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切勿上头(5)
当然,我觉得我不会轻易上头,因为我是个有节制的人——很久之后,我才慢慢悟出来。打牌不愿意承认自己上头,就像喝醉的人不愿承认自己喝醉一样。大家都倾向于认为自己能够保持理智。但在牌桌上保持理智真的不太容易,特别是在连续输的时候。
我还有3600,买入1500,也就是我现在只赢了2100。其实赌桌上的心态和投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假设你有一支股票,在1元停留了一个月,然后在某一个月涨到了1.5元,你会高兴地不得了。而假设这只股票在一个月从1元涨到4元你没有卖出,然后又跌到了1.5元,这种状态下虽然你仍旧是盈利的,但是心情却糟糕透顶,恨不得跟每个人哭诉你的不幸。
我搓着面前摆着的筹码,心里极其不爽,我在想我是不是该走了,因为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此纠结了半分钟之后,我竟忽然冒出了一种自我催眠一般的信念:这群家伙根本就是一群鱼,靠着一两次的好运气吃了我几次,根本不算什么,我可以靠我的技术打回来,不但要把输的两万打回来,而且还要再赢两万。
几圈过后,我拿到了红桃的aqs,位置不太好,枪口位,于是我选择平注跟进,弃牌到青鹏,他加到了100,老冯和相信哥跟进来了,我的位置不太好,只是平跟了。
翻牌qc6h7h,我中顶对,带顶踢脚,听红桃坚果同花,一种幸运感油然而生——有时候,牌桌上你会很背,但是你需要坚持打下去,这样才能有转运的机会。
小盲位的相信哥选择过牌,我打了400的筹码,大概等于一个彩池,青鹏跟了上来,老冯弃牌,相信哥弃牌。
我跟青鹏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以前从没一起玩过牌,这几个小时下来,感觉青鹏应该算是一个紧手玩家,因为他入池率很低,而且大多数时间都是跟注,我打了400他没什么犹豫就直接跟了,结合他之前的动作,我判断他应该是强起手对**,tt,甚至kk或者aa。因为我手上有一张q,外面有一张q,所以他持有qq的可能不大。这一条街他选择跟注而没有加注,那么,他也有可能持有的是jk红桃同花在听花——但是他持有89s或者45s听顺的可能偏小。同理,他不太可能是撞到了67两对。但不排除66或者77的可能。
转牌来了一张红桃3。我的坚果同花宣告成功。心里暗爽了一下,心想最好的情况就是青鹏也在买同花或者买顺子,这样我就可以狠狠的榨取价值。
这样的三同花牌面,我担心打得太多给青鹏打跑,于是我选择了打三分之一彩池,打了400。一来显示出一种偏弱的姿态,二来可以给他合适的彩池比例让他买牌。
青鹏犹豫了一小下,还是跟了。我心想:不错,又多捞了400。
翻牌又是一张3。对于这样的牌面,我认为这连续的两张三不会对我们的牌力造成任何影响。那么青鹏到底是摇花还是摇顺呢?看样子应该是没摇中,那么我还是轻轻打一枪,让他来验我的牌好了。于是,我下了500的注码,心想能捞500是500。
“我all in。”在我扔出注码的那个瞬间,青鹏不假思索。
耶?他竟然all-in了?我不得不再回来审视了一下牌面,q6733。三红桃,这样的牌面能推出来all in。要么就是成了同花,要么就是成了更大的葫芦。但是他之前三条街都只是默默的跟注,翻牌前只起了100的筹码,难道有66或者77?我才不信他有葫芦呢,最多就是有张红桃k带另一张红桃,成了第二大的同花。再说,大伟说的对,要总怕别人有,还打个毛德州,上班挣工资多稳妥。
“接了。”事实上我只想了三秒就决定了。
我三根手指头轻巧地翻开自己的底牌,说了句:“我nuts花。”——这里所说的nuts的中文意思就是坚果,在德州扑克的术语里,坚果代表理论上最大。比如带a的同花或者顺子就是坚果同花或者坚果顺子。在没有花顺或者葫芦的牌面上,顶三条就是坚果牌。
说完这句话我都想直接收底了。却忽然发钱青鹏在抿嘴——这厮在试图憋住笑,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了头。
青鹏翻开了他的手牌——一对q。
我勒个去!你他妈到底会不会玩牌?翻牌中了顶对q,有个花面,你只是跟注?太尼玛阴了吧?出了花你也跟,跟了我三条街,然后忽然推我all-in。打得些什么玩意儿!根本就是漏洞百出,傻逼呵呵!但是……我***竟然上当了,我竟然上当了啊!唉……你们这群不按套路出牌的货,阴死人啊!我愤怒的想。
但愤怒也只是一瞬间的愤怒而已,每个牌手都有自己玩牌的方式,不管多奇葩,那毕竟是一种思考方式。这手牌,我的同花无论如何是弃不掉的。除非我是世界级牌手。
就这样,青鹏凭借他的葫芦杀了我的同花。清了我的全部筹码。
我觉得我的手脚开始发木,从小臂到指尖,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赢两万的时候,只觉牌桌边温暖如春,而今两万输光,却觉这房间如同冰窖一般,四处都是刺骨阴寒。
我翻了翻钱包,那里面还剩下2000块外加几十的零票。我点了1800给三条,又买了1800的码。其实在我点出1800的时候,我的理智已经知道了注定的结局,但我的情绪还是占了上风,理智能做的,仅仅是留住200块而已。
在我点钱的时候,大伟拍了拍我:“要不然别上了。咱走吧。你有点上头。”
我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并且尽量摆了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没事,我有数。”
1800的码上到桌上,我尽量控制了起手牌范围,只用很小的代价看了几个翻牌,直到我抓到了一把手对4。前面老冯加到了60,弃牌到颖姐,颖姐跟注,我也跟注。其他人弃牌。
翻牌8s2d3d。23是方块同花。颖姐选择过牌,我也过牌,老冯哥打了满pot,颖姐弃牌,又到我了。
我看了一下牌面,我的牌是第二大的对子,老冯这厮玩法风骚,感觉他明显是在诈唬。他加注入池,牌面都是小牌,他能中什么呢?多半就是拿空气诈唬。哼哼,看老子推你all-in。让你诈唬!
“我all-in。”我说着推出了所有的筹码——还剩1600多。这样的注码超过了彩池的8倍。
老冯的脸变得有些僵,我看了他的表情心里有些得意:诈唬是不是?看你敢不敢接,我有什么牌不重要,只需要知道你没有牌,这就足够了。
老冯的身子蠕动了一下,他点了根烟,终于做了决定似的:“这牌我不想弃,小于,输了就当赞助你了。”说罢他跟了。
老冯翻开他的手牌,68草花同花。然后跟我说了一句:“我踢脚小。看能不能追出个顺吧。”——看来他已经觉得他落后了。
我抽了抽鼻子,翻开了我的手牌,好可怜的一对4。
老冯明显有些吃惊:“你一对4啊?我还以为你中8了,你差点给我打跑,差点就跑了。”
我陪了一个笑,心想你说这些马后炮的话有个屁用,为什么你不跑,中个顶对拿这么小的踢脚就敢接这么大的all-in来验我,你是傻逼么?虽然说我在这样的牌面上推出了这样数量级的筹码显得有些假,这样的超彩池all-in的打法也多少有些鱼——因为比你小的牌注定会被打走,留下的都是比你大的牌。是的,我知道有些鱼,但是我***已经做了,又有什么办法。
老冯没买保险,转牌和河牌什么也没射出来。就这样,我又一次输光了。
场子里烟味越发浓重,三条打开了窗子,说是放放味。五月的深夜,这座城市的风带着海滨城市特有的湿润咸腥。我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刀郎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这是对冲动,最好的惩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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