风情,而是清寒冷意。两个婆子心中盘算着自己能有多少种死法,已是不求活路,只希望苏锦莲能网开一面放掉了她们的家人才是。
“起来吧。”
空气静默半晌,苏锦莲的声音才再度响起。看着那两人已经是冷汗涔涔,心中厌恶至极。而现在她正是与林肖玦明里暗里交锋的关键时刻,又怎能随随便便地按着心意把两人给直接处理掉?
“接下来我问你们几句话,若是照实说还有条命在,若有半句谎话被我察觉……”
葱白的指尖在青瓷缠枝小杯盏上一点,内力震荡,杯盏应声而碎。
“奴婢愿意把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世子妃!”
还是那胖婆子先开了口,身躯肥胖者本就极易出汗,此刻她身上的一层外衫都已经被一大片汗水所浸染。瘦婆子仍在犹豫,苏锦莲自然就把目光放在了胖婆子身上,见她正欲开口——
“哧——”
不知何时,苏锦莲两指间竟是暗自夹了一块刚才的碎瓷片,此时飞掷出去,又快又狠地扎在了她脖颈的动脉上,当即血溅三尺,倒地身亡。
直至现在,瘦婆子眼中那抹异样的光芒才真正转化为畏惧,瑟缩着身子看了眼倒在自己旁边的肥胖身躯,不知做何感想。
“我还没有开口就急匆匆地要表忠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的主子没给你们下过毒药呢。”
苏锦莲话音刚落,仅剩的那婆子猛然抬起头来,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世子妃,是怎么知道的?”
弄哑,下药,这两种已经是林肖玦对属下惯用的残忍手段,为的只是自己的秘密不被泄露出去,不被背叛。她当年要是有林肖玦这般心狠,怎又会怕碧萝背叛与她?
而这样严以御下终究不会是长久之计,人人能被束缚在这样的高压之下,只因没有找到出路而已。而她,现在对其抛出橄榄枝,根本不愁鱼儿不会上钩。
“若你能将他下给你的药告知我,或许我有办法帮你解了。”
“回世子妃的话,奴婢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只记得是一颗黑丸子服下,有淡淡的苦味,解药是白色,有淡淡清香。”
瘦婆子这次是毫不犹豫地说出,再也没了之前那种算计的精光。她也是很会审时度势的人,比那个看起来聪明的胖婆子要机灵很多,知道此时若是还敢有所隐瞒,恐怕连最后的机会都要错过了。
如果不答应就是个死,还不如先答应下来再看后续!若是世子妃能真的把自己的毒给解了,不再让自己受世子爷的牵制,她自然是要做牛做马来报答的。
至于林肖玦和苏锦莲的那些事情就不在她的关心范围内,高门大户里貌合神离的夫妻很多,这样彼此算计着性命的格外稀有,但也不是她们下人能管的。
有句话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一黑一白……”
医毒只在一念之间,医者可一瞬化作毒,毒者却不一定能成功转为医。苏锦莲心中有所想,但还是维持着平静神色问了句:
“他一般是多久给你们服一次解药?”
“一个月。”
婆子丝毫不敢多讲,只等苏锦莲问一句她答一句,生怕像那个胖子一样说多错多。
“上一次给你解药是什么时候?”
“接近一个月。”
“算来时间快到了呢。”
唇角悄无声息地勾起,苏锦莲一边盘算着这人所说的真假一边命令碧萝把尸体带下去处理。明明是第一次手染鲜血,苏锦莲却仿佛是捏死一只麻雀般云淡风轻。
如果这人不死,日后就是她死无葬身之地。这般一想,心中那一丝丝怜意再也不见分毫,有的只是庆幸。
“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不会亲自给你们解药,而是有人交接的吧。”
苏锦莲凌厉的目光一眼扫过去,婆子忙不迭点了点头。见状心中了然,俯身在她耳边叮嘱了几句,见婆子一副为难的模样不由冷声道:
“在下次他的解药到达之前,我必将解了你身上的毒素。但若是你连这一点小事都干不好,就直接提头来见我吧。下去。”
婆子连滚带爬地推开门出去时,天色也只是初晓。黑暗被一点点掀去,黎明的亮色缓缓将天幕浸染,她在这清晨的冷气中打了个寒颤,连忙压下心头思绪,转身就往奴婢所住的小院子走去。
碧萝做事情手脚不慢,过了一会就已经把尸体交到了从宁江悄悄带来的其他属下手里,接下来的掩埋就不是她要担心的事情了。虽然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小姐杀人,但毕竟是被林肖玦那一次给吓过,这次看来就没有那么胆怯了。
蹑手蹑脚地回到屋子里,三人也不计较着那些虚礼,苏锦莲从来信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今用了碧萝也就不把她再当成以前的外人,直接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说话。
“回小姐,小姐神机妙算,今日岭南王果真找了奴婢。”
碧萝想到这个就是一阵后怕,今天得知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要一点点抽丝剥茧才能从重重迷雾间找到最想探知的真相来。
“首先,林肖玦对你并非是完全的信任,还找了别的人监视着我们,否则不会在我大醉的时候再找你过去。”
听完碧萝的叙述,苏锦莲眉心一跳,立马来了一句。
这也是刚才她们就发现的事情,先前苏锦莲与碧萝提及过,而碧萝对自己的地位还是比较自信,没想到林肖玦哪怕“杀”了她的全家还要防备着自己,此男子恐怖如斯,当真是心如无底洞。
“他本来就是个重度疑心病,连枕边人都相信不了,除了不会怀疑他老子,其他人除非学比干剖心以证明忠义,恐怕都是心存怀疑的。”
苏锦莲似笑非笑用手撑着下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事情,声线都略微僵硬了些,“这些我也是领教过的。”
她们说话时候总有一个站在门边看着的,碧萝这次是主要人,就由含桃去门口。而两人虽然刻意压低了一点声音,耳力极好的含桃还是听到了苏锦莲的那一句,不由就为自己的主子难过起来。
可能碧萝没法完全懂苏锦莲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她懂,她懂小姐这一路艰辛走过来的不容易,也知道这句话是在用前世的鲜血才换来的结果。
“还有很重要一点,之前你说岭南王要给林肖玦做主纳你为妾,他叫袁雅钰是袁姨娘,而不知道林肖玦是破例给她换成个钰姨娘的称呼。”
大齐的姨娘地位不高,和半个奴婢也差不了多少,若是得宠的还好,不得宠的就如徐慧月,连个婆子都敢欺凌。
而每个姨娘都是以姓氏冠名,袁雅钰原先应该叫作袁姨娘,只是林肖玦给她抬了地位,亲昵地以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来叫,以示与徐慧月和陈箐燕的不同。
岭南王身为男子,哪怕林肖玦的母妃不在了也不能对后院插手过多,所以对这些事情不会太了解。但苏锦莲真正感兴趣的并不是岭南王是否在意林肖玦的这个妾室,而是对袁雅钰究竟了解多少。
很显然,岭南王对袁雅钰并没有太多印象才会想当然地喊了“袁姨娘”,如此一来,事情就要好办多了。
“岭南王对袁雅钰并不熟悉,就说明林肖玦还是向他爹隐瞒了一部分事情。他们父子感情一直不错,这次刻意隐瞒恐怕是因为林肖玦觉得自己戴了绿帽子,比较丢脸,不好意思在自己爹爹面前说出。”
明眸中忽而光芒闪闪,苏锦莲恍然间觉得自己的筹码又增加了不少。她的心中已经大概构思好了之后的计划,只等着确认一些事情,实施起来的把握才能更大一些。
“我去写封信给郡主,让含桃先回来吧。”
“是。”
碧萝现在也学着含桃的优点,不会随便再去问苏锦莲要写什么,只一心一意做着事,有什么是她该知道的,小姐也一定会告诉她的。
“对了,近期你就别去再看你的家人,免得被林肖玦那边给发现了。”
苏锦莲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碧萝一开始被收服时对苏锦莲还不能完全信任,要隔一段时间就去看看自己的家人,现在正是最重要的关头,行错丝毫都是无可逆转的结局,她无比看重,自然也不能让碧萝失了分寸。
“回小姐,奴婢晓得轻重。”
见碧萝认真应下,苏锦莲才放心地朝内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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