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大地一片生机。
郑礼信这个亦官亦商的年轻人早早地去了道台府,亲自上灶,给大人们做了一顿清爽可口的早餐。
人还在厨房呢,就听着厅里的沈大人发牢骚了,大体意思是说早餐太俗了,光有青菜没有鱼肉。
沈文庸是南方人,具有江南学子的儒雅,饮食上也是偏向清淡口,向来不喜油腻。
只不过,应酬多了,接待场合下也算是适应了北方的饮食。
郑礼信赶紧准备了千味熏卤鸭等小食送去。
沈大人吃饭了也没脱去官服,眼见他亲自端着餐盘送来了,就满意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礼信呢,今儿本官大清早的就想小酌下,不瞒你们说,这心情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之所以说你们,是因为郑明达大人也在。
沈大人说完了,直接取了低度数的米酒,叫着郑礼信坐下来,一起边喝边聊。
他早上带着一群捕快、警察去各处巡查,就碰到最不愿意看到的事:除了大量侨居在这里的外国人,不少当地人也跟着剃辫子呢。
才端起酒杯,郑礼信见他官府穿着吃饭费劲,就劝他换了衣服。
沈文庸举起了酒杯,低头看了眼威严端庄的官袍,说:“破是破了点,这是朝廷规定的,官员就得穿着,就是旧了点,也不准备做了,唉……”
“沈大人,咱先不说辫子,您多备几套西装也好,这地方和别处不同,侨民多,大使馆领事馆多,打交道的时候,咱还是按照国际上的通俗惯例来吧。”郑明达满眼的敬意,说的话也是下级特有的口气。
他们三个不由地讨论起了西装的问题,优缺点都有,郑礼信和他俩不一样,家里准备着很多套呢。
自从和鲍惠芸大婚之后,很多事也想的开了,思想很少以大清国臣民自居,不由地接触了很多新思想,学好了俄语日语。
刘大锤等人也跟着学,后来学的慢,还质询他为什么学这些鸟语。
郑礼信告诉他们在商言商,多学点,能从老外手里赚更多的钱,何乐而不为。
这阵子,沈大人有空就带着人在大街上抓私下剪辫子的,按律令以前抓了直接砍头的,不过这几年这项规定已经松动了。
赶上这地方中外人员混住在一起,总能见到一些人违禁的,一开始的时候是有使领馆雇佣人员剪辫子,官府执法的时候,总有洋大人们来干涉。
几次之后,他们也懒得管了,经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从那次从长春府回来之后,郑礼信把听到看到的都说了一遍,沈大人郑大人不仅没有责怪,还大力赞赏了一番。
重点是日本人的那个黑龙商会,眼下在整个哈尔滨也成气候了,山野村南已经半公开化了,带着一群日本浪人,时而经商,时而各处勘探,还有的时候酗酒后在大街上虎狼一样,横冲直撞,百姓怨声载道。
只不过,作为一方大员,沈文庸很多时候也是ren着,这段时间铁路局的霍尔瓦和日方领事馆的山野小雄正各自代表本国,进行中东铁什么地亩权的谈判。
这种事,以前沈文庸据理力争,已经夺回很多权利了。
可往往都是当地百姓跟着高兴了一阵子,受罪的还是沈大人,事后时间不长,朝廷往往就发来了电报,以莫须有的性质,责怪沈大人“考虑事情不全面。”
眼见沈大人还是以身许国的想法,郑礼信也没好好劝,倒是说起了老王爷付英儒的故事。
付英儒待在自己地盘上,无权无职,沈文庸表面上敬重,实际上没有过多过往。
倒是对他的故事很感兴趣。
就在他们在官衙里闲聊的时候,一场大型选美比赛正在马迭尔宾馆上演。
来自世界各地的侨民贵族小姐穿着时尚服饰,有晚礼服有旗袍,有比基尼,正在舞台上展示自己独特的才艺。
观众席里,黑龙社、黑衫帮几个大佬躲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占据了东北角一个宽敞的区域,圆桌上摆着果盘,几十个空酒瓶排成了一排,这些家伙已经喝得很多了。
黑龙商会会长,也就是现在的黑龙社社长山野村南,坐在靠边的地方,正煞有玩味地看着台上正在最后展示的几个佳丽。
这种大赛,虽然还不成熟,但已经基本具备后来选美大赛的雏形,由不少专业人士当评委。
参选的是来自俄国、日本、法国、美利坚等国的时尚佳丽,十六岁至二十五岁的未婚美女。
这种露肉过多的场景,在这个封建时代,引得全城轰动,报馆齐聚,各界人士蜂拥而至,都在目睹着一场旷世选美大赛。
山野村南今天好像不是主要人物,一直给人倒酒,而山野村茂端坐在主要位置上,正给旁边一个俄国人交代着什么。
他们旁边,是西装革履的邓耀祖。
这家伙留着中分头,油头粉面,老远的就能闻到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三年前,也就是郑礼信从长春府回来不久后,郑礼信和鲍惠芸大婚的次日,邓美菱远嫁长春的武家。
郑礼信当初给了鲍家彩礼一千两银子。
不过,当晚鲍惠芸给郑家二老送来五千两银子。
当然这是后话。
就在郑礼信彩礼钱一传出来,邓家随后在松江晚报公布了送亲的消息。
邓美菱执意在松江晚报上做了整整两个版面的广告,这下子热闹了,长春武家给的彩礼是十万两银子。
邓弘毅岁数大了,面对邓美菱、郑礼信的感情纠葛,上火过,闹心过,可事情接连不断,郑礼信又帮他力挽狂澜,重振了福泰居酒楼。
早早的,郑礼信已经把属于他的银子加倍换上,拥有了老都一处的全部股权,成了新老板。
邓弘毅思来想去,尽管心里感到万分遗憾,也只能尽量想开了。
他有时候埋怨两个孩子,有时候觉得郑礼信做的没错,谁叫世事难料,生逢乱世,都得随波逐流。
在这件婚事上,邓耀祖这个二世祖着实捞到了大实惠。
大哥邓守业接管了家族其他产业,他得到了大量的银子,因为没有菱角的监督,花起来更随意了。
从此混迹在社会上,整天和一群纨绔子弟混在一起。
这段时间,山野村茂、刘坤混在一起,狗改不了吃屎,又成了死党级的朋友。
旁边那张桌上,同样坐了一群人,谢文亨摸着光亮的头皮,正端着酒杯,他旁边的尤里科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台上最有实力的花魁,一口酒灌进去,伸手拍着谢文亨的脑门,过瘾地叫着:“我的哥哥,阿廖莎浑身就像充了气的气球,里面全是牛奶,ru白、丰盈,今天本人要是不抚摸会,再多的酒精也难以抚平心里的冲动了。”
“她是霍尔瓦的贵宾,你还敢吗!”谢文亨对这个洋人兄弟挑拨地说。
“霍尔瓦那个老家伙,昨晚喝酒被我拔了胡子,本人现在是法西党副党魁,就算他满嘴牢骚,也得装瞎子。”尤里科夫肆无忌惮地说,一边说着,肆无忌惮地吐着酒气。
眼看着日本人势力越来越大,尤里科夫已经投靠了山野小雄那边,同时加入了一个叫法西党的组织。
山野小雄掌控的黑龙社也延伸出了个黑衫帮,头头是山野村南。
他之所以把规模弄的越来越大,分支机构越来越多,足以看出来是开始布局控制这里各行各业了。
尤里科夫品着谢文亨的话,然后问他:“谁是我睡了阿廖莎的绊脚石?”
谢文亨想都没想回答说:“郑礼信。”
“出银子,郑礼信不一样压的你和亨通喘不过气来吗,现在天变了,法西党和黑衫帮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只要咱们愿意就行了,道台府还有什么司法科,统统的废物。”尤里科夫简单地说着。
他又看了看台上,阿廖莎正风情万种地展示着才艺,唱着俄国风情民歌,身材曼妙,叫人想若非非。
谢文亨丝毫没犹豫,掏出几张银票就塞了过去。
这张银票很快到了山野村南手里,他想了想,低头和邓耀祖商量起来,邓耀祖小声回应着,慢慢说着自己的计划,期间多次提到了郑礼信,还有刘坤。
刘坤现在是黑衫帮骨干,早就归附了山野村南。
当晚,就在阿廖莎即将登上领奖台,领取选美皇后桂冠时,附近的名店,也就是马尔斯茶食店老板亲自送来了邀请函。
邀请她获奖后第一顿大餐给马尔斯茶食店捧场,条件是今后两个月时间,她的靓丽玉照会挂在店门口,也就是中国大街最耀眼的地方。
对方提出来了,今晚给她预留了远东风情大包房,席位两人的豪华烛光晚宴,据说光是珠光就有九百多支。
二十岁出头的阿廖莎依旧风华正茂,性情开朗,一下子就想到了郑礼信。
郑礼信多次救过她的命,更是她仰慕的男人。
当一张邀请函送到郑礼信手里时,郑礼信正在家里,拿着雅致而带着淡淡香气的请柬,他坦然地说了句:“阿廖莎啊,一直想着我呢,夫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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