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东家吃晚饭，叶老师看我喝酒，突然问：“可以给我喝点吗？”

我和文东妈同时一愣，明白她的意思后，文东妈连忙笑着说：“叶老师，酒有什么好喝的，多吃点菜吧！”

叶老师抿着嘴，看向我。

“可以啊，”我连忙说：“文东，帮叶老师拿个酒杯。”我看到文东妈还要说什么，摆摆手制止了她。

文东拿来一个酒杯，我帮叶老师倒了一点递给她，端起自己的酒杯，故作轻松的举了举说：“来，干。”喝了一小口。

叶老师端起酒杯一仰头，把酒全部干掉。

我吃了一大惊，看着叶老师痛苦的低下头，使劲捂住嘴巴，缓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

“叶老师赶紧吃点菜。”文东妈关切的说。

叶老师摇摇头说了声没事，把空酒杯推到我面前。

我无奈，又帮她倒上，这次生怕她再一口闷，比上次少了一些，同时劝她：“酒不是这样喝的，这样喝只会伤身，却麻醉不了脑子。”

叶老师抬眼看了看我，没再说话，也没再一口闷。

我们四个边吃边聊，不觉叶老师喝了也有二两，脸红气粗。

文东第一个吃完，放下碗抹了抹嘴开心的对叶老师说：“叶老师，你知道吗？妈妈答应送我去上学了。”

文东妈连忙补充道：“多亏了杨晨大兄弟帮忙。”

叶老师看了我一眼，又转向文东，柔声说：“你过来。”

文东走到叶老师身边，叶老师把他揽在怀里，摸了摸他那圆溜溜的头说：“可以回到学校，叶老师为你高兴。”说完两行泪从她脸上滑落，接着她就低下头，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我知道文东上学的事儿又勾起了她心中那避无可避的痛苦。

文东妈顿时慌神了，叫了声叶老师站起来要拉她。

我朝文东妈示意了一下，让她不要打扰她哭。

就这样，文东瞪着大眼睛，文东妈满脸焦急，而我喝着小酒，等她哭了足足十几分钟。

叶老师停止呜咽，低着头把眼泪擦干净，整理了一下稍显凌乱的头发，抬头看了看我，又看着文东妈说：“大姐，谢谢你的招待，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文东妈连忙站起来要送她。

我也站起来：“大姐，我也回去了，顺路送叶老师回去吧！”

“好的，”文东妈点了点头，又安排文东道：“文东你拿着电筒照着路。”

我一手架着叶老师的胳膊，一手揽住文东的肩膀，三个人往叶老师家走。

叶老师的胳膊非常瘦，几乎是皮包骨头，感慨间我不禁在想：“这个不属于这里的弱女子，到底从哪里来的？她的家人在哪里？她为什么不回家？”

到叶老师家时，她已昏昏沉沉，一放到床上，她往里打了个滚，腿夹着被子就昏睡过去。我本想给她盖盖被子，扯了扯没扯动，遂作罢。

“走吧！”

我和文东退出叶老师家，送文东到家门口对文东说：“文东，我就不进去了，你回去和你妈妈说一声，明天送你去学校，也叫上我一起去。”

文东点了点头，给我打着手电，待我走了几步突然小声喊了一声：“谢谢杨哥。”

我回头笑了笑，冲着他的手电筒，做了个鬼脸。

当晚，我看书到十二点，早早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就醒来，那个心中有事不用闹铃的习惯还在。

梳洗完毕后就听到文东在下面喊我：“杨哥，起了没？去学校了。”

我答应了一声，给文东拿了块面包，走到他家门前。

文东和文东妈都已准备好，文东虽然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但身上背的还是平时那个袋子。文东妈穿的也比之前得体了一些，想必也是自己压箱底的衣服了。

文东妈看我在她身上打量，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红着脸说：“大兄弟，其实你不用去的。”

我笑笑说：“我没事干，跟着去看看。”

到了学校门口，文东妈和门卫老大爷说明来意，笑呵呵的给开门放行了。但是却拦住了我。

“我是文东他大表哥。”我连忙解释说。文东妈笑着承认后，老头才把我放进去。

进到校园，看到园内全貌，冲眼就是正对着小操场那个大大的主席台，从我专业的眼光来看，太不协调了。

主席台后面没多远处就是老师办公室，我往里瞄了一眼，除了去上课的，也没什么人了。再旁边就是主任办公室和校长办公室，搭眼望去，办公室的用房似乎比旁边几个教室都大。

正是早读时间，教室里传出小学生们乌拉乌拉的读书声。

我们仨走到校长室门口，文东妈在门外犹豫了一下，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吼了一嗓子，声音很大。

文东妈推开门，恭恭敬敬的叫了声村长，他同时身兼村长和校长两职。

校长年方奔六十，身短体宽，头上已不剩多少头发，有条不紊的趴在头上，双下巴的脸上堆满赘肉，看到我们进门后，又堆满了和蔼可亲的笑容。

“文东妈，有什么事吗？”校长看着我问文东妈。

文东妈连忙介绍了我，我客客气气的给校长鞠了个躬。

校长却伸出粗短的手和我握了握，笑眯眯的说：“山顶上风大，注意身体。”

我一愣，原来他知道我。

文东妈笑笑说：“村长，这不是东子长大了吗，想上学，我就带他来见下你。”

校长欣慰的笑了：“这就对了嘛，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东子早就该上学了。”

“是是是，”文东妈连连点头，接着又问：“你看东子六岁多了，你看是让他从幼儿园上呢，还是直接上一年级？”

胖校长沉吟了一下：“轮年龄是该上一年级了，可没读幼儿园，怕他跟不上班啊，还是上一年幼儿园吧！”

“那个，”我清了清嗓子：“校长你好，文东其实已经认识很多字了，我觉得努努力，上一年级应该也能跟的上，再读幼儿园，怕浪费一年时间，再说，以后总比班上同学大一岁，也不太好。”

校长笑眯眯的看看我，又看看文东妈。

文东妈低声解释道：“文东认了杨晨做哥哥，他的学费，也是杨晨资助的。”

校长长长长哦了一声：“直接上一年级，就省了一年学费，也行。”

我笑笑没解释。

“行吧，那就上一年级，我让韩主任给你们办手续。”校长边说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韩主任。”

“哎”隔壁主任办公室回了一嗓子。

“你来下。”校长又喊。

“好的。”

我看了看低头不语的韩文东，心想这样通讯比打电话还方便。

校长室门一开，韩主任推门进来，我抬头一看，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