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的骰子快速的旋转着，然后就好像被一只大手捏住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前奏的停了下来，而上面的数字，也映照在了冯雪的眼中。

“……”虽然也明白不到三成的医学失败率很高，但冯雪还是微微叹了口气，转头对着三个学医的弟子道：

“你们都检查看看，如果没有什么特别注意的，就让仵作开始验尸。”

“是，老师。”三个弟子纷纷点头，最小的沈聪虽然明显带着些许畏惧，不过还是跟着两位师弟靠了上去，解开衣服，按照流程开始检查。

冯雪并没有观摩的意思，因为他很清楚，医学鉴定失败后他根本得不到任何的结果，他之所以带三个弟子来，本身也就是为了对抗失败的后手。

而且除了三个非专业赤脚医生，旁边还有个专业的“检尸官”呢！

三个弟子忙碌了一阵，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用一旁准备好的水盆净手之后，这才转过身来，互相讨论了一下，由年龄最大，入门最久的叶白开口道：

“老师，这黎甘身上没有外伤，皮肤干瘪，指甲发白，只知道死前应有贫血、脱水之类的正装，至于死因，我们都没法判断。”

“嗯。”冯雪不置可否，只是转头看向赵开，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赵开得到眼神，立刻拿着那像是木工套一般的工具来到尸体前，开始了异常血腥的工作。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在腹腔被打开的那一刻，却没有任何异味流出。

这一下，赵开、冯雪以及三个徒弟，几乎是同时皱起了眉头。

虽然开腹的异味令人难受，但是这话总没有丝毫异味的情况，却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众人将视线投向那打开的腹腔，却发现内里的肠胃胰脾肝胆肾等等脏器，全都好像风干的干货一样，而大小肠更是完全干瘪，看上去就好像已经在沙漠里丢了几十年似的。

赵开没有多话，向上打开胸腔，心脏、肺脏也都是一般无二。

赵开明显犹豫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选择先破开心脏，不过毫无疑问，什么都没有。

包括本应还没开始凝固的血水，也没有。

此时距离黎甘死亡应该还不超过一个时辰，但他的尸体，却完全是一副已经成了木乃伊的样子。

赵开扭头看向县令，他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诡异的情况，在征得允许之后，他打开了黎甘的脑袋，发现连同里面的大脑，也已经干瘪的像是晒干的核桃似的，仿佛一碰，就会风化一般。

“大人……这个，您还是找巫祝来看看吧。”赵开终于有些绷不住了，开口对着县令劝道，县令闻言也是点点头：“我之前就已经派人去请了，不过术业有专攻，我需要你对这尸体的死因进行推测。”

“没什么可推测的，被抽干了身体里所有的水，怎么做到的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一瞬间抽干的，不然指甲、头发不会有这种状态。”赵开用自己的专业水准做了判断，冯雪闻言，却是追问道：

“那大约花了多久？”

“不知道，也许七八天，也许七八个时辰，不过最短不会短过两个时辰。”赵开如此回答，冯雪的脸色也越发的凝重。

这和他听到骰子声的时间不符，如果那骰子的源头真的是黎甘受到袭击，那么应该是在两个时辰之前就进行判定，但事实上，直到一个时辰之前，他才听到了暗投。

难道黎甘的死和那个判定无关？

冯雪心里这么想着，却也不着急下判断，只是退出停尸间，静静地等着巫祝过来。

又过了一刻钟，姗姗来迟的巫祝终于抵达停尸房，看着那已经被拆开的尸体，沉默了许久。

而冯雪的耳中，则再次响起了骨碌碌的声音——

“我擦！”冯雪心中无语，脸色着实难看，而巫祝也是摇头，然后才道：

“此人是被某种东西抽干了精血而死，不止如此，气血、神魂都被压榨了个干净，不过我看不出这究竟是何物所为，也许是某种妖物，又或者是以人之精血修行的邪修……”

“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吗？”在场的众人脑中同时出现了相同的想法，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判定失败了嘛！

“总之先调查一下最近黎甘接触到的人吧，另外，还要查一下他的身份路引，最好能够找到他的家乡，确认一下有没有相似的案子出现。”冯雪心中略微有些许算计，于是如此说道。

“好的，这方面我来办。”罗县令点点头，让人取来这黎甘的随身物品，虽然冯雪前世的历史上，路引是在唐朝人口增加后才开始出现，但是这个世界里，人族的数量非常巨大，因此早在这个时间点，就已经出现了路引。

上面会登记一个人的籍贯和身份信息，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官府盖上的印章，在这个存在神秘力量的世界，官府的大印是具备某种神秘的半法宝，根据这个印章，就可以追溯到相应的府衙，得到相关的情报。

黎甘虽然死亡，但他的随身物品却都还在，除了路引之外，还有一点碎银，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些手抄手稿，罗县令拿起路引准备按照上面的印记联系相关的府衙，而冯雪则是指着那些手稿道：

“这些手稿我研究一下没问题吧？”

“没问题，不过最好找人抄录一份，原本要存档。”罗县令有些抱歉的说道，冯雪也不在意，他对于原件什么的完全没兴趣，谁知道上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诅咒？

所谓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在听到罗县令如此回答后，冯雪的四个弟子立刻要来纸笔开始抄录。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进展，再来通知老夫。”巫祝见罗县令和冯雪都开始忙碌，也不再多呆，这种吸人精血的案子虽然看似惊悚，但在他眼里并不怎么重要，就好像冯雪之前所想的那样，凡人的精血对于高手来说根本没有意义，只有菜鸡才会碰这种东西——不管是妖怪还是邪修都一样。

而菜鸡，就意味着对方不会造成大范围的灾难，死上一两个人，对于这个时代的死亡率来说，其实并不难接受。

至于某个嘴馋的大妖下手……

嗯，如果真的碰到这种情况，那大妖也不会盯着一个地方薅羊毛，不然引来真正的修士，它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危险，巫祝自然也就不甚在意了。

不过……

涉及到徐公子的事情，真的会这么轻松吗？

巫祝临走前，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瞥了冯雪一眼，随后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消失在了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