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守护神

淡蓝色光晕之中的曲梦瑶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浮于半空之中，打量着周遭，面无表情，没有喜悲，看见赤红色光晕中的孤皇风中，冰冷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痛心，转瞬即逝，恢复了淡漠冷寂的神色。

她额间的冰雯透着淡蓝色光芒，蓝发蓝眸，冷寂高傲，像是蓄着巨大的悲伤一般。

“岚音帝姬，您醒了。”老者拄着冰晶权杖，给岚音深深鞠躬。

“你是多少任葱岭白泽？”岚音的声音明明和曲梦瑶一模一样，却比她冷了千百倍。

“我乃第一百八十六代瑞兽白泽，奉命守护葱岭万山和江河源头。”老者抬头仰望岚音，无限崇敬。

“还能看一眼葱岭，看一眼白泽冰晶，真好……”岚音的声音终于有了些许温度，“不过，我也好，刑天也好，我们都该消失了。”

话音未落，岚音已阖上眼帘，她周身的淡蓝色光晕渐渐消失，额间的冰纹依旧醒目，只有发色慢慢恢复黑色，身子从半空中缓缓落下，司宁远三两步走过去接住了她。

另一边的孤皇风，亦然。

司宁远抱着曲梦瑶，脑海中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觉得，明明阿瑶此刻便在自己怀里，但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离她这样遥远，仿佛一松手，便再也抓不住了。

老者看着司宁远，重重地叹了口气:“司宁远，前世今生，神仙还是凡人，都是一样的。”

他只说了这一句，但司宁远已听出话外之意。

凡人的黄泉路上，需要饮下孟婆汤，那么神仙，纵然有前世，也不过是过去罢了，无论如何，都不该让现在被过去所累。

司宁远暗下决心，等到女娲大神所嘱咐的三皇圣谕完成之时，作为岚音上神冰凰族帝姬的转世，阿瑶完成了她的前世使命，他便要带她回百花谷，带她回东海龙宫，他要告诉她，他不要再当她的师父了，他要接受阿瑶的喜欢，要跟她过神仙眷侣的日子。

拦腰抱起曲梦瑶，司宁远怔怔落下一滴泪来，他抬头看面前的老者，只见白泽无声微笑点头，似是听见了他心底的声音。

“云羽，安排诸位客人住下。”老者说完这句话，朝着冰晶山丘走去，身体陡然消失在冰晶之中，如遁空门一般。

“诸位请跟我来吧。”云羽摇身一变，又成了那个害羞地少年模样。

听得厚重的声音，那冰晶山丘忽然打开了一道扇形的门，云羽抬手示意众人走进去，见他们稍有迟疑，便率先昂首阔步地走在前头。

冰晶山丘的里头，和外面的陈设截然不同，明明外面是看上去没有接缝，没有门窗浑然一体的山丘一般，里头却是清风徐来，别具一格，叫人如沐春风。

“真是奇怪，这座冰晶山丘，当真只是为了住人么？”清鸯伸手抚摸着四壁，触手冰凉，光滑如丝缎，流光溢彩，不输人间皇帝的后宫。

只是，少了许多金银玉器，古玩珍宝，但陈设布置皆恰到好处，别有洞天。

云羽给每个人都安置了独立的厢房，这冰晶山丘里头格局甚大，倒也住得下，除了清鸯坚持要跟曲梦瑶挤一间厢房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异议，夜色渐渐暗了下来，透过透明的冰晶，依稀看得见星罗棋布的天空，而除了曲梦瑶之后，众人在一日的奔波劳累之后，早早地睡下了。

于他们而言，从决定踏上这条路开始，便充满了艰难坎坷，莫说是什么东海龙宫的皇子，什么魔界的逍遥小王爷，什么神界的少祭司大人，在寻找精纯的水之灵力的道路上，他们一样狼狈，风餐露宿，粗茶淡饭，不过是平常罢了。

这一夜，清鸯头一沾枕头，便悠悠入眠了，而曲梦瑶，却迟迟睡着，尽管身体疲惫不堪，尽管眼皮沉重无比，她却灵台一片澄澈，脑海中闪过这几日来发生的一幕幕，明明不过区区几日，却觉得日子过得极慢，仿佛和从前在百花谷中悠闲自在的日子，已相隔甚远。

旅途遥远，跋涉其间，方能见亲疏有别。

她想起那个自八岁那年起便如同天神一般降临在她生命中，从此改变了她一声轨迹的人，她的师父，司宁远。

师父为了梵乐姐姐现出原身，为了梵乐姐姐对她冷言冷语，而这份温柔，她从未见过……从前，她只以为师父天生便是如此，性情淡漠，不问世事，而如今，方知师父也会体贴温柔，眼里心里只有一人，只是那人，不是她罢了。

云羽躲在曲梦瑶的屋外许久，听得里头传来幽幽地一声叹息，知道阿瑶姐姐并未睡下，便大着胆子敲了敲门:

“笃——笃——笃——”

曲梦瑶知道，敲门的人定是云羽，若是孤皇风，才不会这样谦逊有礼，恐怕要猛拍一顿才好，也自然，不会是师父。

“云羽，你等我一下。”

曲梦瑶穿好衣裳，轻轻推开门，和云羽一并朝着冰晶山丘外走去。

平生第一次，曲梦瑶看见了葱岭的夜，看着远处喜马拉雅山脉高不可攀，听得高山水深叮咚作响，自雪山之巅流淌而下，不需浅尝，已知清冽甘甜，稀薄空气之中的清新，是她从未感受过的纯粹，这里，是葱岭，万山之宗，如今世间最后一片净土。

“阿瑶姐姐，白泽上神就是你们要找的瑞兽白泽，对么？”云羽的声音闷闷的，得不到肯定的答案，他还是有些担忧。

“看师父的反应，应当是没错了，云羽，这次多亏了你，我们只想着瑞兽白泽该是什么威猛模样，却不知，它竟然是个白须白发的睿智老者。”曲梦瑶故意语气俏皮，想要化解云羽的担忧和怯懦。

“白泽上神，是白虎一族的族长，同时也是葱岭的守护神，它的原身应当也是一只白虎。”云羽思虑了片刻，认真分析道。

“原来如此，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曲梦瑶点了点头，转头看见云羽沉吟静思的模样，又道:“小羽，你相信缘分么？”

云羽的心间像是被风吹得圈圈涟漪的湖面一般，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又落寞地摇了摇头，他相信缘分，不然，怎么会第一次经过草原之时，和族人走散，遇见了阿瑶姐姐？但他知道，阿瑶姐姐终究要离开，他们之间若是有缘，也是萍水相逢的缘分。

白日里，他看见阿瑶姐姐额间的冰纹图腾绽放光芒，她的眸子和长发皆成了冰蓝色，眼里熟悉的温暖一扫而光，傲视众人，不可亵渎。

尽管他还小，但他知道，阿瑶姐姐不是寻常仙人，她的身份贵重，灵力强大，有朝一日，定是扭转乾坤之人，可是他，不过是一只没用的小虎妖罢了，修为尚浅，前途未卜。

除非，他能够如族人所说，破流而上，勇往直前，过关斩将，成为和白泽上神一样的人，守护家族，守护葱岭，成为，下一任白泽。

仿佛听见惊涛骇浪的声音在心间炸开，滔天巨浪翻滚涌动，从他那颗不大的心脏中肆无忌惮的涌出一个惊人的想法，冲开了胆小怯懦，划破了犹豫不决，再无平静，亦是新生。

“阿瑶姐姐，缘分还是命运，皆由天定，但是小羽要做强者，要守护自己在乎的一切，守护你，守护葱岭，守护家族。”

曲梦瑶忽略了云羽眼中的炙热，她看着这个小少年，虽然已有八百岁，然表面看来还是孩童模样，但却早早地明白了现实的残酷，知道了万事只能靠自己，还有心要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