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瞬间抽出隐藏在开瓶器里弯曲的短刀扑向中年人,明台迅捷抬手,以拳撞腕,服务生大叫一声,刀子飞起,明台手疾眼快,修长的手指稳稳夹住开瓶器的螺旋状处,抬腿一脚,服务生被踢飞。
两名穿中山装的男子将服务生死死压制在舱内过道上,贵宾舱内一片小骚动,犹太小女孩尖声怪叫。王天风脸色凝重地朝服务生走过去,皮鞋重重地在服务生脸上踩了一脚,服务生惨叫着。
“天风,别弄脏了人家的客舱。”中年人发话了,简洁有力。
王天风回头,恭谨地说:“是,老闆。”他挥挥手,两名中年男子像拖死狗一样把服务生给拖出贵宾舱门。
王天风走过来,拿走了中年人桌上的那杯红酒。他走到犹太小女孩和她父亲的面前,居然挤出一丝笑容,说:“对不起,受惊了。”然后,快步走出舱门。
中年人知道,他的手下此刻急于去获取口供。
他对将死之人毫不感兴趣,却对对面坐着的年轻人有了新的想法。
明台坦然地喝着香槟,翻阅着一本书。
“你看的是什么书?”中年人问。
明台一愣。
“怎么?”
明台说:“我以为您第一句话得问,你怎么知道酒里有毒?”
中年人笑起来。
“看起来我很反常?”
“不反常吗?”明台反问。
“你够胆量。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想知道吗?”
“不想知道。”
“哦。”中年人很意外,“你也很反常。”
“不。我家里人说,跟陌生人保持一定距离,可保一世平安。”
“如果我说我是政府的人呢?”中年人放出话来。
明台目光平视中年人,很冷静地说:“我家里是做生意的。”
“所以呢?”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中年人难得地开心笑起来,很久没有跟人这样相互调剂且有趣地聊天了。他忽然间按住明台手上的书,明台放开手,让中年人把书拿起来。
“《西印度毁灭述略》?”中年人翻看书目,问,“讲什么的?”
明台答:“有关殖民主义的暴虐,西印度将渐渐失去原有的姿容。”
“你去香港做什么?”中年人合上书问。
“我是学生,除了读书,还能做什么?”
“如今很多大学生都在四处流亡,读书人不是南下潇湘,就是西去巴蜀,你为什么去香港?兵荒马乱的,走这么远,家里人不担心吗?”
“我家里在香港有一家财务公司,想叫我顺便过去看着。”
中年人问:“一边读书,一边照顾生意?”
“是。”
“你身手不错,哪里学的?”中年人不经意间转了话锋。
“我在西洋剑术馆练过剑术和拳击。”
“时常打猎、骑马?”
“对,有空会去乡间打猎。”
骑马、打猎是一种贵族生活方式,看起来,面前这个人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少爷”,中年人想。
“令尊是?”
明台的身子微微前倾,答:“家父明锐东英年早逝。”
“明锐东?”中年人已经知道面前的年轻人是谁了。他愈加来了兴致,“你大姐叫明镜,是明氏集团的总裁?”
“是。”提到姐姐的名字,明台坐得更直了。
一组细微的动作,让中年人感觉到明台对家庭的重视,他很满意。此刻,王天风绷着一张脸,走进贵宾舱,他低声附耳在中年人跟前说了些什么,中年人点点头。明台只略微听到一句,那杯酒已经送他上路了。
明台眉目间朦胧起来。
王天风直起身,问明台:“你怎么知道酒里有毒的?”
“您的眼神是在审问吧?”明台的目光挑衅起来,“我很反感您的目光,所以,我不回答您的任何问题。”
王天风的脸色铁青,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当面冒犯过。中年人笑起来,说:“天风,来,你也坐下。这位小兄弟毕竟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就略为迁就一下。”
王天风低头说:“是,老闆。我还是站着吧。”
中年人并不勉强自己的属下,他和颜悦色地对明台说:“我呢,有一句话想跟你说。”
明台见他大有礼贤下士且推心置腹之态,于是很诚恳地说:“您请讲。”
“你是一个有‘个性’且有‘悟性’的人,你张扬极致的背后隐藏着忧世拯民、奋进求成之心。”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那一本《西印度毁灭述略》,说,“卢沟桥一声炮响,我们的民族陷入战乱和离乱中,生当乱世,你有才华,为什么不把深藏在内心的吶喊和忧愁化为实际行动呢?”
明台听出了他弦外之音,他说:“经济也可以济世。”
中年人还击道:“国家的基石已毁,你为谁去搞经济?夕阳垂地,大河血流,抗日无分楚河汉界。你的本领可以化为经济济世以外的抱负。原则上,看你自己,是愿意做一个芸芸众生里披了保护色的‘逃兵’,还是做一个看不见的战线里孤军奋战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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