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件紫砂壶，怎么样？”

向南转头看了看许弋澄，他可不是问对方这两件紫砂壶的品质，而是问这两件紫砂壶用来比试锔瓷手艺可不可行。

许弋澄也不是笨人，自然知道向南话里的意思，他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他从小就开始跟着爷爷学习古陶瓷修复技艺，最先练习的也是锔瓷手艺，什么锅碗瓢盆没锔过？哪里会将一只紫砂壶放在眼里？

事实上，他连非常不容易操作的农家用来腌腊肉的大陶罐都锔过，更别提一只小小的紫砂壶了。

“那行。”

向南对他笑了笑，然后往回走了几步，来到楼梯口将正在干活的王民琦喊了下来，对他说道，“将这两只紫砂壶敲破了，碎裂的程度要差不多，你要是能做到将它们敲碎成一模一样那是最好。”

他当然知道，即便是两只一模一样的紫砂壶，让同一个人来敲碎，也不可能做到一模一样。

实际上，向南和许弋澄两个人都不会那么纠结，只要碎裂的程度差不多就行了，自然不会说出“我这只都有七块碎片，你那只为什么只有六块碎片”这样的话来。

王民琦一听向南的要求，就知道向南和这个陌生的年轻人要比试修复技艺，也来了兴趣，他倒是没把紫砂壶敲得稀碎，而是先把两只茶壶的壶嘴都给敲下来了，然后将壶盖敲成了两半，壶身则是碎成了四片。

这一回，两只茶壶的壶身碎片都不一致了，一只茶杯就像是被人从茶壶顶端横切一刀后又竖切了一刀，裂成了四瓣，当然，不可能完全对称，裂口也不会是笔直一条线的，只是大致模样是这样的。

另外一只茶壶，则是从壶口的位置裂了一小块，裂口呈现出2/3个圆形，剩下的那一大块又裂成了三块大小不一的碎片。

这两只茶壶的壶身尽管都是裂成了四片，但无论怎么看，第二只壶都要显得更复杂一些，尤其是指定了要使用锔瓷手法来修复，就更加难一点。

但同样的，这种不规则的裂口，相对于第一只茶壶而言，在可塑造性上，就要大得多了。

看着王民琦将敲碎的两只紫砂壶分别放在茶几的两侧，向南笑着对许弋澄说道：

“你先选。”

“那我选这一只吧。”

许弋澄也不客气，伸出手来，指了指面前的一只茶壶，这只茶壶，就是那只裂口不规则的紫砂壶。

“好，那我就这一只了。”

向南点了点头，笑着看了看自己的面前的这只裂成四瓣的紫砂壶。

许弋澄张了张嘴，正想再说些什么时，厨房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喊，“开饭了！”

向南一笑，对许弋澄抬了抬手，说道：“先吃饭，吃完饭再比试吧。”

吃过饭后，又休息了片刻，向南便带着许弋澄直接上了二楼，转头对许弋澄笑道：

“现在放假，大部分工作台都没人用，你随便挑一个吧。”

许弋澄没有说话，点了点头，随便挑了一个靠近窗户的工作台，坐了下来，然后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金刚钻、锔钩刀、小钢锤、毛刷等各种锔瓷专用的工具来。

金刚钻，是长约10公分的铁钻杆，在铁钻杆外套着毛笔杆粗细竹外套，外套的两端用剪刀铁箍把铁钻杆和竹外套固定在一起，再在普通的钻具上，用铜焊把钻石镶嵌在工具头部做成。

金刚钻是专门用来在瓷器上钻孔的。

锔钩刀，是锔瓷包口、上钉、划线必备的利器。

它的外形有点类似回旋镖，和现在小孩子玩的那种三个角的不同，锔钩刀是反“S”形的，其中一头粗，一头细，两头锋利。

看着许弋澄将旅行包里的工具摆了满满一桌，向南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

“这些工具，工作室里都有的。”

“没事，自己的工具，用得更顺手一些。”

许弋澄神情严肃地应了一声，他将拿出来的工具全都分门别类地放到顺手的位置后，又将装在盒子里的那只紫砂壶碎片全都拿出来，放在自己面前的工作台上，然后才看着向南，问道，

“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吧。”

向南点了点头，他没什么可准备的，就跟往常修复古陶瓷器时一样，该有的工具，都在工具箱里，不常用的工具，也都放在靠墙的柜子里，取起来也很方便。

转头看到许弋澄已经开始清理那只紫砂壶碎片了，向南也转身将自己的这只紫砂壶碎片从盒子里取了出来，着手清理了起来。

虽然两个人都说不看谁修复得快谁修复得慢，但既然是比试，也没人愿意自己的修复速度落后太多的。

事实上，想要修复好一个瓷器，不仅需要打磨和琢磨的耐心，更需要长期的经验累积。

锔瓷修复的步骤，和古陶瓷修复完全不一样。

锔瓷的第一步，就是找茬、对缝，对破损的瓷器恢复原状，准备修补。

第二步，是定位点记，根据瓷器的纹饰结构、样式确定打孔的位置和位点，以及锔钉数量和位置。

第三步，就是打孔了。

这一步很考验技术，打的孔即不能过深有不能过浅，过深了容易钻透，过浅了锔子打不进去；

有些瓷器厚度就几毫米，打孔时都是毫厘之差，一是手要拿得稳对的准，最好不能打穿；二是孔要对称，不能有一点偏差。

第四步，就是上锔钉。

锔钉的制作体现了手艺人的水平，锔钉的韧性和制作锔钉的水平，也决定着锔补器皿的使用寿命。

锔钉分为金钉、铜钉、花钉等多种，锔钉的大小，得根据器物的大小以及破损程度来确定，选择合适的锔钉来锔瓷，器物修复后不仅盛水不易漏，而且还给器物本身增添了几分韵味。

当然，这些步骤和细节都与锔瓷艺人长期积累的经验息息相关。

第五步，也就是最后一步，那就是用鸡蛋清和瓷粉调和补漏，防止瓷器漏水。

到了这一步，完整的锔瓷工艺就算是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