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嵌,在赤嵌自治府向溪南溪北两处汉人聚居地送去孩童入学消息的同时,郑森也见了和赖继谨一道从福建来的中兴社十子。
与普通人只从郑森登陆台湾这件事上看出台湾有利可图不同,中兴社的某些人却敏锐的发觉到郑氏集团的转变,为此他们不惜冒着与八闽诸多士绅交恶的风险豪赌了一把,从始至终一直力挺郑森和郑氏。
这些人就是郑森面前的中兴社十子。
“诸兄,且坐。”
对待士绅集团中的积极分子,郑森是很热情的,何况这十来个人还都是他的手足兄弟,至爱亲朋,与那些动辄就要掀桌子红脖子的虫豸士绅不同,对他们郑森觉得有必要给予优待,如此才能将不听话的士绅生存空间挤压,使八闽士绅皆为进步开明的新士绅。
优待的手段很简单,郑森现在是台湾的统治者,而中兴社的士子和其他福建士绅则是竞争对手,郑森有意偏袒中兴社的人,还不是有一万种办法?
双方进行一轮友好的洽谈,就敲定了结果。
...
赤嵌城内的石斋学堂时赖继谨郑森等中兴社诸子出资建立的,说是建立,其实也不尽然,而是在赤嵌原有两所乡学的基础上扩建的,不过相比起原先赤嵌那两所破烂不堪的乡学,新建的石斋学堂则光鲜许多。
毕竟这是台湾正儿八经的第一所学校,而且是以大儒黄道周的号来命名,同时赖继谨在福建也请来了陈文晖郭符甲等人的手书为这学堂增彩,一同赴台的人中,亦有不少他在漳泉二府寻觅的良师随行。
至于书籍教材,那更是汗牛充栋,都是以郑氏船只运送而来的。
为一学堂付出如此精力,暨开学日这天,声势也谓浩大,毕竟开学前赤嵌的民兵走遍了溪南溪北这六十里地,将赤嵌自治府的命令传达到了各地。
至崇祯十七年的三月初,台湾地区的汉人已经涨到了八万人以上,光赤嵌的人口就达到了六万,即便这些人中单身男性仍占了大部分,儿童的数量也足足有数千人之多,这么多孩子没有一个正规的学校是不行的,这不仅关乎台湾汉人的人心安稳,也是未来台湾发展的一道坎,值得庆幸的是,以郑森的关系网络,他从福建搬来了足够优秀的教育资源,至少在数年之内,台湾的教育是不落后于大陆的。
林尚德也带着孩子来了赤嵌,一路排队为娃娃登记并交上了一年的住宿费,他才有空与周围的人攀谈。
身为皮匠和常年在村镇间行走的小商人,他对信息的敏感性特别强烈,在人群中打听一会儿林尚德就感觉赤嵌可能有大事要发生,正好来都来了,索性在赤嵌多待两天,就算是自己疑心病发作,也能开开眼界,问问门路,为以后去溪南卖货拓展业务打基础。
“娃啊,去了学堂要好好听先生的话,千万不可顶嘴,知道不?”
“嗯,阿爹我懂得!”
望着大儿子拉着弟弟妹妹的手,一副小大人模样,林尚德欣慰的点点头。
他并不是有钱人,却依旧给孩子交了住宿费,不想娃娃来回家里赤嵌两头跑倒是其次,主要还是想让娃娃在赤嵌这里接触新东西见大世面,更重要的是和同学搞好关系,以后说不准就能咸鱼翻身。
这是皮匠小商人林尚德的小确幸。
“二虎,二虎!这边!”
“庆哥儿,来了!”
王二虎在人头攒动的长蛇队伍中看到了刘庆的招手,于是挤过人群来到刘庆身边,看到对方激动难耐的神情,他紧张的吞咽着唾沫,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袋子。
“一两?”
刘庆神色不解,刚要质问就从打开半拉的袋口里瞥到了一抹金色,脸上一喜的同时将袋子收紧,捶了王二虎胸口一下:“你小子,够狠的哇!”
“大公子跟士子老爷们的公司,咱们能参股进去就烧高香了,哪里还会抠搜?”
冲王二虎投去一抹肯定的眼神,刘庆说道:“咱们这次也算走狗屎运了,正好赶上轮休回来,不然哪里能遇上这种好事?”
正当二人还要继续说什么时,一旁监督队伍的民兵走了过来:“做什么?不准插队,给的什么东西?”
刘庆见状,摸出两块碎银塞了过去:“都是同僚,让兄弟发发财,谢了!”
说罢,从袖口中拽出一块腰牌向对方亮了亮。
“唔,快些走吧,下不为例。”
王二虎与刘庆对视一眼,快步离开了队伍站到街道对面继续注视着。
而与此同时,在刘庆身后不远,林尚德正捏紧手里的一袋银子不敢松手,他眼看着离铺子越来越近,紧张感愈发浓厚。
这一切,直到从赤嵌交易所里认购了属于他自己的五支台湾垦殖公司股票,林尚德才松了口气。
耸动着鼻翼,带着新鲜油墨的空气进入鼻腔,林尚德只觉得手中小小一张股权证明比天仙还美。
三天时间,没白等!
手里的股票是赤嵌交易所发行的,而赤嵌交易所正是今天刚刚成立,交易所还没开门的时候外面就聚集了很多的人,他们怀揣银两抱着希冀前来认购股票,没错,在交易所开门之前,郑森就以个人身份向外界宣布,他将与中兴社士子们共同创办台湾垦殖公司,并在今天于赤嵌交易所挂牌上市,同时对移民台湾且拥有土地小于一百亩的汉人售卖股票,每股一两银子,最低五股起售,股票不得转让出售终身持有可传与子孙后代。
这突如其来的一招让赤嵌汉人狂喜,也让福建士绅怒不可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郑森和中兴社的士子是同一阵线,现在郑森和中兴社的人创办公司,还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今后台湾垦殖公司和福建士绅在台湾发生纠纷时,名义是朝廷治理实则是郑氏私地的台湾当局会如何对待双方?
不过他们怒也没用,郑森设置了相当苛刻的条件使这些股票不会流入福建士绅手中,只是用于筹措部分资金。
“我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郑氏已不是从前,当今乱世,岂容他们这些腐儒狺狺狂吠?!”
赤嵌城内,郑森与赖继谨等中兴社十余人坐在一起,笑着想到。
每逢动荡时节,只有聪明人才能生存下去,脑袋愚钝的,唯有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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