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死之后，神力散逸于天地，上浮至九天之上，下沉于九玄之渊。

这点疤脸未曾说，但此时却真切地出现在眼前。

而不单是神，这天地之间，本来就散逸着几不可闻的微粒神气。

它们细小无比，肉眼之下不可视，在用神气所化的液体灌溉蟠桃树前，晋立也未曾察觉这点。

此时这方天地在他的眼里，充斥着点点萤红，似是毫无生气，又似诡异的霉菌，在不断地扭曲、挣扎……

晋立回想着女鬼韩诗依被摄入灵霄宝殿时的情景，召唤灵霄宝殿吸取这方天地的神气，但神气却不为所动。

而从红眼尸逸散出来的神气，却像是被打翻蜂窝的蜂群，疯狂地涌进晋立的体内。

在灵霄宝殿里不断汇聚，最终形成了一颗比之前小上一倍的鲜红液珠。

‘只能吸取神力所散的神气吗？’

晋立感觉隐隐触及到了什么，但又掌握不住。

“晋立大哥在做什么？”

晋立蹲在红眼尸旁，在姜午的角度看去，竟似肩膀略微抖动，仿有些感伤。

“晋立大哥，是在祭奠亡者吧。”

五丑感叹道，“他，是个好人。”

刑刚拍了拍五丑的肩膀，似也在感叹唏嘘。

“晋立大哥，没想到竟是……”，姜午越发觉得之前决定与其同房，是正确的选择，“如此感性的人。”

“晋立大哥，他去哪里？”

见得晋立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向青年尸之前出来的房间走去，姜午顿时有些焦急。

“没事，估计……”，五丑叹了口气，“那房里的尸人，被青年尸割喉了。”

“割喉！”

姜午睁大了眼睛。

把红眼尸逸散的神气吸收殆尽后，晋立便走到了青年尸方才走出的房间，只见一具尸体平躺在地，喉咙被割开，鲜红的液体流淌一地。

‘果然，这个尸人被割喉了。’

眼瞳发白，显是在被神语蛊惑的时候，被青年尸给割了喉。

若是其他尸人侵袭，总有些声响，就算处于被神语蛊惑的状态，也不至于毫无反手之力。

怕就怕蛰伏在暗夜里的幽灵，只待别的尸人陷入被蛊惑的迷幻里，冷静狠辣，丝毫不给反应的机会。

晋立在吸取完逸散的神气后，又在房间里呆了会，感知不在这房间里的‘惊喜’，这才有些失望地走了出去。

‘这房间里肯定有鬼的存在，疤脸的惊喜，不会放过任何人。’

‘刚才疤脸说过，可睡个好觉了，意思是今晚惊喜只会出现一次，现在不会再攻击了。’

‘所以，这灵霄宝殿，也只能摄取攻击我的鬼物？’

游离于天地的神气颗粒，无攻击的鬼物皆无法摄取，灵霄宝殿的限制，比晋立想象的更加严苛。

但这种限制的根源，或说是规则，晋立却一头雾水。

真想要有面板系统，或是人工智能啊！

……

晨曦，当天地间的第一抹初阳轻洒，晋立已是被姜午折磨得有些晕晕欲睡。

上下半夜的互换，并不能驱散他的疲劳，更遑论昨夜开了红眼，使得他更加疲惫。

“晋立大哥，您真是个好人。”

整夜的时间，便是在姜午的盛赞中度过的。

晋立全然没想过，他摄取神气时的表现，会被当成是祭奠亡者的善举，但他不曾解释。

因为通过与姜午的聊天，他得知了其他人根本看不到天地里的神气，而仅能勉强感知，进而汲取神气修炼。

晋立同样能汲取神气，但却无法让灵霄宝殿直接摄取，而已享受过神液的妙用，他对直接汲取如乌龟般的修炼，毫无兴趣。

初阳不仅带来了些许温暖，也带来了狰狞可怖的疤脸。

他带着戏谑的笑容看向晋立，而两个童子在落地的瞬间，唢呐便在义庄悠然回响。

晋立早已捂住了耳朵，对这老六的操作，他心里有数。

但这次的唢呐，却有些奇怪。

神语在其声音的压制下，竟有些声弱，尔后更是短暂消却，不复再闻。

一道道门打开，觉醒的尸人被唢呐唤醒，难得的是眼瞳俱皆正常，无一陷入了青、红眼瞳的迷乱。

有点军训的感觉啊！

待得尸人俱皆走了出来，五丑靠近晋立低声道:“昨夜是二十八个尸人，现在只有二十三个，除了癫狂的红眼尸和青年尸割喉的，还有三个尸人死了。”

还有三个尸人死了？

晋立脸色微微动容，五丑叹了口气，“晋立大哥，能死而复生，已是不容易，更何况，在这里活着，也未必会比死了好多少。”

老子是在怜惜那些尸命吗？

那可是神气啊！

三个尸人，这波可损失大了。

现在去收还来得及吗？

昨晚被灵霄宝殿摄取的神气，凝聚成两颗液珠，但晋立没有立即使用，也没灌溉给蟠桃树。

虽这些液珠能让他的神力大增，但这个世界太过诡异，他不知是否会有后遗症，而若全给了蟠桃树，结出蟠桃也是遥遥无期。

这两颗加起来，才能勉强抵之前的一颗，杯水车薪。

‘你就不能杀人前，先知会一声嘛’，晋立有些怨念地看向了青年尸。

而此时青年尸正一直观察着晋立，目光对上，后者立刻流露出些许忌惮，然后转移了目光。

‘哟，若是我成了青年尸的魔欲，这可就好玩了。’

“恭喜诸位神灵，成为度过了第一夜，怎么样，昨晚睡得可还安生？”

诡笑常态式地浮现，丝毫没有因为死了五个尸人有任何动容，“今天尔等将会在尸房度过更为美妙的一天，希望能在枯燥的神灵日子里，扫去一丝寂寥。”

要在尸房呆上一天？

姜午立刻紧张地抓住晋立的手臂，但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松了松。

不单是姜午，其他尸人也出现了喧哗。

虽是从尸房里死而复生，但他们却不想再回到那令人窒息的地方，不仅是因为味道，更是不想触及的回忆。

但见得童子把玩的唢呐又将放在嘴里，喧哗声止。

相比起尸房，他们对唢呐声的畏惧更甚，仿若磨骨针灵，极为折磨。

“当然，你们同是义庄里诞生的神灵，让它冰冷地呆在这里也不好，就让它们陪着说说话吧。”

疤脸假模假样地唉了口气，但当他目光落到红眼尸上时，顿时眼皮微睁。

‘这神力消失得，未必有点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