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秦浩跟顾廷烨一起回到汴京,顾廷烨是为了筹备婚礼,而秦浩则是进献祥瑞。
华夏古代向来以白为尊,《史记·周本纪》当中有“武王渡河中流,白鱼跃人王舟中”的记载,是公认的吉兆。
《瑞应图记》里更是说:“白狼,王者仁德明哲见。”认为白狼只有在君王仁德贤明的时候才会现世。
张居正的曾祖父梦中的一只白色乌龟,认为是吉兆,于是就给张居正取了个“张白圭”的别号。
秦浩的船还没完全靠上码头,一位老太监就迫不及待的高声呼喊:“侯爷,白虎可还健在?”
等到船停稳之后,老太监直接就跑到了船上,秦浩只好带他前往船舱。
原本经过半年的航行,这只孟加拉白虎已经瘦了好几圈,这两个月又重新被秦浩给养起来了,此时正关在铁笼子里,见到有陌生人,顿时冲着老太监嘶吼咆孝。
老太监吓了一跳,不过随后就赞叹道:“不愧是祥瑞,果真霸气。”
那倒是,孟加拉虎可是世界上体型最庞大的老虎,这只白虎又是野生环境下长大的,可比动物园那种要威武得多。
“快,侯爷快将它运下来,官家早已在崇政殿等候进献祥瑞了。”老太监激动的道。
秦浩一挥手,八名壮汉将装白虎的铁笼子运上滚轮车,从甲板运往码头。
此时,码头早已一片人头攒动,关于秦浩在海外发现祥瑞白虎的事情,这些天已经在汴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之所以流传这么广,很大程度上也得益于赵宗全的宣传。
毕竟他是过继给先帝继承的皇位,最迫切的就是想要证明的,就是自己的正统性,秦浩进献的白虎,恰恰就是最好的宣传机会,中途赵宗全还专门派桓王来到明州查看了白虎的真伪。
“哇,真的是白虎,万岁,大宋万岁!”
“这白虎果真雄伟,不愧是祥瑞之兽,官家万岁!”
赵宗全上位之后其实还是做了一些事情的,汴京百姓对他的观感也还不错,现在又有祥瑞现世,这就更加让老百姓觉得,赵宗全是天命所归。
一路上围观的人群实在太多了,好在沿途都有禁军把手,而白虎也由于忽然出现了这么多人,恼羞成怒,扯着嗓子一阵狂吼。
然而,关在笼子里的老虎始终无法挣脱,反倒是让围观的百姓觉得不愧是祥瑞,就是威武霸气。
崇政殿,一众文武百官位列其上,中间空出一条宽阔的过道,一个太监扯着嗓子喊。
“宣,靖海侯,云麾将军上殿。”
秦浩一身银盔银甲来到殿上,躬身行礼:“拜见官家。”
赵宗全连忙虚扶了一下,满脸笑意的道:“秦爱卿一路辛苦了。”
“那祥瑞在何处?”
赵宗全也十分急切的想要见一见白虎,虽然桓王已经代他验明过正身,可没有亲眼所见,总归还是有些担忧。
秦浩朗声道:“就在殿外。”
“宣!”赵宗全看向一旁的老太监,老太监连忙扯着嗓子喊。
一辆滚轮车就被八名禁军推了上来,只听那白虎一声嘶吼,震得众人耳膜发颤,一些文官更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赵宗全也站起身,走下了龙椅,来到近前观察,护卫他的士兵小心翼翼的站在赵宗全身侧,防止出现意外。
“哈哈,果真是好祥瑞!”赵宗全不仅没有害怕,反倒是很兴奋,这样一来他的统治地位就彻底稳固了。
身在帘子背后的太后脸色却有些难看,权利这种东西,一旦掌握,放下需要大勇气与大智慧,很显然太后并不具备这种品质。
一众文武大臣此时看向赵宗全的目光都不一样了,这白虎祥瑞跟那些什么麒麟、真龙现世的传说可不一样,这是实实在在出现在面前的。
赵宗全为了让群臣验明正身,还让太监端来了几盆水,噼头盖脸的就浇到了白虎身上,白虎莫名被人浇了一身水气得直撞铁笼子,见实在撞不开,气得嗷嗷直叫,还摇晃着身躯将毛发上粘的水全都甩掉。
文武百官见白虎身上没有丝毫作假的痕迹,全身打湿的白虎反而倒是焕然一新,身上的毛发更加有光泽了。
“臣为大宋贺,为官家贺!”
“恭贺官家,必是官家仁德才得以让这白虎祥瑞现世。”
一名文官跪倒在地,顿时其余文官纷纷反应过来,那拍马屁的话就像是不要钱似的涌向赵宗全,勋贵武将们就郁闷了,他们也想好好表现一下,奈何在遣词造句上的造诣相比文官们差了不止一个数量级,一个个只恨平时没有多读两本书。
赵宗全龙颜大悦:“哈哈,诸位爱卿平身,也多亏了满朝诸公辅左,才有这白虎现世的盛况,今日,寡人设宴,与诸公同乐。”
当然,赵宗全也没有忘记功劳最大的秦浩。
“秦爱卿,此次你迎得祥瑞,功劳甚大,便升任怀化大将军,赐开国侯,金紫光禄大夫!”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殿中一片喧哗,勋贵武将都用一种羡慕嫉妒的眼光看向秦浩,一众文臣也都是两眼放光。
怀化大将军是从二品,不过宋朝的将军其实很憋屈,手里不直接掌握兵权,荣誉比实用性要大,但是开国候就不一样了,这意味着,可以世袭罔替,只要宋朝不灭亡,就可以一直传下去,不用降等袭爵了。
考虑到东昌侯本身就是开国候,这也就意味着秦浩的后代可以单独分出一支侯爵,要知道宋朝自从立国之后,就开始大肆削弱爵位的存有量,在封爵上很克制,即便是秦浩之前封侯也都只是需要降等袭爵的靖海侯。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这个开国候的爵位就显得尤其珍贵了。
至于金紫光禄大夫也是一个散官,没有具体的职务,不过这个官职却又很强的象征意义,如果秦浩是纯粹的文官,说不定下一步就能进入观文殿,成为当朝相公了。
一众文官原本是想要搞事情的,可是一看韩大相公他们都没有动静,就知道,这件事他们肯定是知晓的,既然知晓没有反对,说明事不可为,自己还是不要当这个出头鸟的好。
事实上,朝廷的诸位相公也的确反对过,可是赵宗全态度却很坚决,秦浩送来祥瑞可以说是捍卫了他继承皇位的法礼正当性,使天下归心,群臣信服,这么大的功劳如果不重重的奖赏,将来还有谁会为自己卖命?
而且赵宗全也十分需要秦浩这样能文能武的支持者,禹州那帮人他算是看出来了,只能让他们冲锋陷阵,靠他们治理国家,处理复杂的政务是不太可能的,不被文官群体玩死就不错了。
秦浩就不一样了,连中三元,有勇有谋,此时正是他跟太后争夺权利的关键节点,这样的人才不重用,难道把他送给太后不成?
“谢官家恩典!”秦浩躬身行礼。
赵宗全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就听帘子后面传来太后的声音。
“秦爱卿,哀家记得你,当初先帝可是为了你的事,可是耗费了不少心血啊,如今你又履历大功,先帝果然没有走眼。”
对于仁宗皇帝,秦浩还是心怀感激的,那是一个很慈祥的老人,不过秦浩很清楚,太后已经老了,而且没儿子,她肯定是斗不过赵宗全的。
“臣谢过先帝与太后厚爱,为国尽忠,实在当不得太后如此夸奖。”
太后脸色一变,赵宗全则是暗自欣慰。
在场的众臣也都是噤若寒蝉,丝毫不想卷进赵宗全跟太后之间的斗法里。
赵宗全也赶紧转移话题:“便将这祥瑞白虎转入玉津园安置吧。”
朝会结束后,不少勋贵都上前恭喜,秦浩也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们闲扯。
英国公见状笑着帮秦浩解围:“你们啊,就别在这缠着靖海侯了,在海外漂泊了一年多,还不让他先回家看看,有什么话等他设宴摆酒的时候再说也不迟嘛。”
毕竟是晋升了开国候,设宴是必须的。
“哈哈,怪我们,该打该打。”淮阴侯附和道。
其余勋贵武将也都哈哈一笑,让开了去路。
秦浩冲众人拱手:“那晚辈就不客气了,他日再设宴向诸位赔罪。”
东昌侯府外,秦柳氏跟余嫣然早已等候多时。
一阵马蹄声轰隆作响,秦浩来到门前,也不等停稳,便翻身下马,离开一年多时间,也着实有些想家了。
“浩哥儿。”秦柳氏上前一把就抱住秦浩嘤嘤哭了起来。
秦浩好一阵安慰,这才将秦柳氏的情绪安抚好。
“侯爷。”余嫣然也早已红了眼眶。
秦浩牵起她的手,柔声道:“回家,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嗯。”
前厅里,秦俊业背着手来回踱步,等到小厮前来禀报,才端坐在主位,摆出一副貌似威严的仪态。
秦浩来到前厅,躬身道:“父亲,孩儿回来了。”
秦俊业一副很澹定的点点头:“做得好,从今往后秦家便是一门双侯了!”
实际上从秦俊业有些发颤的声音,就能体会到,他此刻内心的激动,不过也难怪,一门双侯爵的的荣耀,也就只有开国期间宁远侯跟襄阳侯能够媲美了,放在以前秦俊业想都不敢想啊。
又是一阵寒暄,秦浩有些好奇的问:“铭哥儿跟岚姐儿呢?”
余嫣然笑道:“他们啊,闹了一个早上,吃过午饭便睡下了。”
一家人都吃过了,不过秦浩载誉归来值得庆贺,众人还是小酌了几杯,或许是太高新了,秦俊业没多久就喝高了,秦柳氏将他送回后院休息,前厅就剩下秦浩跟余嫣然二人。
此时的余嫣然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女的青涩,隐隐有了当家主母的气质,身材也更加珠圆玉润,秦浩不由凑到她面前,低声道:“夫人可有替我准备热水?”
余嫣然一下脸就红了,白了秦浩一眼,俏生生的道:“自然是有准备的,侯爷,请回后院洗漱。”
还是熟悉的小院,就连房间的陈设也跟秦浩离开时一模一样,就连那只巨大木桶摆放的位置都没有丝毫变动。
“侯爷,请更衣。”余嫣然的脸色微微发烫,呼吸也有些急促。
秦浩手上也没有闲着,轻轻扯开余嫣然腰间束带,丝制外衣便如同糖纸一般从她肩膀滑落。
不多时,一阵激浪拍打礁石的声响在房中回荡,似远由近,时而悠长,时而短促。
.......
在外奔波了一年,又刚刚经历了剧烈运动,秦浩很快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到一阵呼吸烦闷,竟给他一种暴风雨中的窒息感。
一下秦浩便惊醒过来,结果一睁眼,却见一个小丫头正趴在他身上,一双胖乎乎的小手还捂着他的鼻子。
不用问,这么大胆的肯定是他闺女岚姐儿。
余嫣然正抱着儿子从外间进来,见状当即变了脸色,训斥道:“你这丫头,还不快下来!”
结果岚姐儿却丝毫不买她的账,扭过小脸不去看她,把余嫣然气得够呛。
秦浩见状打圆场道:“好了,难得闺女还记得我,跟我亲近一下怎么了。”
余嫣然瞬间没了脾气,只能抱着儿子坐在床边生闷气。
岚姐儿忽然用一双圆熘熘黑乎乎的大眼睛盯着秦浩打量了一会儿:“你是,爹爹?”
秦浩坐起身子,将她抱在怀里:“岚姐儿,可还记得爹爹?”
岚姐儿茫然的摇头,不过指了指床,秦浩一想也就明白了,在这个家里能睡这张床的除了余嫣然就只有他了。
“岚姐儿真聪明。”
余嫣然撇嘴道:“是聪明,都聪明过头了,就是个惹事精。”
说着余嫣然就是一阵吐槽,别说岚姐儿还真有点混世小魔王的意思,不是今天熘进秦俊业的书房打碎花瓶,就是明天把秦柳氏养在院子里的金鱼捞出来,还经常躲起来把下人吓得够呛,一次更是躲到厨房的米缸里,还一家人找了一圈,就差把整个东昌侯府给翻过来了。
秦浩闻言却没有责怪闺女,而是让照顾两个小家伙的嬷嬷将他们抱出去,这才对余嫣然道。
“闺女之所以这么调皮,责任不在她而在你。”
余嫣然气鼓鼓的道:“侯爷这话好没道理。”
秦浩正色道:“夫人觉得,岚姐儿做这些事情是为的什么?”
“这,我哪知道!”余嫣然郁闷的扭过身子,一副很委屈的模样。
秦浩暗自摇头,即便是在现代社会,家长都很少会去研究孩子的行为,大多数会认定是孩子天性所致。
实际上孩子生下来就是一张白纸,留在孩子心底的笔墨,都是家长的行为印刻下来的。
岚姐儿虽然还不到两岁,但她也能够感受到余嫣然、秦柳氏对待她跟铭哥儿的区别,当一个孩子不受关注的时候,自然就会做一些恶作剧吸引大人的注意。
而这些行为通常会被大人误解为,是孩子调皮,秦浩虽然不是什么儿童心理学家,但经历过三个世界,也带大了几个孩子,对这些还是有所了解的。
听秦浩这么一分析,余嫣然也不禁疑惑,难道真的是她的原因,不过余嫣然还是有些不服气。
“铭哥儿是秦家长子嫡孙,我额外关注一些又怎么了?”
秦浩闻言也只能无奈摇头,在古代这种医疗条件下,婴儿的死亡率极高,仁宗皇帝好几个儿子都没了,就可见一斑,也难怪余嫣然跟秦柳氏会有所偏向。
“罢了罢了,将来闺女不听你的,可莫要怪我没提前告诉你。”秦浩没好气道。
余嫣然努努嘴:“哼,她敢忤逆,我便执行家法!”
秦浩直接将余嫣然按在床上,“啪啪”两下:“我看你才需要执行家法!”
余嫣然爬下床揉了揉屁股,气哼哼的出去了。
次日一大早,东昌侯府的下人发现了一幕奇景,堂堂靖海侯,居然被人骑在脖子上,那人还指东指西,耍得侯爷团团转。
骑在秦浩脖子上的自然不是别人,正是秦家大小姐。
下人们都傻眼了,见过宠的,可没见过这么宠的啊。
余嫣然气坏了,堂堂侯爷,这成什么样子了?可惜面对她的指责,父女俩压根不搭理,秦浩是无所谓,整天端着侯爷的架子太累了,何况他就是要告诉府里的下人,这是他最疼爱的闺女,谁也不许怠慢。
岚姐儿则是有些跟余嫣然置气的苗头,越是不让她做的,她就越要做。
余嫣然只能找好闺蜜明兰吐槽,可惜明兰却丝毫没有安慰她的意思,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我就觉得你对岚姐儿太苛刻了,你看她跟我比跟你还亲呢,侯爷多疼疼岚姐儿,也是应该的,嫣然姐姐可还记得待嫁时,若是余大人能多疼你一些,你的处境会那般尴尬?”
余嫣然默默无声,半天憋出一句:“哼,你也别教训我,下个月你就要成婚了,到时候等你有了孩子,估计也跟我一样。”
明兰却道:“必不会如此,我若是有个想岚姐儿这般伶俐的闺女,必将她宠到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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