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的手指上粘着一根绒毛。

那是淡蓝色的，非常短，也非常细小，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但他知道这东西来自于哪里，他对这个再熟悉不过。

为了保护案发现场，警察们会需要使用鞋套，警局的鞋套是统一采购和配置的，使用同样的材质会留下同样的痕迹。

布鲁斯租的这个房子很小，从大门口到卧室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并且一定会经过一面墙，而他现在就蹲在这面墙边，盯着手上明显是警局的鞋套留下的绒毛。

他站了起来，推开了卧室的门，戈登把眼睛转过去看着他，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

“谁来过了？”布鲁斯问。

“葛茵。”戈登说：“我太过担心利爪杀人魔，但她显然在调查和抓捕的过程中出了太多纰漏，我有些建议要告诉她。”

“我不想再让更多孩子为此受害了。”戈登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撇过头去说：“我知道我答应过你不会再让更多的警察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但这是唯一的例外，布鲁斯，最后一次。”

提到利爪杀人魔，布鲁斯微微皱了皱眉，但他还是放下手臂并说：“警察的事还是交给警察去做吧，詹姆斯，你现在已经不是警长了。”

“当然。”戈登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说：“我说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布鲁斯的目光停留在他抱着的收音机上，但是很快移开了目光，走出了卧室，看到电视上播放的又是这个利爪杀人魔的消息。

不过不同的是，这次新闻提到最近活跃在纽约上空的蜘蛛小子似乎对上了这个杀人魔，前者正在调查并追捕后者，而警察们表示，或许这种超级罪犯就应该由超级英雄去对付。

布鲁斯露出了一丝厌烦的表情。

蜘蛛侠在放学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布鲁斯，但是他正在被好几个壮汉追。

蜘蛛侠也管不得那么多，立刻就冲了上去，几拳放倒那几个壮汉，救下了布鲁斯。

“你怎么了？”蜘蛛侠问。

布鲁斯抹了抹受伤的嘴角，站了起来说：“我没事。”

说完他就要走，蜘蛛侠赶紧拉住了他，看着那群人问道：“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追你？你不报警吗？”

布鲁斯表现得讳莫如深，并不想多说，他只是对蜘蛛侠摆了摆手说：“你赶紧回家吧，和你没关系。”

“怎么和我没关系？他们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追你到这里来，警察不管吗？”

“他们是债主的人。”布鲁斯垂下眼帘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警察怎么管？”

“你欠了他们钱？”蜘蛛侠立刻就明白过来了，他看着布鲁斯说：“你借了高利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没钱。”

“你……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我弄坏了一套很贵的限量版礼盒，还让老板丢了个大客户，我得赔钱。”

“怎么回事？”蜘蛛侠想起来了，当时杰森就说他们买的那个娃娃其实是之前被布鲁斯弄坏了的，这就可以看出他干活确实毛手毛脚。

不过蜘蛛侠还是决定问问具体怎么回事，于是他拉着布鲁斯走到了他在学校门口常去的一家汉堡店，决定请布鲁斯吃个晚饭，再问问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点了两份套餐，坐在了汉堡店的窗边，看着学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影，布鲁斯咬了一大口汉堡说：“昨天老板让我给他的一个老客户送他们孩子8岁生日的生日礼物，那是他们从比利时订的一套限量款的玩具，是提前了大半年定制的，并且仅此一套，稀有且昂贵。”

“我的老板一直想把店搬到这位客户的社区里去，那里是富人区，会有更多的人愿意买礼物，本来这件事办好，店铺就能很顺利的搬过去，再办一个开业宴会，就能积累不少的客户。”

“你搞砸了吗？”

布鲁斯叹了口气说：“本来不会的，当时我开着老板的车子上了路，礼物好好的放在后备箱里，谁知道前方的车子不知怎么失控了，不但翻了车，还横了过来，我没来得及踩刹车，成了连环车祸当中的一员。”

“好在只撞到了车的前脸，我把礼物从后备箱取出来，打算先绕过事故现场，再打个车过去，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身后的人全都匆匆忙忙的往这边跑，把我挤到了路边。”

“一个大块头只顾着跑，根本没看见我，直接把我撞倒在地上，礼物盒子脱手飞出去了，结果一辆同样刹车不及的卡车翻倒在路边，正好砸在了盒子上。”

“礼物当然全碎了。”布鲁斯撇开头说：“我空手来到了那个客户的家，然后被赶了出去，老板的搬迁计划泡汤了，我被开除了。”

“但是那套礼物价值很昂贵，我必须得赔偿，否则就会被告上法庭去蹲监狱，那样戈登就彻底没人照顾了，但我没有那么多钱。”

“我本来就没有存款，现在丢了一份工作，剩下的两份工作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挣到这么多钱，我只能选择去借贷款。”

“但是我的信用分不足，也没有什么可抵押的资产，正规银行是不会借给我的，之前我打工的时候遇到了个放贷的同事，他帮我联系的黑帮。”

蜘蛛侠捂住了额头，但他忽然反应过来了，他看着布鲁斯问道：“你送货的时候走的哪条路？”

“从皇后区去曼哈顿的第三大道，就是从霍尔街那边绕过去再往前开一点，前面就是桥的那条路。”

蜘蛛侠忽然愣住了，因为他记得昨天他就是在那条路上抓捕利爪杀人魔的。

因为最近这个杀人魔行动频繁，蜘蛛侠很快就抓住了他的尾巴，在他又一次想要躲在儿童玩具滑梯

但这家伙确实不是人类，他不但会瞬移，一双利爪神出鬼没，蜘蛛侠都差点被划破制服。

但他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威胁这么多个家庭的杀手，于是借助自己蜘蛛感应的能力和大幅提高的力量，和利爪杀人魔周旋了好几个来回。

在作战过程当中，蜘蛛侠得知这家伙叫弗莱迪，来自于榆树街区，他似乎对于小孩有特殊的兴趣，并且非常残忍和变态。

这样蜘蛛侠就更不能放过他了，小蜘蛛虽然作战经验不够丰富，但是蜘蛛变异的力量确实很强，抓住弗莱迪就是一顿猛揍。

而弗莱迪似乎并不想和他纠缠，发现打不过之后转头就跑，蜘蛛侠是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

之后的追逐战就很经典了，弗莱迪出现在一个又一个车厢里，吓得司机们乱拨方向盘，造成了严重的交通事故和交通堵塞。

蜘蛛侠知道他搞这鬼把戏就是为了阻拦自己，完全不上当，以最快的速度从车子上空荡了过去，一拳打爆车玻璃，把弗莱迪给揪出来，在他瞬移消失之后，再以最快的速度锁定目标，一脚把他从广告牌里踹出来。

蜘蛛侠当然看到了底下很严重的交通事故和仓皇逃窜的人群，但是当时他的眼里只有这个该死的杀人魔，恨不得立刻把他绳之以法，所以只顾着一路猛追，没空停下来调停交通。

最让蜘蛛侠确定，布鲁斯现状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遇到的那辆翻倒的卡车，当时这辆卡车正倒在他面前，弗莱迪从车头钻出来，像只泥鳅一样滑不溜手的逃走了。

自己把驾驶室里的驾驶员给薅了出来，防止他受到二次伤害，但却并没注意到卡车翻倒的位置地面上还有个礼物盒。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蜘蛛侠略显心虚的问道。

布鲁斯摇了摇头说：“后来赶到的警察说是一个叫蜘蛛侠的超级英雄在追杀人魔。”

“超级英雄吗？”布鲁斯把汉堡的纸放下，喃喃自语道：“……反正对我来说不是。”

蜘蛛侠满怀心事的回了家，杰森的病已经好些了，现在正在厨房里做饭，而餐桌上已经放了两道菜了。

杰森的街头生活让他练就了一手不俗的厨艺，尤其擅长哥谭乱炖，总之就是把一些适合做炖菜的食材扔进锅里，然后放大量的辣椒，做出来的味道还算不错。

把一大锅炖菜放在桌子上，杰森坐在蜘蛛侠的对面，看着他的脸色说：“你怎么了？怎么垂头丧气的？”

蜘蛛侠张了张嘴，沉默下去，过了一会才开口说：“我好像闯祸了。”

他把双手放到桌面上，简单讲了一下发生了什么，杰森也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我以为你会劝劝我。”蜘蛛侠说：“说一些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好之类的话。”

“我们都知道那是在骗人。”杰森非常直白的说：“如果每个人都只想着对得起自己，那这世界早就完蛋了。”

“我们有权力做审判者吗？”蜘蛛侠问：“用一个人的前途去换另一个人的生命安全，我们有什么资格做这样的决定呢？”

杰森摇了摇头，他现在并不想去想这些问题，在生病的这几天里，他在彼得·帕克的叔叔婶婶身上久违的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蝙蝠洞不是不好，但是你不能指望一尊名为蝙蝠侠的雕塑给你提供什么除了必要的生存条件和战斗指导之外的东西，阿尔弗雷德也很忙，而且他年龄大了，杰森从来不好意思额外麻烦他。

但帕克夫妇不是这样的，他们具有一种由内而外的热情，就好像如果你不麻烦他们，你就是不把他们当自己人，这是最常见的小市民的善意。

杰森在这里受到了极为良好的照顾，有点太良好了，梅婶每天不分时间不分地点的做好吃的，她口中的“你可以尝尝”的实际意思是你现在就去沙发上把这一盘子点心炫完，然后再回屋倒头大睡，直到脂肪在你身上的每个部分悄悄繁衍，直到把你的心也变得舒适又柔软。

这样的生活真的不好吗？杰森没办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他只知道帕克家的成员都过得很快乐，至少比自己和蝙蝠侠要快乐得多。

那么或许选择这么活下去也不错，既不能又不想，且没有立场，那就当个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人，在更细小的快乐和烦忧中度过这一生，有什么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