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变化委实奇急,那三名刀手一呆,唐方刷地掠起,扑向公子襄,尹宿疑生怕唐方将公子襄穴道一解,自己等就更非敌手,情急之下,雁翎刀一展,截向唐方!
突然唐方身形一转,间不容发地向下一伏,尹宿疑人在半空。心里一凛,忙沉身压力守护下盘,但已迟了,只觉双腿一麻再麻,他急沉身着地,双足竟站不稳,仰天摔倒,这才看见,两脚足足中了十七枚不同颜色的模样的小镖!
唐方杀羊舌寒,再伤尹宿疑,公子襄如大梦初醒,喜呼:”你穴解了!”唐方回首一笑,向尹宿疑道:“绝尸断嗣蜻蜓镖”,你听过没?”
尹宿疑的确从未听过,他本来还兀自将雁翎刀使得呼呼作响,护住身子,一听此言,全身都似麻痹了一般,再也发不出力来。
他的刀一停,噗的一声,一柄短刀,自唐方手中飞出,钉入了他的心脏。
尹宿疑半声未呼,便已断气。
唐方冷笑道:“我的暗器,从来无毒,你的心才是毒的。”所以她用飞刀射穿了他的心。
原来唐方被抱残大师所点的穴道,过了三天,自会消解,所以抱残等也并不担心,也没把解穴之法传给公子襄或梁斗。从垩口遇敌,疯玩老人和中叔崩来袭,一直转战到天明,又从黎明到午后,唐方之穴,在秦歌衫惨死后,已经依时自动冲破,她不动声色,首先试出四人中除羊舌寒是罪魁祸首外,更探出尹宿疑是主脑人物,然后她诱羊舌寒离开穴道受制的公子襄身边,猝杀羊舌寒,再佯救公子襄,引尹宿疑飞身来阻,她蓄势发出靖蜒膘,专向尹宿疑下盘招呼,再以言语击溃了他的斗志,除此大害,这一系列的计划,连串地实行下来,局势便完全扳了回来。
剩下两人,目定口呆,哪还有心恋战?海难递乍见唐方居然可以起来歼敌,精神大振,反而出手逼住二人,二人本来联手斗海难递,以武功而论,稳胜有余,结果反被海难递逼得险象环生。
这两人,一个叫做招大喜,一个叫做丛小毛,招大喜就是和羊舌寒、唐甜暗杀仲孙湫,以图嫁祸血河派的人,跟羊舌寒是蛇鼠一窝、首尾呼应之辈。
他见势不妙,便向丛小毛道:“你敌住他,我罩住那女的,再来帮你。”
丛小毛是应声虫那一类人物,在公子襄门下排六十八,但身手很是不弱,听招大喜如此说,他也点了头,跟海难递咬牙苦拼。
可惜招大喜根本不是去跟唐方相搏,而是落荒而逃。
丛小毛急叫道:“喂,你……”稍一分神,海难递双手划圆,箍上了他的脖子,右手一折,喀喇一声,丛小毛就这样糊里糊涂地了了帐!
招大喜正没命的逃,唐方正要趁这个机会替公子襄解穴,忽听一声惨嚎。
原来招大喜,正一步一步退了回来,用手捂住咽喉,他退了一步,地上便多了几滴血,退到后来,地上流了一滩血,他再也支持不住了,仆倒于地。
只见两青年人正缓缓走了过来。
一个高颧眉挑,目空一切的青年,用一种傲慢的声音道:“刚极柔至盟不要这种不战而逃,害死自己弟兄的人。”
另外一个书生却用一种温和的声音,说出杀气腾腾的话:“唐姑娘,如果你再走向公子襄一步,那我的货郎鼓就要出手了,那时不只你救不了公子襄,也救不了你自己,我货郎鼓里的‘雷公弹’是江南霹雷堂所制,它的威力……我想,唐姑娘是唐门的人,当然识货。”
唐方当然知道。
唐门和霹雳堂世世代代,时友时敌,就是因为霹雳堂的火器威力太强,唐门无法坐视;而霹雳堂也同样因为蜀中唐门的暗器太厉害而无法容忍。
唐方、公子襄、海难递三人对望一眼,都现出苦笑来,自从梁王府邸被甄厉庆、辜幸村、陆见破、莫承欢、江伤阳等人骚扰之后,直至公子襄与卫悲回相交,与九脸龙王交手,到怀抱五老劫持唐方为追查地眼大师被杀一案。致使公子襄大战五大神僧,唐方却落入唐甜这干人手中,旋又为九脸龙王之袭击而分心,被海难递救了唐方,却让中叔崩,疯玩老人这等唐甜手下走狗追杀。好不容易才制服了他们,九脸龙王慕容不是又插上一手,幸好公子襄及时赶到,加上方觉闲的力量,打跑了他。但因而免不了和方觉闲决一死战。同时唐甜趁人之危,要下杀手,却始好萧秋水昔日的兄弟铁星月等人赶到,聊了半天,还是让唐甜引了开去,而唐甜也让风尘仆仆赶至的梁斗赶走。可惜梁斗一走,秦歌衫召人护驾,没料门中有人叛变,羊舌寒等恩将仇报,幸而唐方穴道已解,计歼逆徒,眼看诡异风云,渐臻晴朗之际,却来了这两个唐甜手下一流煞星——正是萧七和容肇祖!
这跌宕崎岖的往唐门之路,不知何时才能抵达,何日才能走完?
唐方叹了一声道:“你们想怎样?”
萧七道:“唐姑娘,我们很佩服你跟萧秋水等‘神州结义’的事迹,而今‘神州结义’烟消云散,你何不加入我们一伙?”
唐方摇头道:“不可能。”
容肇祖问:“为什么?都一样是赤胆忠心热血大志的结盟啊!”
唐方道:“不一样。”
萧七直挺挺地站着,额上太阳反照一片光:“我们也不勉强你,但你要跟我们赴唐门一行。”
唐方反问道:“你们有甜儿给你们带路就行,何必要我去?”
萧七舔舔口唇道:“因为我们想劝服‘小妹’,让你加入我们,有你在,以前‘神州结义’是武林正义的中心,现在如果你加入‘刚极柔至盟’,就会有号召力,使得援友增多,旧部归心。”
唐方淡淡地道:“萧大哥不在……我已不想在江湖上惹是生非,你们又何必拿我做幌子?”
容肇祖紧接着问了一句:“难道唐姑娘不想去唐门找萧大侠么?”
唐方道:“想,但我是跟公子襄、海兄一起去!”
容肇祖笑道:“跟谁去都是一样!”他笑笑又道:“而且,小妹吩咐我们要杀你,如果你不去,我们只好无札了。”
唐方笑问:“无礼是什么意思?”
容肇祖轻咳了一声,皱着眉,故意露出凶狠之色:“杀了你!”
唐方叹道:“你自己想想看,刚极柔至盟和神州结义,又怎会相像呢?人不从他,就要杀人灭口,侠义、道义、仁义何在?没有了原则,只图要出名成事,哪里可能长久呢?幸好,你们两人,最狠也不过毁尸灭迹,换作疯玩老人这等人,恐怕还将人不当人来办呢!”
萧七努力地把眉往上一剔,道:“唐姑娘,废话少说,你到底去是不去?”
唐方雪玉一般的眼神望定他:“我不去,你就要杀死这儿全部的人?”
萧七点头。
唐方问:“如果我去,你就会放了这里全部的人?”
公子襄听了急道:“唐姑娘,不要跟他们去,别管我。”
海难递也道:“我自会跟他们拼!你万万不要受他们威胁!”
唐方望向他们二人,眼神里有说不尽的坚定:“公子,海兄,你们两位数度舍身护我救我,难道我唐方就天生是负人累人的么?”
萧七忽清了清喉咙,道:“我们盟主吩咐,其他人可以不管,但唐姑娘一定要跟我们回去,而公子襄……一定要杀!”
海难递忽然哈哈大突起来。
容肇祖怒叱:“你笑什么?”
海难递依旧笑道,一面说:“我是笑我自己……笑我自己不成材,不争气!这儿只有三个人……唐姑娘要跟你们去……公子襄要被你们所杀……独活的只有我一个?哈哈!我一个……你们也恁地把我姓海的小看了!”
萧七冷笑道:“姓海的,你自己要送死,我们也不阻拦你,你背叛‘刚极柔至盟’,我们盟主本就下令杀你。”
唐方忽问:“你们盟主就是‘小妹’,‘小妹……便是甜儿了?”
萧七眼睛生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颔首。
唐方叹了一声,不再言语。
萧七忍不住问道:“你……你叹什么气?”
唐方淡淡地道:“我是为你们觉得惋惜。”
萧七喝道:“你胡说什么!”
唐方不理他,径自说下去:“两个大好青年,被人利用,一至于斯!”转首向公子襄叫了一声:“公子。”
公子襄一震。
唐方婉然道:“我虽是女流之辈……但公子对我种种好,我总是知道的。我无以报公子……我生乃是为了萧大哥,死……”
萧七见唐方语音奇怪,向容肇祖使个眼色。
只听唐方继续说道:“天下好女子何其多,请公子将我忘记……”
骤然间,容肇祖铁伞一举,伞沿飞旋,人在伞下,急扑公子襄!
他出手虽快,但海难递早有准备,不顾一切,左圆右方,截击容肇祖的伞上尖刀。可是容肇祖的攻势并非主力。主力在萧七。萧七也动了,叮地拔剑,剑如飞星,急刺公子襄!
但唐方也动了,她掠向公子襄。
唐方与萧七的武功,相去不远,唐方要在瞬息问解开公子襄的穴道,是断不可能的,因为萧七的攻势,亦绝不容她能有缓手解公子襄穴道的机会。
如果她先去替公子襄解穴,她就接不下萧七的剑。
可是唐方正是想这样。
她全力去解公子襄的穴道,由于她挡在公子襄身前,那萧七的剑等于是刺向她的。
她本非求死,但她知道,她若不如此,海难递必定敌不过容肇祖,而只要容肇租一空出手来,公子襄和海难递都难活命。
她宁可自己一死。
只要公子襄穴道一解,凭他的武功,虽身受重伤,但依然稳操胜券。
可是她不知道,如果她死了,公子襄和海难递的心里会怎样!
只是这时公子襄虽已看出唐方的舍身救已,但也无法阻拦。唐方五指一挥,已解开了公子襄的穴道;萧七剑光一闪,已刺到唐方背心。
唐方没有死。
她当然没来得及闪避,公子襄也来不及出手制止,而是萧七剑到中途,猝然停住。
这时,喝声迭起,原来公子襄的手下门生:百里树林、杜而末、元三迁、邢似痴等高手已赶到,重重地包围住萧七。
公子襄一跃而起,他内伤未愈,但武功超群,容肇祖情知不妙,不敢恋战,退与萧七项背相靠,厉声问:“你……你为何不下手?”
萧七额上冒着汗,但他反问了一句:“如果是你,你狠心下得了手?”
容肇祖无语。只见公子襄挥挥手,那剑拔弯张的局势立时缓和了下来,公子襄道:“你不杀唐姑娘……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们。只望你们好自为之,莫叫一个挑弄是非的女子坏了好名声。”
萧七默然不语。容肇祖哼了一声:“我们可没求你放过我们。”
唐方露出白皙的贝齿一笑:“我也没求你们不杀我。”两人听了,只觉心里一阵温暖。他们也清楚以目前情势,公子襄手下这些门生,武功才智都十分不弱,单以七十一门生最后一人杜而末,就曾挫败过霸主之一的江伤阳,这些人合起来,自己二人绝非所敌,何况还有公子襄、唐方、海难递三人。
萧七无精打采地道:“好吧。那我们可要走了。”
公子襄向唐方、海难递一笑,三人显得既开心,又坦荡,亦亲密:“请便。”
唐方走前一步,盈盈笑问:“不知二位要去哪里?”
容肇祖尴尬地笑笑,“唐姑娘是多此一问了。”
唐方婉然道:“那是去蜀中唐门了。”她的笑容灿若无私,明丽、娇艳如花,看了也让人心怀舒畅,坦荡无私。“那我们就一道去,好吗?”
萧七和容肇祖可楞住了,他们千方百计要掳劫唐方去而不成,如今唐方却自己要去。
唐方最后那一声,却不是问他们的,而是问向公子襄和海难递。
公子襄笑道:“当然,我们本来就是要去唐门的。”
海难递笑着接道:“只是不喜欢被人威胁着去罢了。”
众人虽然笑笑谈谈,但连夜兼程,到了唐门不远处的“莲藕山庄”附近,萧七便一抱拳道:“冒犯诸位,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我们有事先走,就此告辞。”
唐方笑道:“七兄如此匆匆,莫非甜儿要你们在莲藕山庄集合了再动手么?”
唐方这一语问中萧七心里所思,萧七为之语噎,没能说出话来。唐方笑道:“我们一块儿进去吧……我也想劝喻甜儿几句,你们大好身手,也有志气,何不好好的做点事,而少作损己害人的事情……如此,图的才是千百年的好名声。”
容肇祖和萧七对望了一眼: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尽跟着唐甜做些为名为利的事,大违他们本意,也深有同感。唐方见他们不语,便柔声道:“我们不是去打架的,如果甜儿不听,也就罢了……而且,莲藕小筑……我也多年没进去过了……”
容肇祖抬起头来,问:“不动手?”
唐方点点头、望向公子襄。
其实真正要不要动手,是看公子襄这方面的意思。此刻公子襄、海难递、唐方虽在一起,但公子襄与海难递都分别受重伤,沿途虽运气调息,复原了大部分,唐甜这边,不单有萧七、容肇祖,还有甄厉庆、疯玩老人、江伤阳,合起来也不易对付。
但公子襄的门生,实力却真正不可轻视。
公子襄门下七十一人,除覃九忧、叔梁讫、吕破衣、哥舒晓天。明扫华已殉职,老君奇失踪,以及背叛者羊舌寒、招大喜、丛小毛及尹宿疑四人已丧生外,其他六十一人,都已齐集,连同“气怕歌衫正人君”中仅存的泰誓同改邪归正的落花娘子,还有小婢唐藕,这阵容不是唐甜的“刚极柔至盟”所能抵挡得了的。
公子襄与诸门人会合。“气伯”泰誓气得银须抖动,秦歌衫、仲孙湫的惨死,可以说是直接或间接地死于“刚极柔至盟”即唐甜手下的,若给他见着唐甜,焉有不杀之理?当下他愤慨地道:“若让我见着了那毒妖女,我是非杀不可!
唐藕一向跟秦歌衫相交极好,也禁不住向唐方道:“姑娘……像阿甜这种人,败坏家风,留她活着,不知还要害多少人呢。”
公子襄的门人之所以及时赶到,全因杜而末苦思而悟的,他跟元三迁商议斟酌后,豁然而解,及时通知百里树林。原来仲孙湫死前,曾以手指醮血,在地上画了一对长尖筒形的东西,杜而末亲眼见着了,但苦思不得其解。
后来目睹公子襄的手讯彩花旗炮出现半空,羊舌寒等自动请缨往护公子襄,令杜而末灵机一触。
由于现场覃九忧等的死状来看,杜而末猜测他们可能死于自己人之手,而仲孙湫在地上所画的,很可能是一对角!
一个人在临死前,还画一对角来做什么呢?
更何况是仲孙湫如此精明机警的人!
这一对角,显然有重大暗示,而且,跟杀人凶手有莫大的关系。
杜而末如此想念,便找元三迁详问,了解当时情形,的确似是相识之人所为一一一人没有角,除非是动物,譬如鹿、牛、犀、羊……
——羊?
——羊舌寒?
仲孙湫以血迹画角一型,而不写出名字,显然是怕凶手发现涂去,所以必须留下让精密如凶手也不发觉的痕迹,让人深思觉察。
——难道并非“血河派”所为,而是羊舌寒所下的杀手?
那么他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元三迁、百里树林、杜而末很快就得到了三个可能的结论:
第一,羊舌寒是公子襄门下大弟子,若公子襄和仲孙湫不在,泰誓年事已高,秦歌衫又是女子,而唐方又无意于此,那么,梁思王很可能将全部权力都交给他——权力!世间上,有许多人,为了权力,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第二,羊舌寒如是受人主使,那决不会是“血河派”,因血河派决不会傻到嫁祸给自己,那么,武林中敢碰公子襄的,不外是“刚极柔至盟”和“龙王庙”。若是为“刚极柔至盟”,则是为了唐甜的美色;如果为“龙王庙”,则是为了九脸龙王的钱财——钱财和美色,不也是跟权力一般,令人为之万劫不复?
第三,假使真正是羊舌寒等,而今羊舌寒赶赴彩花旗炮处,显然有所奸谋!所以他们决定放弃了原订一切计划赶到垩口。
不管萧七是因为不忍或不想杀唐方,抑或他早已警觉到大队公子襄门下已直赶至而不敢或不能杀也好,这些身怀绝技的六十一门生及时赶到,在声势上可谓一时无两。他们每个人,都对“刚极柔至盟”咬牙切齿,矢志要报唐甜唆使叛乱及杀害秦歌衫、仲孙湫之仇!
公子襄和唐方也不例外。只不过唐方还有一丝亲情在,还想劝唐甜回头是岸,放下屠刀,公子襄则因为唐方这种心思,一时踌躇难决。
这时已十分靠近“莲藕小筑”。莲藕小筑古玉色的建筑,看来雅致简朴,但当年唐门鼎盛时,多少高手连想越此一步,都尸横遍地不可得。
忽听一人昵声昵气地道:“你们又何必为难呢?有胆就进小筑里来吧!我正恭候各位光临哩!”
声音有恃无恐地从小筑内传来,正是唐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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