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大人们在谈笑风生,连今在暗暗的给神白使绊子。
比如神白要吃什么菜,连今一定会抢先把菜夹走。夹走的菜堆在小碗里,也没见她吃下去,很快,碗里的食物堆成了小山。
神白捉狭望了连今一眼,随后,开口说话了。
连今以为神白要告状,小脸结了一层寒冰。
“阿姨,连今似乎很喜欢吃这个菜,”神白指着他面前的西红柿炒鸡蛋说,“连今一直在夹这道菜,放我面前,连今会不方便,要不就放在连今面前吧!”
很快,西红柿炒鸡蛋移到了连今的面前。
连今小朋友心里堵着一口恶气,大人们还在聊天,两位一大一小的孩子还在斗法。
神白夹着面前的毛豆米烧鸡这道菜,连今又跑过来跟他抢。
于是...
“阿姨,连今似乎也喜欢吃毛豆米烧鸡...”
不多久,基本上菜都跑到连今面前去了。
秦辛本来不想管连今,但看到连今实在太过分了,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
“连今,如果不吃,就请回屋去,让别人好好吃个饭!”
连今刚想回嘴,被她妈妈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动弹。
神白父亲连忙缓和气氛:“哎呀,小孩子嘛,淘气在所难免。连今,你继续吃哈,不用理你妈。”
秦辛却不理会神白父亲说的好话,她的孩子在饭桌上闹出这样的笑话,她的颜面挂不住。
“连今,想吃饭可以,五百字检讨。”
秦辛慢条斯理的把连今面前的菜都移到原来的位置上,并且细心地为神白父亲、神白母亲、神白盛了一碗甲鱼汤。
连今见妈妈这样的态度,她傍晚表白失败的委屈,现在一股脑全爆发出来了。
当即,小姑娘‘哇’的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往楼上跑。神白很无奈,只得追了过去。
楼下的人似乎未受任何干扰,楼上的神白总算在连今卧室未闭合之前闯了进去。
一进屋,小姑娘趴在被褥上哭,等神白靠近时,她又爬起来,使劲儿推他,想将他撵出去。
神白力气始终要比连今大的,连今见自己推不动他,便头一埋,埋进神白的怀里,把眼泪鼻涕一股脑抹到他衣服上。
神白小心翼翼地拍着连今的后背,小声安抚:“好啦,不哭了,有甜枣,咱们吃甜枣好不好?”
小姑娘继续哭。
“要不?要不你打我一下?”
小姑娘仰着泪汪汪、鼻涕横流的小脸,抽泣着说:“给我当男朋友,我、我就不哭了!”
神白想的问题明显要比连今复杂很多。
首先,连今现在是小学一年级,而他高中都快毕业了,他们的年龄又相差六岁,思想形态有着天壤之别。可以说,神白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有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了,但连今还受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着。
他一旦离开这里去大学深造,将来走上工作岗位,必然容易聚少离多。一旦聚少离多,这份感情,也就慢慢的散了。
而且年纪又小,各方面想法都幼稚,连今又是个贪图新鲜感的小坏蛋,神白才不肯迟迟答应连今。
“连今,等你大一点,再长大一点,咱们就...”
连今又听到了这句话,她脑袋一热,顿时浑身充满了力气。
“你给我滚!我家再也不欢迎你了!你给我滚!”
连今小朋友连踢带打,运使浑身的野蛮劲儿,把神白打得是节节败退。
终于,‘嘭’,门一关,神白被连今撵出去了。
当夜无话,第二天六点半,连今准时起床。她独自换好衣服、梳好头发、收拾好书包,走过暗沉沉的楼梯,来到楼梯口的柜子前。
她打开柜子,取出里头的买早饭的钱,也就出门了。
不出意外,神白在她家门口等着她呢。
清晨的阳光少了夏季的炎热,路边的野花野草沾着晶莹的露珠,交织的榆树荫盖住小半个水泥路,路边的电线杆子上栖息着鸟,儿连今一开门,麻雀们被惊飞到远处。
神白半倚着电线杆,颀长的影子被抛在身后。他站在阳光下冲着连今笑,笑的很灿烂,清澈的眸子比刚刚升起的太阳还要有温度。
少年穿着校服,身后背着书包,手里拎着洗干净的枣子,希望以此来博得连今的好感。
连今见到他,冷哼一声,绕道而行。
神白立刻蹿到她的身边,和她肩并肩走着。
神白也不说话,就是时不时的拿出一粒枣子,放进嘴里,‘咯嘣咯嘣’的嚼给连今听,还说‘这枣子真甜’之类的话。
很快,连今小肚子不争气的打起了鼓。她眼睛不停地瞄神白手里的枣子,理智又告诉她,她要一直高冷,要当那个神白永远触碰不到的女神!
“要不要来吃一颗?真的甜!”
一颗大枣子放到连今的面前,她下意识的抬起小手就要拿,下一秒,她的另一只小手又把那只伸出去的手给打了回去。
“我不吃!哼!”
神白只好把枣子收了。看来,现在连今用食物是哄不好的!
两人继续往前走,不到一百米,神白从怀里拿出170块钱。
昨天,连今买玫瑰花用掉了170块,神白想把这笔账填好。
“昨天买花的钱,170块。”
连今刚想拒绝,对方已经把钱塞进了连今的衣兜里。
“这是我的零花钱,现在归连今保管了。如果我需要用这个170块,需要跟你打申请。连今同意吗?”
连今小朋友迟疑了下,随后一想,如果神白想用这笔钱,然后她死活不给他,让他着急,也挺有意思的!
想到这里,连今小朋友神采飞扬起来:“好!我替你保管着!”
两人的距离似乎近了一点,神白想得寸进尺,走路靠着小姑娘。
很快,小姑娘推了神白一把:“别靠我这么近,我还在气头上呢!哼!”
神白挠挠头,看来,这个小丫头还没有被哄好。
“连今,我想买辆自行车,以后,我骑车,你坐后面。我把你送到学校,再返回学校,你觉得怎么样?”
这句话,成功的让连今停住了脚步。
坐在神白身后啊,搂着他的腰,天上白云朵朵,迎面扑来清爽的风,她在陶醉里、将脸贴近他的后背。这幕场景,电视剧里经常播放的场景,是她梦寐以求的呀!
“你什么时候买自行车?”小朋友凶巴巴的问。
“等我下一次有零花钱的...”
“那下次是什么时候?”
“一个月后...”
“神白,你什么时候有自行车了,再来找我!哼!”
第三套方案,自行车诱惑大法,失败!
日子就这么过着,恍惚间,到了十月末。
那条宽阔的马路边上的桂子开出淡黄色的小花,不经意间,便能碰着一鼻子的香气。
下午五点半,正是日落时。连今背着书包,眼睛红红的走在放学的路上。
她在三岔路口处等了等,像是在等着什么人。等到有同班同学过来了,连今才离开路口,继续往家的方向去。
她小小的身影被榆树影子盖住,被交叠着的屋宇盖住,被一些人家门口成熟的柿子树盖住。
她再三回首,也没看到身后有人追上来。
“神白,你今天居然没有在岔路口守着我!”
自从连今与神白吵架后,神白都会在两所学校的分别地点守着连今。神白的学校在南面,连今的学校在西面,虽然两者不同路,可家的方向相同。
小学一年级放学要比高中早很多,但连今走得慢、学校也远一些。因此,每次到达岔路口时,都能等到神白。
可是今天,她没有看到神白。
小姑娘眼圈更红了!
回到家,秦辛不知道去哪儿了。
院子里的月季花败了一轮,枯黄的花朵黏在黑漆漆的土壤里,整个院子空落落的,没有一点人气。
连今背着书包上楼,到了房间后,把门反锁。
她扑到被褥上,‘呜呜呜’的叫唤几声,又爬了起来,打开自己的书包。
今天随堂测验,默写汉字和数字,还有英文字母,可卷子上都是二三十分,这一次,她又没及格,且成了年级倒数。
其实连今觉得这成绩还不错,还不是倒数第一,还有下降的空间。
连今并不想让秦辛知道她考试考砸了的事,但班主任一定会给秦辛打电话,这叫连今小朋友很头疼。
现在,她连商量该怎么办的人都没有...
“该死的神白,不要你的时候,天天出现;需要你了,你又没人影了...呜...再也不想理你了!”
小姑娘趴在被子上,时间一长,也就睡着了。
后来,秦辛果然知道了这件事,然后,可怜的小连今就被关禁闭了。
漆黑的屋子,直到后半夜才有月光照进来。
她躺在被子上胡思乱想,想了一会儿,趴到窗户边,望着30米远处的另一扇窗户。
连今卧室正对着神白的卧室,只不过,一个在高处,一个在地面。
此时此刻,神白的卧室还亮着灯。他的影子映在窗户上,那一抹剪影叫落寞的连今心头泛起酸涩。
她要被关禁闭两天,没有吃、没有喝;没办法上学,就没办法再和神白碰面。想到此处,连今眼眶湿润起来。
神白还在复习,高三是一道分水岭,课业压力比以往要大很多。而且他算是有名的天才儿童,可能会直接跳过高考,被少年班大学录取,将来从事某一方面的科学研究工作。
如果去了大学,这也就意味着,他没有机会和连今一起放学回家了。
他很想见见连今,想把这个信息告诉她,并且说声对不起。
神白从座椅上站起来,他来到窗户边,朝对面的小洋楼望去。
银月当空,小洋楼似乎在沉睡,它深陷在漫天银灰里,寂然着、漂泊着。
连今看到神白的身影出现在窗户边,开始不停地挥舞着她的小手,她希望对方能看见她,和她说说话。
不到半秒钟,神白看到连今卧室窗户出现一只摇晃的小手,见到这只小手,神白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也朝连今摇手,比节日庆典里的合家欢歌曲还要欢乐。
神白出了屋门,他来到自家的枣树前,手脚并用,爬到枣树的树杈上。他身体借着枣树的力道,猛地一跃,也就扒在了连今家的院子的围墙上。
神白身体很灵活,不到三分钟,人便从围墙跳到花坛上,又从花坛跳入到地面上。
他站在楼底下,小声的对连今喊:“方便下来吗?”
连今在窗户口,摇摇头:“不可以,我被我妈关禁闭了,我被锁在屋子里了。”
神白皱着眉,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连今沮丧的说:“因为我考试考砸了。”
把人关在屋里,并不是很好的教育孩子的手段,神白觉得,他有必要让自己爸妈跟秦阿姨说一说。
连今咽了下口水,现在,她差不多忘记她和神白有不可调节的矛盾了。
“神白,我肚子饿,我晚饭没吃,我好饿。”
神白笑笑,回了句:“你等一下。”
男孩儿原路返回,回到自己家里,将一包一直保鲜处理的枣子拿出来。他从墙角又带了跟竹竿,随后,人又翻了过来。
神白用竹竿挑着枣子,递给连今,现在的连今,终于吃上梦寐以求的大甜枣儿了。
神白看到连今吃的开心,他也开心的很。
于是,就在这开心的时刻,他说了煞风景的‘上大学的事’。
“连今,以后晚上我没办法陪你一起走路了,学校通知,我可能要参加一场特殊考试考完试后,可能...”
连今嘴里的甜枣立刻变成了苦味。
“对不起,连今...”
连今三下五除二把手里的枣子吃完,接着问:“还有什么坏消息,一并说出来!”
神白看不清连今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得,这个小丫头一定很孤单。
他为了使这个小姑娘开心些,开始掏心窝子,给连今说一些贴心话。
“连今,其实,我每天都愿意和你一起上学放学,真的!”神白还是第一次主动袒露心迹,渐渐地,这个羞涩的男孩儿脸颊染上一层红晕。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一心一意学习,然后乖乖等你长大,好不好?我会等你,只等你一个人,我家户口本上只添你的名字,我发誓,我保证!”
听到这句承诺,连今心底的委屈像是决了堤,她原本两眼就有热意,这一下子,泪水再也没有忍住,哗啦啦的流淌出来。
小姑娘抹干泪水,鼓着腮帮子,不吵也不闹,她继续安静地听神白把话说完。
“连今,你也要努力啊,不仅要快快长大,还要努力的来到我的身边,我也希望你身边的那个人一直是我。好不好?”
神白微笑着,月光下,洁白的脸颊比天使还要柔和。
“毕竟,你一直是我最喜欢的姑娘啊!全天下,我最喜欢连今了!”
声音很轻很浅,像一根羽毛轻撩柔软的心房。
连今莫名的满足了,也似乎在同一时刻长大了,那个邻家哥哥,她肖想了四年的哥哥,她似乎在这一瞬间得到了!
殊不知,他们少年时期的诺言,会在时光的淘洗里逐渐被抹去痕迹,可总有那么一些不甘心的人,用最锋利的刀笔,又把‘我爱你’三个字深深地刻上!
我爱你,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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