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战斗场面同样出乎宫泽大佐预料。

迫击炮威力虽然很大，但对工事的破坏力非常有限。

只要八路军阻击部队躲在战壕里，砸在战壕外面的迫击炮炮弹就伤不到他们。

而炮弹从八九百米外飞过来，要想成功命中宽一米的战壕，可能性非常低。

就算阻击阵地被迫击炮炸的炮火连天，但只要八路军一直躲在战壕里不出来，伤亡就会非常小，计划中的炮击效果也就没法儿达到。

日本人之所以能在中国战场上所向匹敌，强大的炮火起到很大作用。

步兵进攻前先用炸一遍对手阵地，摧毁他们防御工事，炸掉一多半士兵，再炸垮他们士气，步兵就能轻而易举击溃他们。

如果战前炮火覆盖没能摧毁对方阵地，也没能给对方造成重大损失，就算步兵在接下来战斗中取得胜利，也会为此付出巨大代价。

这绝对不是宫泽大佐想要的结果。

盯着阻击阵地，眉头越皱越深，很着急问：“山炮中队跟步兵炮小队正在跟八路军炮兵纠缠，分不出火炮攻击阻击阵地，情有可原。野炮大队呢，这都多久了还没架好炮吗，他们为什么还不开炮。”

“卑职现在就去联系……呜呜呜……”一个参谋刚刚领命，炮弹划过天空的尖啸声就在他们头顶响起。

阻击阵地很快腾起一串比迫击炮更大的火球，爆炸声随后传到宫泽大佐耳朵。

正准备去传命令的参谋果断停下来：“长官，野炮大队已经参战，首轮炮弹全部命中目标。”

“打得好，我看到了……”宫泽大佐紧锁着的眉头终于舒缓下来，很高兴道。

“让他们继续开炮，什么时候把阻击阵地夷为平地什么时候停下来。”

好景不长，野炮大队刚打出第三轮炮弹，野炮阵地竟然也传来同样的爆炸声。

宫泽大佐眉头不由自主再次皱了起来，失声叫道：“八格牙路，肯定是八路军野炮营出手了。”

“通知野炮大队，让他们先不管阻击阵地，用最快时间干掉八路军野炮营，再支援正面战场。”

…………

阻击阵地前敌指挥所，得知鬼子野炮大队已经加入战斗，孔捷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

“轰隆隆……”

一颗野炮炮弹正好砸在距离指挥所三十米位置，炙热的气浪迎面席卷而来，孔捷站在观察口都感受到了。

耀眼的火光中，无数泥土被炸上天空，三个趴在战壕里的士兵同时被炸飞……

爆炸过后，弹着点已经变成一个大坑，表面泥土完全被烧焦，旁边战壕也被炸出一个大缺口，三个被炸飞的战士躺在周围一动不动，还有一个战士直接被炸成碎肉，鲜血跟残肢断臂飞溅到处都是，想多惨有多惨。

孔捷双手不由自主捏成拳头，脸上既心痛有担心。

野炮威力太大，给工事造成的破坏前所未有。

照眼前这个速度继续炸下去，顶多十轮炮弹就能把阻击阵地炸的千疮百孔。

战壕是战士们的唯一藏身掩体，要是被野炮摧毁，光迫击炮就能把阻击部队炸得伤亡惨重，失去战斗力。

“让预备队做好战斗准备，鬼子的炮火覆盖一停就冲上去，帮阻击部队一起死守阵地。”孔捷一脸凝重命令，他也没想到战斗会打得这么惨烈，鬼子总共还没开始就要把预备队顶上去。

为了以防万一，又对指挥所门口警卫补充道：“警卫连马上集结，要是预备队也顶不住就我们上，不惜一切代价在这儿阻敌一个小时。”

就在孔捷已经做好破釜沉舟准备时，从天而降的野炮炮弹竟然消失了。

“团长，好消息，黄副参谋长让野炮营突然参战，被鬼子野炮大队都吸引过去了……”观察哨冲进指挥所一脸激动报告。

“鬼子野炮阵地挨了八颗炮弹，损失惨重，正集中所有野炮进行反击。”

“现在双方打得不分伯仲，谁也奈何不了谁。”

“太好了……”孔捷长松一口气道。

“只要阻击阵地不再遭到鬼子山野炮攻击，剩下的迫击炮就没法儿摧毁工事，阻击部队的伤亡就能降到最低。”

“警卫连暂时解散，必要集中到一起，别被小鬼子一颗炮弹给报销了。”

“预备队暂时待命，也许阻击部队打退鬼子第一轮进攻还用不上他们。”

“弹药通知后面的迫击炮连做好战斗准备，瞄准阵前一百五十米到两百米区域，准备好炮弹，随时准备参战……”

…………

野炮大队奉命反击独二团野炮营，宫泽大佐心里再不甘也只能把重创阻击部队的希望寄托到迫击炮中队身上。

本来他只打算让炮兵打十分钟，山野炮负责摧毁阻击阵地表面工事，迫击炮负责消灭因失去阵地而暴露出来的八路军，几种火炮互相配合，用最短时间重创阻击部队。

现在山野炮没空攻击阻击阵地，只有迫击炮可以参战，炮击时间自然要延长。

连续二十分钟炮击整整打光了增援部队三分之一的炮弹储备，阻击阵地完全被硝烟笼罩，伸手不见五指，宫泽大佐信心总算恢复不少。

虽然迫击炮炮弹对工事的破坏力有限，但只要砸中战壕就能杀伤躲在壕沟里的八路军。

尽管炮弹砸中战壕的几率很低，但炮兵中队打出去的炮弹很多，瞎猫撞死耗子也能打进去一两百颗炮弹，不说全歼躲在壕沟里的八路军，重创敌人的目标肯定已经达到。

不等他下达攻击命令，两个蓄势待发的步兵中队已经冲出战场。

近四百号小鬼子手握各种武器，弯着腰，快速冲上山头。

趁机八路军还没从炮火中反应过来的空当，多往前跑几步，尽量缩短一会的突击距离。

“哒哒哒……咚咚咚……”

进攻部队距离阵地还有一百米时，阻击阵地开始有机枪扫射声响起。

声音并不密，好像只有六七挺轻重机枪开火。

日军架在山脚下的重机枪同时加入战斗，两重机枪盯山顶一挺轻重机枪射击，企图用强大的火力打掉这些火力点，最起码也要把这些火力点压下去，减轻步兵进攻压力。

效果立竿见影，阻击阵地本来就不密的枪声愈发稀疏，很快就只剩一些杂乱的步枪射击声。

这一变故让鬼子进攻部队信心满满，认为阻击阵地上的八路军确实已经不多了，不然他们的阻击火力不可能这么容易被压下去。

突击速度越来越快，最前面小鬼子已经冲到阵前六七十米。

再往前冲二三十米就能用手雷攻击阻击阵地。

“轰轰轰……”

十多颗迫击炮炮弹突然在他们身边炸开，鬼子猝不及防，瞬间倒下一大片。

剩下的鬼子虽然意识到危险，但面对近在咫尺的阻击阵地，谁也舍不得停下来，都想再拼一下，说不定就能一鼓作气杀进阻击阵地。

“咚咚咚……哒哒哒……”

结果却等来一阵密不透风的子弹雨，阻击阵地的枪声骤然变密集，一下子冒出来二十多挺轻重机枪，最前面两排进攻部队犹如成熟的麦子，一片片被扫倒。

头顶有炮弹砸下来，正前方有子弹雨迎面飞过来。

虽然鬼子重机枪中队跟迫击炮中队拼死反击，进攻部队伤亡仍然急剧增加。

宫泽大佐听到爆炸声的那一刻就意识到这场进攻失败了，赶紧命令：“撤退，让进攻部队赶紧退回来，快一点。”

“炮兵继续开炮，我要把阻击阵地上的八路军全部炸光！”

“山野炮跟步兵炮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长时间还没干掉对手，我要要他们有什么用。”

“这一轮炮火覆盖他们必须参战，帮迫击炮中队摧毁八路军阻击阵地，否则军法从事。”

“让他们快一点儿结束炮战，实在不行就一分为二，一半山野炮和步兵炮继续跟八路军炮兵纠缠，另一半火炮攻击八路军阻击阵地。”

…………

跟宫泽大佐的愤怒相比，孔捷脸上更多的是心痛。

鬼子刚才的炮火覆盖太密了，尽管没能摧毁战壕，扔给阻击部队赞成四百多人伤亡，差不多打没了一个主力营。

看着眼前遍地伤员跟尸体的阻击阵地，他知道阻击部队已经身心俱惫，新兵的承受能力也达到极限，要是继续在阵地上强撑下去，崩溃是迟早的。

果断命令：“预备队赶紧把阻击部队换下来……”

“卫生员全部上战场抢救伤员，一个战士都不能放弃。”

“重伤员立刻送往后方野战医院，把我们库存的药品全部拿出来。”

“我们的损失已经够大了，绝对不能再出现非战斗减员。”

“警卫连做好战斗准备：要是预备队也在战斗中伤亡惨重，我们立刻增援上去。”

“现在距离黄副参谋长最后总攻时间还有半小时，大家坚持就是胜利。”

…………

“轰轰轰……”

日军主力部队左翼突然传出几声爆炸，孔捷居高临下，清楚看到炮弹爆炸疼起来的火球。

爆炸还没结束，轻重机枪扫射声就从交火点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