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黄芝兰这表情，曹小满这才想起来。

上辈子，黄芝兰也曾对杨冬来有过意思，就是在冬来当兵之后，她那个一向挑剔的二姑都曾动过心，想让冬来当女婿，只是这事在冬来腿断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昙花一现的事情过去了太久，曹小满都差点忘了。

算算时间，现在就正是黄芝兰对冬来春心萌动的时候。

难怪她一来就对自己阴阳怪气的。

曹小满这边正想着呢，二姑曹文秀在那边跟她爹曹文福说上话了。

“你是怎么想的，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女儿，你让他俩开亲，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曹文秀冷声冷气地数落曹文福。

曹文福沉闷地回答：“大家都知道，冬来又不是我亲儿子……”

“那也不行！”曹文秀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根本不想听他说完。

她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弟弟，又老实又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人也蠢笨，说是她弟弟，她都觉得丢脸。

“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事情传出去，你让别人怎么看我？说我娘家侄子娶了侄女？我话放这儿了，这门亲事我不同意，我可丢不起这人！”曹文秀边说边把蒲扇扇得噗噗直响。

得，又来一个指手画脚的，曹小满翻了翻白眼。

曹文福又不说话了，白春莲看看他，又看向曹文秀，小心翼翼地说：“这事已经订下来了，今天就要摆席了，俩孩子也都愿意……”

“孩子不懂事，你们大人也不懂事？”曹文秀的脸色比刚才还难看，“反正这事我不同意，今儿这亲不能订！”

“二姐……孩子们自愿的。”曹文福好不容易才又憋出这么一句。

哪想曹文秀先发了火，把茶缸子在桌子上摔得震天响，“这事我不同意，谁愿意也不成！”

曹小满冷哼了一声，脆声说道：“二姑，现在讲究婚姻自由，我跟冬来符合国家法律规定的结婚条件，你有什么立场不同意？难不成你比国法还有理？”

“姑当老子舅当娘！国法还能越过人伦去？”曹文秀把一双眼睛瞪的铜铃大，“这门亲事我不同意，这婚不能订！”

“那没办法，这婚事是我跟冬来自己订下的。”曹小满无所谓地笑了一下，“我俩的事，我俩自己做主！再说了，今天我们家摆订婚宴的事都传出去了，客人们马上也都要到了，这会儿说取消，让那么多亲朋好友白跑一趟，闲得慌么？”

曹文秀翻起眼皮在院子里扫了一圈，高高在上地说道：“也不白来，今儿这酒席虽说寒掺了点，但看在你们家有自行车做彩礼的份上，我们也就将就了，后面补上50块钱彩礼钱就行。”

“等等。”曹小满忍住想挖耳朵的冲动，“二姑你这什么意思？”

曹文秀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当然是让你芝兰姐跟冬来订婚了！”

就在曹小满觉得头顶上天雷滚滚的时候，曹文秀还一副她家屈就了的嘴脸。

曹小满被气笑，她知道自家有两门奇葩亲戚，但像这么不要脸的行为真是第一回领教。

“敢情闹了这么半天，你是想把自己闺女嫁给冬来呀！”曹小满瞪圆了眼睛，“二姑，你这算盘珠子拨的叫一个厉害呀！你问过我们家愿意么？问过冬来他自己愿意么？”

“问什么问，我们芝兰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样有模样，配冬来那是绰绰有余。”曹文秀一脸骄傲，跟别人捡了大便宜似的，“能娶我们芝兰做儿媳妇，是你们家烧了高香了！”

曹小满实在忍不住了“噗”的一声笑出声来，“算了吧，我们家不兴封建迷信，从来不烧香。”

说完，转身过去一把抱住杨冬来的手臂，亲密地靠在他肩上，看着黄芝兰说道：“芝兰姐，我跟冬来从小一起长大，相亲相爱，他这辈子唯一爱的人，想娶的人就只有我一个，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说着，踮起脚就在杨冬来脸上重重亲了一口，然后扬起下巴，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她。

在这七十年代末，哪里见过这么大尺度的，黄芝兰立刻小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指着曹小满，娇滴滴地骂道：“你不要脸！”

骂人也能做出这么一副娇滴滴的样子，一朵白莲没差了。

但曹小满可没这么容易就满足，亲完人，还仰着头问红霞满脸的杨冬来。

“冬来你说，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她？是想娶我，还是想娶她？”

杨冬来除了脸红点，一点没为难，响亮地回答：“我当然是喜欢你，想娶你了！我这辈子只想娶你！”

不仅回答迅速，还自我表现加了一句，曹小满差点就要拍拍他的头，夸奖一句孺子可教。

“表姐，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你还扭不走！”曹小满也得意地向黄芝兰炫耀。

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的黄芝兰，顿时像受了奇耻大辱一般，“哇”的一声就哭起来，捂着脸蹲地上越哭越大声。

看到宝贝女儿哭了，曹文秀像只炸了毛的猫，几个大步就冲到了曹小满和杨冬来面前，指着曹小满咬牙切齿地大骂。

“年纪轻轻就学的不三不四，勾引男人不要脸的小娼妇……”

“二姑！”

骂人的话没说完，就被杨冬来大声截断了，黑沉沉的眸子直盯着曹文秀，有一股莫名的气场散发出来，顿时连周围的空气好像都降了几度。

曹文秀感觉最明显，明明是火热的六月天，她却生生打了两个寒颤，已经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全压了回去，憋了个脸色青紫。

“我们敬你是亲戚，是长辈，可不是要你来对我们的家事指手画脚的！所有人都知道我跟小满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俩自愿结婚合理合法，任何人都无权干涉！”

“我跟小满真心相爱，绝不可能会答应临时换人，这种可笑至极的事情！今天我们请你们过来，是想请你们见证我们的幸福，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们不勉强，但如果你是来辱骂我的未婚妻，破坏我们的订婚宴，我就以破坏军婚的名义告你！”

杨冬来气场全开，正气凛然，立刻将向来尖酸蛮横的曹文秀震住了，让她哆嗦着半天没说出话来。

曹小满骄傲地看着他，她就知道，现在的冬来跟以前不一样了，要么不说话，一说话绝对能把场子震住，不愧是她喜欢的男人。

“不过一个野种，你凶什么凶？我妹看上你是她眼瞎，你还真当自己是盘子菜呀……”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黄加兴突然站出来指责杨冬来。

但他刚说了这么一句，就被杨冬来一记淡淡的眼神吓了回去，后面没说完的话也随着咽了回去，又偏过头装看不见，话也不说了。

曹小满在心里骂了句怂货。

“姑姑姑父你们一路辛苦了，坐下休息吧！等客人来齐了，我们就开席！”杨冬来收回眼神，刚才还冰冷的气质立刻缓和下来。

连曹文秀都被震住了，还蹲在地上哭的黄芝兰更待不下去了，站起来扭身就往外面跑，曹文秀这才反应过来，气恼地一拍大腿，骂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丈夫黄永发。

“还不去追，闺女今儿要是出个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黄永发自己没动，但是踢了一脚身边的儿子，黄家兴拉长了一张脸，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抱怨道：“我都说了不来，你们偏要来，现在弄的下不来台，真是丢死人了！”

说完，一拍身上的确良衬衣，追着黄芝兰出去了。

黄永发早就觉得丢脸了，现在被儿子一说，也站起身来，一边去拽曹文秀，一边对杨冬来说道：“今儿是你姑对不住你们，我们这就走了，你俩以后好好过日子。”

被杨冬来挤兑，曹文秀心里已经就憋着口气了，现在又接连被儿子丈夫数落，曹文秀顿时犟脾气上了头，猛地一把甩开丈夫的手，恨恨地等着杨冬来骂道。

“不过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我们看的起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想跟我耍横，我曹文秀一辈子没怕过！你们就是结了婚也不会有好下场，生女儿没人要，生儿子没屁眼……啊！”

曹小满正怒气冲天，就见曹文秀被当头一盆水泼了个正着，把她那还没骂完的恶毒话给压了回去，转头去看，就见她那个沉闷了一辈子的父亲曹文福，脸憋的通红，手里端着空水盆发着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被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