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辰彻底没话可答了,张着嘴愣了半天,才苦笑道:“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魅影斜了她一眼,笑道:“你呀,不用操心我的事情了。你给自己挑的男人才叫心累呢!如今成什么了?千里追夫,追到这鬼地方来了!”
“你少来!我是奉圣旨来的好吗?你以为我想来?”如辰瞪起眼睛。
魅影一副我知道是这样但非要这么说气气你的表情,捂着嘴窃笑道:“一直也没机会问你,你看上他什么?当然我不是说他不好,从军不到一年就能当三品将军,孟公子当然是本事过人的。可是当初在皇城里的时候,怎么看也是你比他厉害吧?”
如辰轻叹了一声,苦笑道:“我也曾扪心自问,为何会爱上他。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从七岁开始,我就逼着自己强大起来,不靠任何人。可是内心深处,总还是有些委屈,有些不甘吧。孟珞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心疼我,又给我很踏实的感觉的人。这份踏实不是因为他的本事,而是他的性情和一片真心。哪怕我们分隔两地,我也从来没有担心过他会离开我,一次都没有过。我知道我们将来会面临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是我知道不管何时何境,他都会站在我身边,和我在一起面对。每次见面,他的眼神都明白无误地告诉了我。所以或许你说得对,成不成亲,真的没那么要紧。”
两人结束了这个话题,如辰上床补觉之前开始涂抹狐影给她的治腿药。魅影和她住在一个营帐里,她自然是没法瞒着的。魅影一边嫌弃地摸了摸鼻子,一边看着她道:“你知道么?我每次抱怨自己命苦的时候,就想想你。”
“吓?”如辰好笑地扫了她一眼:“被你说的我好像成了天下第一苦一样,我觉得我自己也没有那么惨吧?”
“我和幻影没见过爹娘,从小就是师父养大的。你七岁目睹全家被屠,刚来月影宫的时候天天做噩梦大呼小叫。论出身,我比你好些吧?”
如辰点点头,有些无语地表示赞同她的话。
魅影得逞一般笑起来,明眸璀璨,破旧的营帐里显得熠熠生辉。她继续道:“这些年我虽说也在月影宫做事,但是你为主,我们只是打下手。论肩上的担子你比我们都重,后来招安进了天机堂就更是如此了。可是呢,你担子最重,我和幻影赚钱却最多。这一点你服不服?”
如辰越发无语,却又无话反驳,只好忍气吞声又点了点头。
“论男人,我和幻影这些年玩遍天下各色男子,现在有人求爷爷告奶奶求着我跟他成亲我还不乐意。你呢?长得一般的也是花容月貌,怎么这么想不开?痴心一片,连皇上你都拒绝了。如今这算什么?住在这全是马粪的鬼地方,每天喊打喊杀的,还弄了一身伤病不敢告诉人。”
如辰习惯性的点头,忽然又抬头:“你怎么知道我拒绝了皇上的?”
“切!想瞒着我?”魅影斜了她一眼:“男人一个眼神儿,我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那乳臭未干的小皇帝第一次见面就看上你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不是不识好歹,拒绝了皇上,他能舍得把你打发到这鬼地方来?你这倒霉膝盖在哪儿弄得?是在皇宫里跪的吧?”
“你和方锦龙既然先遇到了我妹妹和妹夫,就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了。是我自己犯错在先,私自篡改名单,还害我妹妹进了大狱,也怪不得旁人。”如辰低头道。
“你说说你!榆木脑袋!”魅影一副恨铁不成钢状:“你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你该施的不是苦肉计!是美人计!你是不是傻呀?知道那小皇帝喜欢你,你求个情,来个以身相许,什么事儿都解决了!用得着吃这苦头?”
“我才没有施苦肉计呢!再说,我已经是孟珞的人了......”如辰有些心虚,她忽然想起了皇上那一吻眼中的伤心和决绝,以身相许,她的确是想过啊,只不过皇上没有接受罢了。
“所以我说你傻!”在魅影的世界里,但凡是男人的事情,大概没有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吧?她甚至不需要出卖身体,只需要勾勾手指,扭扭腰肢,说几句软话。如辰做不了这样的女子,却也无法谴责她的生活方式,心里反而有些羡慕她的率性豁达。
魅影见她不说话了,便也止住了这个话题。想了想,又笑道:“话说你妹妹,可真是.....”
“知道啦!我妹妹长得比我漂亮!”如辰无奈地扁了扁嘴:“月影宫的人都这么说,我承认你们说得对好不好?”
“我可没这么说!我可是个厚道人哦!”魅影瞪着眼睛:“我是想说,你妹妹可真是比你有福气。那陈公子可是极宠她,她虽没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是得了这么一个一心一意的人照顾她,这辈子也算是没白活。”
“那是自然!”如辰心里有些甜蜜,有些骄傲:“陈雅元那鳖孙,若不是他,我妹妹又怎么会沦为阶下囚?还得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给他生孩子,他若是不对我妹妹好,我亲手废了他!”
“只要是你妹妹,少根汗毛都不行,可是轮到你自己呢?你这一身伤又是为了什么?”魅影幽怨地看着她:“我知道我也说不动你,生来如此,说一千次你也还是想不开,只是看你这个样儿,谁心里不心疼?”
如辰感动地捏了捏她的脸:“其实我觉得还好,哪有你说的那么惨。不管是月影宫还是天机堂,都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活儿总是要有人干的,为何不能是我?”
“没了你天塌不下来!想开点多好!”
“虽说天是塌不下来,可是我觉得我现在还是挺重要的啊!等到这一阵儿过去了,我再给自己时间好好休整一番好了。”
魅影无语,她已经睡饱了,看着如辰和衣躺下,她便自己掀开帐帘出去了。
皇上此刻正坐在桌边,翻阅着王全安要来的先帝和先皇后起居注。
先帝的起居注他只是略略翻了一翻,他更感兴趣的是先皇后的。大皇子被贬黜,先皇后自然是不好过的,可是起居注上却写明:九月初三日早,听闻大皇子被贬,先皇后反应很平淡,只说了一声知道了,似乎对此早有准备。只是九月初四一早,先皇后便报了旧疾发作,病倒在榻上。
唯一的儿子被贬黜,第二日病倒,看似合情合理。皇上关心的是这之间的时间差和先皇后听闻大皇子的消息后有些过于镇定的反应。既然深受打击,为何当时反应很平常,第二天才病倒?
他默默合上了眼,在心中思索了起来:九月初三一早,先帝下旨贬黜了大皇子。九月初三夜,怀王府孟珞的生母,夏姨娘离奇暴毙。九月初四,先皇后病倒。这三件事,究竟有什么关联?还是仅仅是巧合?
他隐隐觉得这中间还漏掉了什么,九月初三,还有谁提过这个日子。可是他最近事情实在太多,有些健忘。上次他想问问贵太妃,却中途负气走了。他刚登基时,对贵太妃几乎是言听计从的,可是现在情况有变。对贵太妃的很多看法,他越来越看不上了。
要不要再去问问贵太妃?他心里纠结着。趁着此刻有空,还是去问问吧。否则他心里的疑惑挥之不去。可是一想到去贵太妃那里,又要听到贵太妃让他远离孟琪,多宠着其他嫔妃的言论,他心里又有些排斥。
他皱着眉吐了口气,还是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对王全安道:“去看看贵太妃吧。”
“哀家还以为皇帝不爱登哀家的门了呢。”贵太妃笑吟吟地迎了出来。
“哪里。上次本来想吃吃贵太妃这里的糟鸭信,谁知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便走了,今日定要补上。”
有急事走了,却赌气去了孟婕妤那儿。贵太妃在心里苦笑着,明明知道他心里有些不满意了,却不敢多问。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啊!不过一转念,她又自我安慰,如今自己虽说没有太后之名,却也算是执掌后宫。比起在冷宫里的日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皇上坐定,开门见山:“贵太妃,朕记得上次您还是谁好像提过,那年九月初三,似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朕最近思来想去,总也想不起来。”
贵太妃一听便笑了起来:“皇上事情太多,这种微末小事兴许记不真了。九月初三夜有个婢女说是疑似看到先皇后出宫,可是第二天她多嘴问了一句,就被调到浣衣局去了。当时皇上刚刚发现先帝驾崩的秘密,还跟哀家很是感叹了一番呢!当时皇上还说,先皇后出宫能去哪里,不言而喻,如今就忘了,呵呵呵......”
皇上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当初总觉得缺了一环的链条,如今终于有了思路!九月初三大皇子被贬,当夜,皇后乔装出宫见怀王,而孟珞的生母夏姨娘,也是死于当夜!
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皇上无从推测。但是一个大胆的猜想逐渐在他脑中成型,也正是因为这样,先皇后次日才忽然抱病在床,倒不全然是为了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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