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谣言

寒假成灰没有回家。这是他第二次独自在外过年，因为天天上班，倒不象第一次那样整日无所适从，但是每当独自呆在那间空空的宿舍里，孤独感还是阵阵袭来。韩琳来看过他两次，并说要他去她家里过年，但是春节前她的未婚夫回来了，最终成灰还是只能和几个老乡一起过年。

自从开始在餐厅上班后，成灰已经写信通知家里不要再给他寄钱，但是新的学期开始后，他已经不可能再去餐厅上班了，因为这学期最后两个月要去重庆实习。因此前两个月课程排得很满。

开学后的第一个星期天下午，成灰去餐厅辞了工作，领取了最后一份工资。走在回校的路上，想着这一学期的生活费和去重庆实习的花费不知该怎么办，成灰心里乱糟糟的。他记得自己曾有过迫切想独立的愿望，现在，他觉得这种愿望真是太可笑了，要是可以不长大，可以永远在父母的荫护之下，那该多好啊！可是他已经长大了，生活的压力已经压在他身上。

成灰走到教学楼门口时，张月正好从楼里出来。两人打过招呼，成灰问道：“张月，你考得还好吧？”

“不好。”张月说完这两个字，就低着头默默地走。上学期她在信息系统考试中作弊，本来按规定只能重修，但经过女生们一再向班主任文建明和系领导解释，她破例获准参加补考。

“于剑红回来了吗？”成灰又问。

“没有。”张月又说了两个字。上学期期末于剑红曾说要退学，这学期开学她真的没有来学校，这事全班早就议论纷纷。

成灰知道张月是个不善言谈的人，也不再找话题来谈。两人默默走了一段，倒是张月找出了话题。“阿方也参加补考，你知道吗？”

“我知道的。”成灰看了张月一眼。

张月仍然低着头，不知为什么竟会红了脸。“她这次补考，是、是因为你呢。”

成灰一怔，不知该说什么。

“她真的、很喜欢你。你还是和她和好吧。”

成灰无言以对，只觉胸口隐隐地疼。

这时尤飞和王燕互相搂着从对面走来，要是平时，成灰会装着没看见，但现在他急于终止张月的话题，忙喊道：“阿飞，你去哪里？”

尤飞放开搂着王燕的手，看看成灰，又看看张月，笑了笑：“哦，随便走走。”

尤飞和王燕走过去了，张月也不再说方尽的事。

成灰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想了半天该怎样赚这学期的生活费和实习的费用，还是想不出办法。心烦意乱地走到324宿舍，柳林正和苏文强、黄涛打扑克。

见成灰进门，柳林道：“阿钢来了封信。”

“是吗？”听说王钢有消息，成灰暂时忘了烦恼，“快给我看看。”

柳林拿了王钢的信给成灰，一边打牌一边说：“他说反正要写的内容都一样，所以就只写了一封，是写给你、我和海波的。”

王钢在信上说他和叶佳去广州已经有四个多月，但开始找不到工作，吃了不少苦，混得不象人样，所以就没好意思写信，现在他已在一家港资厂找到工作，还当了拉长，每月工资有六百多。

看完信，成灰笑道：“阿钢的工资比内地几十年工龄的还高。”

柳林笑道：“就是，毕业后我们也去广州深圳闯一闯。”

“你不是已经去广州闯过一次了吗？”成灰说着，突然产生一个想法，“柳林，你还想做生意不？”

“这学期课程这么紧，哪有时间？”

“可以叫阿钢帮忙进货呀。”成灰为这个想法而兴奋，“别打了，来我们商量一下。”说着把柳林手上的牌夺过来扔在桌上。

两人商量了一阵，决定先给王钢写封信，一边想办法每人筹措一千元钱，等王钢回信再做打算。

过了一个星期，补考结果终于下来了，方尽以68分通过考试，张月却只考了55分。

这天是星期六，方尽估计张月又是一个人呆在宿舍，就去106找她。果然，张月正一个人坐在床上，身边放着几个日本记。

“在做什么呢？”方尽问道。

张月微微笑了笑说：“我翻翻以前的日记。”

方尽道：“别一个人闷在宿舍，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嗯。”张月一边答应，一边收起日记本，又道：“我们再去一次教堂好不好？”

方尽点头道：“好的。”

三一圣堂的讲道是一遍又一遍重复《圣经》故事，偏偏今天又是讲耶苏受难，张月仍然手捧《圣经》听得津津有味。方尽也手捧着《圣经》，但她一句也没听进去。上学期和成灰来这里，好象还是刚刚才发生的事，可现在一切都变了。“是缘份已尽，还是命运捉弄？”想着想着，方尽不禁怔住了。

回校的路上，方尽问张月：“这些故事都听过了，你怎么还那么入迷？”

张月笑笑，没有回答。方尽握紧张月的手，笑道：“上次你说十三是个不吉利的数字，而我们正好十三姐妹，现在，第十三个已经走了。”

“没想到阿红会走。其实她人挺好的。”张月抬头望着茫茫的夜空，叹了口气，忽然笑了笑，“阿方，你知道我们班这星期的新闻吗？”

方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这一星期来，不知从哪儿传来一个不可思议的谣言，说张月早就悄悄喜欢成灰，现在已经开始追他，而成灰也答应了她，只是嫌她“见不得人”，就没公开。

“有些人闲得无聊就喜欢造谣，你别理他们。”方尽道。

“我不在乎这些。”张月淡淡笑了笑，“只是冤枉了成灰。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孩。”

方尽望着张月，不知该说什么。

停了一会儿，张月又道：“阿方，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嗯！”方尽觉得张月今天有点反常，以前她是不会用这种方式说话的。

“你们俩为什么会分手呢？”

方尽心里一痛。“我不想再谈那件事了。”

“对不起，阿方。我不是故意要提起让你伤心的事，我只是希望你和成灰能和好，你们都是世上最好的人。”张月又叹了口气，望向茫茫夜空，“我会祝福你们的。”

方尽微微笑了笑，也抬起头，把目光投向天上的点点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