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冯雪的眉头微微皱起，但却并没有立刻相信这个答案，至少，在伏羲将功德池封入他体内的时候，也就是叶景死亡的那个时代，轮回的代言人，确实还是后土没错。

“你难道没有觉得奇怪吗？”莲华眯起眼睛，露出一个略微有点阴森的笑容：

“为什么你每次轮回都能立刻解开胎中之谜？”

“为什么你每次转世都要花费远比其它灵魂更多的时间？”

“为什么……”

“等一下，你这句式我有点耳熟，你总不会说我就是盘古转世吧？”冯雪翻了个白眼打断了莲华的台词，总觉得接下来她大概就该称呼自己“冯雪”了……

但莲华却只是呵呵一笑道：

“你可能会说你有什么特殊的觉醒胎中之谜的技巧，但是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那就是，孟婆汤真正的意义，并不是为了封印，而是为了保护。”

“保护？”冯雪咀嚼着这两个字，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触，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并非不受孟婆汤的影响，而是因为自己的金手指，那很可能是九粒的孟婆汤解药在轮回之后产生了作用。

莲华似乎也看出了他有所凭依，很是严肃的道：

“我不知道你使用了什么方法解开了孟婆汤的药效，但是你知道吗？轮回之毒，并不是仅仅在轮回中起作用的，而孟婆汤的效果，也并不仅仅是消除记忆那么简单。”

“别打哑谜，直接说答案就好。”

冯雪怀中的剑匣轻轻的发出如同音叉震荡般的悦耳震鸣，表情也终于严肃了起来。

“那我就直说了——你可以把轮回当做是一个染缸，灵魂直接投入其中，便会被轮回中的东西所污染，而孟婆汤，就是给灵魂镀上一层膜，让它能够穿越轮回之后，依旧保持着原本的状态。”

莲华说到这里，抬头注视着冯雪的双眼，却听他用没什么起伏的语气道：

“所以呢？我喝了孟婆汤，也确实洗掉了记忆，只是轮回后又解开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有。”莲华严肃的点了点头：

“因为你觉醒胎中之谜的方法，和别人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冯雪听到这里终于想到了什么，但他并没有去投悟性，而是等待着莲华直接解答。

莲华已经说到此处，自然也不会隐瞒，略微停顿了片刻，便继续道：

“就如布匹丢入染缸一般，哪怕立刻取出来，布上也仍旧会挂着染料，哪怕孟婆汤给灵魂镀上了一层膜衣，灵魂经过轮回之后，也终究会有一些污染挂在膜衣之外。

一般人解开胎中之谜，是一个持续且缓慢的过程，当他们冲破孟婆汤药效的时候，挂在膜衣表面的污染也已经挥发掉了。

但是你不一样，每次转世之后，立刻就会解除胎中之谜，这就导致你的灵魂会直接暴露在那残留的污染之下。

一次两次并不碍事，但是长此以往，你的灵魂中就会积蓄大量的污染。”

“可是我已经把身体里的污染全部炼化了啊！不然也不会有天劫吧？”冯雪听得喉咙有些发干，但还是反驳道。

莲华听了他的话，却只是笑了笑：

“天劫，终归是天道对于忤逆者的惩罚，虽然被你们利用，作为确认自己已经排除盘古意志的最后一步，但你为什么会觉得，盘古的污染仅限于意识残留呢？”

“不然呢？”冯雪终于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莲华却并没有再卖关子，直接道：

“是的，就是知识。虽然世间传言‘后土以身化轮回’，但后土的血肉，不过是作为承载轮回规则的载体罢了，所谓的六道轮回，真实面目其实是后土借由祖巫与盘古的天然联系，架构的一条天道之桥。

换言之，每个生灵，都是通过轮回浸入天道之中，然后再借由洪荒生灵与天道的联系，达成转生，所谓生死簿，其实就是记载灵魂与天道链接的因果书，度过天劫便在生死簿无名，也是遵循这个道理。

而你，每次转世至少间隔数百年，换言之，你每次转世之前，都至少在天道中，浸泡了数百年之久。”

“按你这个说法，我很早以前，就被盘古盯上了？可是那时候盘古不是还没有觉醒吗？天道应该只是盘古的潜意识才对吧？”冯雪的表情变得冰冷无比，在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潜意识？这么说倒也没错。”莲华的笑容越发阴冷起来，“人类姑且还有清明梦，你为什么觉得盘古的梦境，就一定没有意识呢？或者说，你凭什么会觉得它无法在梦中影响到外界？”

“……”冯雪听到这里，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见他不再说话，莲华才继续道：

“确切来说，你被盯上的时间，应该是第二世，也就是大禹治水那个时候的事。

虽然那时候轮回刚刚建成，但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明白天道的危险，因此孟婆汤是自从六道轮回成立开始，便已经存在。所以第一次轮回，包括你在内，都是立刻转世，只不过当时你第一世已经死了很久，所以大概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然而……”

“然而我没有注意到，天道却注意到了是吗？”冯雪深深吸了口气，大概明白了莲华的意思。

假如盘古一直都有意识的话，那么全天下所有的生物，都寄宿着他的触须，其他人可能察觉不到一个婴儿没有收到孟婆汤的影响，但是对于盘古来说，所有转世的灵魂中，只有一个挣脱了保护膜这件事，无疑是非常显眼的。

于是在这个孩子死亡后，盘古刻意拖延了他转世的时间，毕竟全洪荒每天无量大数的灵魂投入轮回，又有几个人会注意到冯雪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

一次，两次，三次……

他每一次轮回，身上都会积累寻常人千百倍的污染，然后在转世之后的瞬间，在孟婆汤解药生效，在保护膜破裂的那一刻，尽数涌入他的灵魂。

他，恐怕才是这个世界上，污染最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