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这老头面生的很,该是从未谋面过。不想这会儿居然说出了我的名字,陡然间,不由得大感意外起来,“老人家,什么意思?你认得我?!”
老者微微颔首,转而一声轻叹,“两位,这里不是讲话的地儿,我们还是里面细说吧。”
说罢,手自一挥,便是要带着我俩去到楼里。二人看的啧啧称奇,而我更是心中忐忑,不知不觉随他到了那栋怪异的小楼。
乍一看去,这栋楼不像现代建筑,倒有点像是小日本当年建的那种炮楼。青砖墙皮脱落不少,写满了沧桑。刚一进去,一张老旧的八仙桌便是映入眼帘,旁边几张木质长凳,也是古旧的很,除此之外,屋内倒也整洁,只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寂寞。
“来,两位,先喝点水吧,这天气怪热的。”老者斟过两杯茶水,放在了二人面前。
此刻我一门心思想着刚才的话,哪有心情喝茶,只微笑谢过,便是迫不及待问起方才之事。
老者自称萧九松,名字倒也雅致,见着我问起涵轩,面色不由凝重起来,一开口便是突兀无比,“陆先生,你妹妹这些年可一直念叨你呢,果然是苍天有眼,总算可以团圆了。”
我听的云里雾里,瞧萧九松的意思,涵轩居然还活着,心里自然欢快得紧。
不过一想到那墓碑,我就着实不明白了。这当口,不禁朝萧九松一个抱拳,“萧爷,那墓碑…”
不等我把话说完,萧九松已是接过了话茬,“那不过是个衣冠冢而已,陆先生,不必担心。”
好端端地给活人搞衣冠冢干嘛?!萧九松显然看出了我的疑惑,很快,便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说,竟是让我听的目瞪口呆。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深夜雨天,陵园里出了件怪事。当时,萧九松刚刚睡下,就听院落里犬吠不止。
北郊陵园素来人迹罕至,更何况瓢泼大雨的深夜,谁会没事造访?!萧九松也没怎么在意,索性不予理会。也就过了两三分钟,犬吠声忽是戛然而止。
紧接着,房门外扑通一声,似乎有重物坠地,寂静的夜里,好不突兀。
这下子,萧九松再也没法淡定了,赶忙下了床,黑乎乎的窗外看去,就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半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好不容易把那人拖进了屋里,借着灯光看去,居然还是个俏丽的丫头,只不过面色惨白,浑身上下像血洗了一般。萧九松也算见多识广,这当口,心中倒是不慌,看了看伤口,虽没伤着要害,却也触目惊心!
后来的几天,在萧九松的悉心照料下,这丫头总算从鬼门关里捡了条命回来。只不过可惜的是,人虽然是救活了,但神智却是不清了。
用萧九松的话说,这丫头算是废了。不过好在她自个儿名字还能记得,除此之外,便是时不时嘴里咕哝着什么,起初萧九松没怎么在意,久而久之,才算听明白了,敢情这丫头嘴里反复说的是个人名,依稀是陆男哥哥的意思。
可惜这人海茫茫的,但凭一个名字,上哪找去。自此,涵轩便是在北郊陵园安顿下来,一晃就是几年过去了。
期间,萧九松按照旧风俗,给涵轩做了个衣冠冢,用他的话说,但凡活人建了衣冠冢,老话称之为“种生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借风水之精华,达到转运转势的目的。
这种封建迷信,我自是不信,不过萧九松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而今我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也该是这丫头能与家人团聚了。
说话间,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果是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一旁的宫本清子听的是云里雾里,完全插不上嘴,这当口忍不住问道,“那这位涵轩现在在哪?萧爷。”
这话问的好不及时,恰是我心中所想。萧九松仰天一笑,“讲了这么久,差点把这茬忘了,真是老了老了。来,两位,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说罢,二人起身,便随着萧九松出了门外。
萧九松指着远处一栋平房,笑道:“喏,我们都住那呢。”
我见那平房离着这栋炮楼挺远,周遭也是荒芜一片,不由好奇,“萧爷,怎么这里感觉废弃了一样,要不是门口写着个北郊陵园,我还以为到了乱坟岗。”
萧九松回头笑道:“陆先生,还真让您说对了,这里还就是乱坟岗呢。”
原来,这北郊陵园有些年头了,据说早在民国时就落成了,为的是纪念那些二战时牺牲的烈士。而那门前的北郊陵园四个大字,听说还是老蒋亲自所题,解放后有人提议拆掉,最后还是省里领导出面,才算保全下来。不曾想红色运动一来,整个亭阳翻了天,这陵园终于还是没能幸免于难。
整整40年过去了,没有人再记得这里,连着那些长眠于地下的忠魂也无人提及,历史总是为少数人歌功颂德粉饰太平,而那些真正的中流砥柱们却往往成了烈士,永远被埋没在无人问津的角落,真正的历史何曾有过?!
萧九松笑了一笑,“陆先生,您说的对也不对,不错,没有人会记得他们,不过对他们而言,又算的了什么?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书写这历史的人!”
说话间,三人渐渐到了平房。萧九松朝我俩微微一笑,随手推开了屋门。
刚一进去,就是黑漆漆一片,四下里两眼一抹黑,这时候,就听黑暗里有悉悉索索的动静,好不瘆人!
蓦然间,我心头一紧,多年来养成的习惯,陡然间让我警觉起来。这会儿,只听啪嗒一声,紧接着就是屋内灯光大亮。
惊慌中,原来是萧九松拉着了灯,趁着光线,我和宫本清子朝里面一看,只一眼,头皮几乎要炸!
屋内,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蜷缩在角落头,似乎啃着什么东西,许是被灯光惊吓,猛然间她一个回头,就这么一转身功夫,让我彻底看清了!
她手里握着只没了脑袋的老鼠,此刻尾巴还活蹦乱跳的抖着,突然间,我明白过来,这个女人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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