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星辰录」

第9章剑疯子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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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尘中的身影离玄铁牢外的四人越来越近,护在木小年身前的仲白羽,眼中已流露出几丝杀意,手中三尺青锋也已出鞘过半。

“根骨不错,可惜没修上个好师傅,二品境地之上,一品半圣境未及。后生,把剑收了吧,我若要杀你身后之人,此刻地上早已横尸两具了。”

柳朔风边走边道,语气悠扬没有丝毫慌张,话闭,却见他随手一挥衣袖,仲白羽握住剑柄的那只右手竟像是受了极大力道的钳制,不再听他使唤,硬是背了他的心意将剑收回了剑鞘。

仲白羽冷吭一声,即刻便要再次拔剑,站在他身后的木小年见势,往前迈了一步,伸手抓住仲白羽执剑的手腕。

仲白羽缓缓扭过头去,眼中困惑地看向世子,木小年对他轻轻摇了摇头,脸色凝重,小声道:“白羽,他说的没错,若是他有杀心,你我早就在黄泉路上了。”

玄铁柱如此厚实坚固之物,都被柳朔风信手斩断,如此功力,已非凡夫俗子所能及。

即便木小年跟仲白羽说的那句话已经尽量压低了嗓声,但还是被正走来的柳朔风听了个全部。

柳朔风哈哈一笑,道:“这小娃子比你要活泛的多,俺刚刚就是活动活动筋骨,在这玄铁牢中憋得太久了,浑身不得劲。”

一番思索过后,仲白羽缓缓将身前佩剑横在腰间,眼神也逐渐温和下来。

木小年往尘中身影走来的方向迎了两步,双拳一抱,身子微微一躬,客气道:“前辈功夫登峰造极,晚辈木小年甚是叹服,斗胆请问前辈尊号。”

这样的举止言行对于陵王的世子来说并不多见。

尘中的身影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声,很是随意地回了一句:“柳朔风”。

世子木小年对于江湖中的高人多有耳闻,虽然听过“剑疯子”的名号,但却不知剑疯子的真名就是柳朔风,眼中充满了惊异之情,心中暗道这世上此人尚且如此,那江湖英雄排行榜上的前十人又需是怎样的恐怖如斯。

“柳朔风?你就是二十年前的江湖中公认的武学天才...剑疯子...??”

年纪少长的仲白羽,当然知道剑疯子的真名,听到柳朔风说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眼神中充满了无比的震撼和惊异。

尘土飞扬中的柳朔风没有接着回话,待到近了木小年他们二人身前之时,皱着眉头打量了他们一番,而后有些害羞的伸出一直老手抓了抓头上的乱发,有些害羞地摆了摆手,道:“什么武学天才,都是那些江湖人士吹捧的虚名,俺现在就是一个快要年近半百的糟老头子,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仲白羽得了个肯定的答案,急忙恭礼道:“晚辈仲白羽有幸目睹柳老前辈真容,幸甚。”

柳朔风伸出右手食指很随意地掏了掏耳朵,对着仲白羽尴尬笑了笑,回了一个“嗯”字,便又看向木小年身后的两人。

宋道明常下玄铁牢中给他送些酒菜,柳朔风自然是认识,但宋道明却没想到被世人称之为坚不可摧的玄铁牢却被他轻易斩断,神情还未从惊恐和后怕之中走出来,幸好这几年因为受了陵王的嘱托,他对柳朔风照顾有加,要不然估计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柳朔风见宋道明失语,有些无趣,翻了个白眼,扭了扭脖子看向他身旁的老胡。

目光刚落在老胡身上,柳朔风忽然皱起了眉头,老胡尴尬地陪笑一声,柳朔风“啧”了一声,绕开身前的木小年和仲白羽两人,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左右歪头,上下打量着老胡,其余三人都好奇地盯着柳朔风,不知道这个剑疯子到底要做些什么。

过了片刻,柳朔风嘴中又是轻“啧”一声,脸上的眉头皱得更紧,疑惑地问道:“老头,俺瞧着有些眼熟,咱俩是不是在哪见过?”

老胡听了他的话,神情显得有些紧张,急忙谄笑着解释道:“哎哟,柳大侠您可真会说笑,像您这种江湖豪杰,怎么会认识俺老胡这种名不见经传的粗人,俺就是世子身边的一个老奴,或许是柳大侠见咱们两个年纪大了点,不似跟他们一般看着有代沟....有些亲切感吧...”

说罢,老胡伸出一个大拇哥指了指柳朔风,又伸出一个小拇哥点了点自己,有些难为情地干笑两声。

柳朔风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一脸不耐烦地自言自语道:“哎呀!罢了罢了!都关了二十年了,记不住了,记不住了!”

站在他身后的木小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此刻他心中的心思也并不在柳朔风和老胡的对话上,先前他本以为柳朔风是个没什么真本事的疯汉,但刚刚见识了信手断玄铁的柳朔风,暗自赞道他爹木战这事办的还算靠谱,木小年这种玲珑的心智,自然清楚要是有柳朔风相伴同下江南,路途中便可睡得更踏实一些。

琢磨片刻,木小年双手托起大漆木龙剑递到柳朔风身后,恭声道:“前辈既是已从玄铁牢出来了,那就别再这阴暗地方待着了,上去透透新鲜的空气。”

柳朔风缓缓转过身来,瞧了眼他手中的大漆木龙,眼睛一歪,鼻子一斜,冷声道:“你还没说木战那老小子是要我帮他什么。”

未等世子开口,柳朔风随即又皱起眉头,烦道:“算了算了,天山地下随便他要取些什么,再不来,俺老柳怕是都快要把他给熬走了!”

柳朔风一惊一乍的性格,让木小年以为他是在玄铁牢中关了太久,心中多少有些扭曲阴暗所致,但其实他不知道柳朔风的性格,向来如此。

木小年温情一笑,眼神真诚地看着柳朔风,道:“柳前辈莫要多虑,家父托您要帮忙的事情不是杀人越货伤天害理的勾当,家父是想让您陪小年去江南走上一趟。”

柳朔风闻言双目瞪得滚圆,以为自己听错了,让木小年再说上一遍,木小年只好又将原话照搬一趟,柳朔风满脸地不屑中还夹杂着几许不可思议的表情,质问道:“俺柳朔风许给他陵王的一诺,他就这么随随便便用了???”

木小年点了点头,眼神中没有丝毫迟疑。

片刻之后,柳朔风哈哈一笑,道:“也罢也罢,俺柳朔风这一辈子,从不愿意欠着别人什么,既然是他提的要求,俺照做便是,不过娃娃...小年...,对,是小年,木战那老家伙对你还真是上心,走吧走吧,俺陪你去江南走上一遭。”

说罢,柳朔风便拔腿往石阶上走,木小年紧忙喊道:“柳前辈,您的剑...”

柳朔风站下身子,转头看了看木小年手中的大漆木龙,呆立了片刻,便不耐烦道:“哎呀,罗里吧嗦的,俺一个糟老头子去了街上拿着一把剑,那不得真让旁人把俺当成个剑疯子了!你先替俺拿着,要用时俺在管你取。”

木小年眼神迟疑,心中似有疑虑,难为情道:“这...”。

没等他把话说完,柳朔风又插了一句,道:“大漆木龙在你手上,也算俺应了那陵王的请求了。”说罢,便转身上了石阶。

木小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站在对面的老胡眼珠子骨碌一转,眼神突然放亮,急忙赶到他身前,窃喜道:“少爷,柳大侠让你拿着你便拿着,老胡瞧着少爷与他或许还会有一段师徒缘分。”

老胡的话刚说完,柳朔风又回头指了指他,急道:“哎,那老头,你话可不能乱说!”

老胡连忙双手捂嘴,转过头去对着柳朔风示意示意自己不再多话,木小年看了看手中的大漆木龙,多这一剑不多,少这一剑不少,也便不再推辞。

一行五人出了玄铁牢密道,站在凉州府的庭院中缓神。

柳朔风伸手抵在眉毛上,眯缝起眼睛望了望快下山头的太阳,叹道:“他老子的,再不出来,俺都快忘了这太阳是圆的还是方的了!”

众人站在他的身后哈哈大笑,柳朔风回头看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咧开嘴装模作样地同他们一起干笑一声,而后气急败坏道:“笑个瓜蛋,要是关你们个二十年,你们比我强不到哪里去!”

是啊,春去秋归,寒来暑往,一个人,二十年,七千多天,一万四千多个日夜,与世隔绝,只有孤独相伴。柳朔风不是没有破牢而出的本事,但他蹲在玄铁牢中只是为了兑现自己二十年前许下的一个承诺,而这个承诺或许在对方那里早就已经被遗忘了,他却始终记在心头之上,试问天下又有几人能做到如此?

柳朔风的背影在余晖之下被拉的很长,比他在牢中孤守的二十年要长,也比他走过的江湖路要长。

木小年双手负在身后,眼神痴迷地望着身前这个行为怪异且脾气阴晴不定的怪老头,忽然有些看不懂他,不知道该赞他脱俗还是笑他迂腐。

不论如何,能把一件事情做到极致的人,都是让人值得钦佩的。

也正是从那一刻起,木小年对柳朔风有了一个全新的看法和认识,打心眼里对他充满了敬佩之情,他觉得世人眼中的这个剑疯子,虽然让人觉得有些可悲,但其实还挺可爱的。

老胡转头瞧了眼正出神的木小年,轻轻拍了拍了他的肩膀,憨笑道:“走吧少爷,该到点吃晚饭了。”

凉州府尹宋道明闻言也急忙上前恭礼,道:“下官今晚略备薄酒给世子请罪,还望世子赏脸。”

木小年缓缓看向宋道明,客气道:“宋大人不必如此客气,非是本世子不肯赏脸,只是这柳前辈在你府上吃了二十年的饭,今晚我想带他出去换换口味,如此也方便明日一早启程动身,还望宋大人莫要多想。”

宋道明刚要继续挽留一番,身旁老胡急忙抓住他的手腕,对他挤眉弄眼,示意宋道明不必再强留世子,他的心意世子已领,宋道明见状也只好作罢。

却看见柳朔风突然转过身来,嘿嘿笑了起来,道:“你这小子还算有些良心,咱去外边吃酒,不在他府上吃。”

说罢,柳朔风抬腿便走,木小年哈哈一笑,大声喊道:“柳前辈,府门在这边!”

...

...

回了昨夜下榻的客栈,随行的侍女香梨和葡萄站在门外似乎等的有些心急,世子砸了醉温柔的招牌,早上又被凉州城大小官员围住了房门,下午还又去凉州府内待了许久,毫不知情的两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见了木小年一行四人乐呵呵的出现在客栈门外的街道上,香梨和葡萄急忙跑上前去问安。

木小年搂了搂两人的香肩,安慰道:“凉州城也是北陵的属地,看把你们两个傻丫头给吓的。”便一同先回了客栈给新来的柳朔风安排好了住处。

安排妥当之后,木小年并没有急着叫上众人出去填肚子,而是先回了自己的睡房之中,看看花魁怀琴是否还安在,一来他是担心自己之前给怀琴下的药量会不会过重,二来是担心怀琴会不会在房内想不开寻了短见,去凉州府的时候走的匆忙,他来不及顾上这些,若是自己所担心的这两件事情发生了,失去一位才貌双绝的佳人,即便不为他所有,木小年也会觉得甚是可惜。

推了房门,怀琴正端坐在那张香梨木圆几旁,之前被翻乱的桌椅和床铺也都重新归置的整整齐齐,木小年心中暗自舒了一口长气。

怀琴见了世子回来,起身儒雅地对着木小年躬身行礼,温婉问道:“世子的事情办妥了?”

木小年对她点了点头,随后将房门缓缓合上,脸上似有歉意,柔声道:“之前对怀琴姑娘粗鲁了点,还望姑娘见谅,我这身份特殊,很多事情也是迫不得已,多长个心眼。”

怀琴轻轻点了点头。

木小年瞧了眼窗外,天色已渐渐昏暗下来,又道:“怀琴姑娘,天色已晚,姑娘是去是留请自便吧,明日一早我便要出凉州了,日后若是有缘再来相见。”

怀琴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木小年见她不再做声,转身便要出门,却突然听见怀琴姑娘着急地喊了一句“世子!”

木小年又回身面向怀琴,一脸疑惑地望向她。

怀琴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木小年,有些娇羞地说道:“世子若是不嫌弃,怀琴愿意服侍在世子左右。”

在木小年眼中,怀琴虽然是一个红尘女子,但今日已经见识过她刚烈的性子,知她并不是个肤浅之人,如今却主动请求留在自己身边,眉头紧皱,心中的困惑不解化作“为何?”两字脱口而出。

怀琴见了他的模样,急忙解释道:“世子莫要多虑,怀琴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今日怀琴入了世子的睡房之中,日后怕是在凉州城内再也无法卖艺为生,怀琴的姑母虽然有意收留,但奈何姑母也有自己的难处,明日世子若是出了凉州,怀琴怕是便无处可去了。”

凉州府尹宋道明亲自把花魁怀琴送入了世子睡房之中,此事早已传了个遍,陵王世子看中碰过的女人,又有哪个不长眼的还敢再去招惹,木小年觉得怀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见她着实可怜,心底一软,柔声道:“也罢,只是此行江南路途遥远,行程并不轻快还会有些生命危险,你若愿意、能吃得了苦,那便跟着。”

怀琴见木小年松了口,连忙点头应下,眼中还有几丝感激之情。

虽然木小年尚不确定怀琴的真实身世,但有柳朔风在自己身边,木小年心中更觉宽心便也无所谓多一人或是少一人同行,不过是送个顺水人情罢了,再者怀琴的容貌如此俊俏,身边每天有个美人儿可以用来养眼,不论怎么算,这件事情都是他划算。

木小年挑了挑眉,笑道:“客栈最后一间客房已经给一位前辈安排下了,你若留下,今晚便只能睡在此房了。哦,对了,我们现在要出去填填肚子,你要是饿了,便一起来吧。”

说完,木小年便下了楼去,其余随行的人早已在楼下等他,老胡见了木小年下楼,伸手比划了个吃饭的动作,谄笑道:“少爷,咱走着?”

木小年站到楼下,皱着眉头,慢慢说道:“等等吧,可能还有一个人。”

半刻钟的功夫过去,客栈的楼梯突然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众人频频回头望向楼去,却见怀琴收拾妥当,纤腰微步正往楼下走来。

老胡紧忙凑到木小年身旁,不怀好意地笑道:“少爷真有两把刷子。”

柳朔风等不急了,阴着个脸,张口嘟囔道:“哎呀烦死了,吃个饭磨磨唧唧,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宋道明府上再凑合一顿。”说罢便一个人气呼呼地出了门去。

众人站在柳朔风身后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笑罢,也随即一齐出了门去。

那一晚,木小年在凉州把诸事处理妥当,心情极其酣畅,酒桌上喝了个烂醉,连自己怎么回的房间都不清楚,睡得也极是香甜。

但老胡却悄悄趴在柳朔风耳旁,说他从小看着世子长大,却从来没有见世子真正醉过。

柳朔风也只是咧嘴大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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