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情况没有初见想的那么惨烈,因为纳兰侯爷完全不是来找麻烦的。
御书房里,镇西侯跪在帝王的面前,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重重地给赫连君尧磕了三个头。
赫连君尧挑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不太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镇西侯清高惯了,也向来爱面子,什么大事能让他跪这儿给他磕头?
“老臣,今日在这里请求陛下。”镇西侯纳兰明抬头,看着座上的帝王,声音有些嘶哑地道:“请陛下,救犬子一命。”
纳兰绝?赫连君尧正了身子,“他怎么了?”
前些日子看着消瘦,但是也不至于-需要救命的地步吧?纳兰绝一向是良辰那几个人里最稳重最懂事的,不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老臣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纳兰明闭了闭眼,长长地叹了口气道:“那孩子从小就听话,叫他做什么都照做。只是最近越来越沉默,没有缘由地就开始酗酒。吃下去的东西统统吐出来了,身子也越发消瘦。大夫看过了,说是厌食之症,再这样下去,绝儿活不了多长时间。”
“没有缘由?”赫连君尧轻笑一声,眼神冷了几分,看着纳兰明道:“恐怕镇西侯爷你是知道缘由的吧,只是不愿意承认。”
能有什么事情让纳兰绝变成这样?不用想也知道。有消息不断传来,最近雪国与秦国不断发生摩擦,龙晴亲自领兵上阵,据说差点被敌军暗算,为其男宠之一的将军所救,两人互生情意,都道好事将近。
这些消息的传播途径是龙昭→初见→赫连君尧→良辰→纳兰绝。良辰很不厚道地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说给纳兰绝听,然后哥俩就勾肩搭背一起喝酒去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味道特别浓厚。
纳兰侯爷跪在地上,沉默。
“如果你始终不愿意正视纳兰绝的心意,那么朕也救不了他。”帝王淡淡地道:“救得了身,也救不了心。”
其实初见说过龙晴会来永元的,只是这消息不会告诉镇西侯爷,不然这老顽固不会开窍的,还体会不到多一个媳妇比起少一个儿子来说,是多幸福的事情。
“老臣…”纳兰明咬紧了牙,微微有些佝偻的身子颤抖着,许久许久,才吐出了一句话:
“老臣愿意答应任何事情,只要绝儿能好好活着!”
嘴再硬的父母,终究也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的。
赫连君尧勾起了唇。
初见正在大殿里换衣裳,勺子不小心从怀里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啊咧,可别摔坏了,会联系不上教授的。”初见赶紧心疼地捡起来,擦擦灰尘,正准备重新放回怀里,却突然听见了林教授的声音。
“沈初见。”
一个多月没联系上了,初见微微有些激动,连忙对着耳朵道:“喂?教授?别来无恙啊?”
林庸平的声音顿了顿,接着严肃地道:“不要嘴贫,永元的历史研究有新的进展,你给我听着,这些有可能关系到你的小命!”
初见一愣,转头看了看四周,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红锦绿绮都守在外面。
“说吧。”
“我整理野史发现,嘉德帝似乎有很不寻常的经历。”林教授的声音和着仪器的滴滴声,清晰地传进了初见的耳朵里。
不寻常的经历?
“您是指什么经历?”初见捏紧了勺子,发现自己有点儿紧张。
“你那里是永元七十七年三月,对吧?”
“对。”
林教授看着手里的资料,沉声道:“永元七十七年三月二十日,嘉德帝于宫外遇刺,中敌暗算,身中九箭。本该命落黄泉,却在消失一天之后,完好无损地回了宫。”
遇刺?初见心里一沉,急忙道:“不可能的,赫连君尧的武功很高,别说身中九箭,就是一箭都不可能。他更不可能会命落黄泉。”
“沈初见,这是历史!”林教授有些恼。
“记载的历史很多是不真实的!”初见道:“比如你去翻,永元的长公主赫连初见,是永元七十六年薨逝的对不对?可是事实是,顶替那身份的我,现在好好地活着,还做了嘉德帝的贵嫔。”
“……你说什么?!”林教授一声咆哮。
初见条件反射性地一缩脖子,顿了顿,道:“我这都是逼不得已,不是故意要与研究对象有牵扯的。我…”
“不是,你快把与历史不符合的地方全部记下来啊,回来写成报告给我。”林教授的声音从怒吼立马变成了笑眯眯的轻声吩咐。历史狂就是历史狂,初见正在做的事情,无非是他十分非常以及极其感兴趣的。
初见:“……”
所以她的处境完全不在林教授的考虑范围之内,好忧桑。
“对了,要是你是嘉德帝的妃子,那么回来就可以为他写生平传记了。顺便,你的位分若是达到贵妃,便可以参加每年的祭祀,去拜祭皇后的后陵。那么将来你要从永贞皇后的陵墓穿越回来,也就容易得多。”林教授兴奋地道:“我果然没有选错人。”
贵妃可以拜祭后陵?初见扳着指头数了数,自己还只是贵嫔啊,贵嫔上面有妃,然后才是贵妃。等级越高,升位越不容易。一般正常情况升一级也要个一年半年的了。
“好吧,我知道了。教授请您继续说嘉德帝的不寻常经历。”初见瞟着门口道:“等会儿有人来了。”
“嗯。”林教授收了收心神,看着资料继续道:“第二个不寻常的经历是在五月三日,据说帝王不知为何,从永元的苍山峰上跳下。万丈悬崖,竟也生还了。真是,这帝王是超人么?”
初见心里提起一块大石头,微微有些担心。虽然最后的结局都是生还,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平静地过着日子,赫连君尧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危险的事情?
“主子,您还未换好衣裳么?”红锦推门进来,看着屏风后面的影子,叹息道:“果然还是应当让奴婢和绿绮来替您更衣比较好吧?”
初见一慌,连忙将勺子胡乱按了按,塞进怀里道:“我换好了的,没事没事。”
红锦走到她身边,挑眉,将初见系错了的系带重新系好,然后疑惑地看着她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一头的汗水。”
“啊,天气太热了,换个衣裳也会出汗。”初见干笑两声,伸着手掌给自己扇风,边扇边往外走。
天气热?红锦张大了嘴巴,看着外面尚有寒意的春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主子这是又抽风了?
初见摸了摸勺子,已经没有声音了。三月二十日,就是十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赫连君尧,会遇刺么?身中九箭?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呢。
踏进御书房,赫连君尧正心情不错地在与萧云说话。看见她进来,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对她招手道:“来。”
初见乖乖地凑了过去。
“据可靠消息说,龙晴已经在来永元的路上了。”帝王眼里满满都是看好戏的味道,“前些日子在军营里的一直是她的替身,本人早就离开了军营。初见,你说,她这急忙忙地是来永元干什么?”
龙晴当真来了?比想象中的快很多啊。
“龙昭今日还同我说,他皇姐会来捉他回去了,没想到已经在路上了。”初见斜了帝王一眼,道:“她自然是以抓龙昭为主,看纳兰绝为辅,还能干什么?”
多正确的答案啊,却哪知赫连君尧将脸一沉,看着她道:“龙昭刚刚又在你那里?”
初见眨眨眼,点头。
萧云摸摸鼻子,这个…荆良又失职了吧?好可怜,看起来又要受罚的样子。
“哼。”嘉德帝眼皮一撩,凉意蔓延。
阴魂不散啊。
“还有十二天,估计龙晴公主就会到达国都。主子,我们需要做什么么?”萧云轻声道。
赫连君尧靠着椅背,微笑道:“刚刚纳兰明不是已经说了,无论什么他都可以答应么?以朕对他的了解,他这会儿定是看见纳兰绝快没命了,急了才会这样说。等到龙晴来将纳兰绝治好,他必然又会开始重新为难龙晴。”
“那不是朕想要的结果,所以,做狠一点,帮他们一把吧。”
萧云眼神动了动,嘴角染上跟他主子一样充满算计的笑容,拱手道:“属下明白。”
初见站在一旁,本来应该好奇他们要做什么的,但是现在,她完全是被吓住了。
十二天过后,今天是三月八日,国际妇女节。也就是说,再过十二天,二十号,帝王会出宫去有行动?
恰好与野史上他遇刺的时机对得上。
“初见,到时候跟朕一起去吧。”帝王笑得跟黄鼠狼一样,转头问她。
然而,旁边的小丫头脸色很不好,一口便否决道:“不去!你那天也最好不要出宫!”
御书房里静了静。
许久,赫连君尧的眼神才微微有些变化,看着初见问:“为什么?为什么最好不要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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