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你们夔龙究竟都住在哪儿？龙岛上吗？”

“哎，你认识一个叫灵牙的家伙吗？

夔龙含糊地喷了声鼻音，似是肯定，又像懒得与他说话。

“喂，大个子，你会说话吗？”

夔龙嘶吼一声，猛烈抖动，曹靖霏不悦道：“人家正在飞呢！你别跟它聊天！”

月色茫茫，云海上银光遍洒，符晨曦带着不久前森罗赠他的避风珠，与曹靖霏骑在龙背上，飞往天空的尽头。

曹靖霏显然还没消气，且仿佛有着许多心事，符晨曦倒是一出门就忘了个精光，什么大禹帝师，几千年侠客转世……又与我何干？魔族、赤将子暝、天命……林林总总，终究不如曾经引吭高歌中的那句话：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慵懒春风里，符晨曦索性躺在龙背上，望向天际明月，曹靖霏则静静坐着，不发一语。

要是有酒就好了，咦？符晨曦记得还有一埕葡萄酒，想起没给彭喝上，心中倏然酸了一下，暗地里叹口气，不想让曹靖霏多问，便取了出来，拆去泥封喝了几口。

“来点儿？”符晨曦递给曹靖霏。

曹靖霏摇摇头，符晨曦说：“还在生气吗？”

“没啦。”曹靖霏一脸不爽道，“哪来这么多气？”

“今晚月色真美。”符晨曦笑着说。

曹靖霏仰头望向天空，月光照耀着她秀美的脸庞，别有一番动人心魄、倾国倾城的魅力。

“你什么时候找我爹提亲？”曹靖霏说。

符晨曦：“……”

我找你爹提亲你爹会生吞了我吧。符晨曦心想，但仍然道：“回去我就让赤将子暝……”

符晨曦虽只是这么顿得一顿，曹靖霏却心知肚明，他根本就没想娶自己，否则根本不用她开口说。当即只觉气苦，说：“我明白了，算了，不必再说。”

“这么美的风景，你能别破坏气氛吗？我心里烦的事儿，不是都告诉你了吗”符晨曦正想吟几句诗与她听，没想到这都能生气，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扪心自问……

符晨曦确实还没做好成亲的准备。那夜在青峰山中，曹靖霏便没有得到他的正面回答，他知道迟早有一天这个问题仍然会来的，却没想到会是今天。

想起从前女朋友的态度，符晨曦不由得哀叹

，天底下的女孩子，古往今来，果然都一样嘛。

许久后，曹靖霏悠悠叹了口气，说：“外面是怎么传我，我也不在乎，只是没面子罢了。从前你什么都不提，我确实很生气，但现在……我心里很乱，我不知怎么办才好……”

符晨曦闻言不禁感动起来，内心深处又有点自责。

“靖霏，我对你的感情天地可鉴，就像这轮明月。”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曹靖霏随口道。

符晨曦：“……”

符晨曦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道当初就别教她这句，一时啼笑皆非，曹靖霏还特地问：“形容得贴切么？”

“你喜欢就好。”符晨曦说，“我唱首歌儿给你听吧，词曲都不是我作的，叫《月亮代表我的心》……”

曹靖霏横了符晨曦一眼，符晨曦清了清嗓子，起了个头。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符晨曦唱起歌时，两人身下那巨大夔龙展直双翼，一声沉重长吟，是时风云流散，云海渐渐为之一空，扑打翅膀之声响起，从云层里升起近十只黑色的夔龙！

曹靖霏一怔，看着两人身后，那场面极其壮观，一龙当先，五只呈现人手型，遇敌、侦察或猎食使用五龙结队的方式，乃是夔龙的天性。

是时五龙尾随，如大雁南飞般跟了上来。月光柔美，云海浩瀚，夔龙黑色龙躯折射着银光。

龙吟此起彼伏，在云层上滚滚作响，群龙长吟，符晨曦与曹靖霏站在龙背上，一同望向远方。

“都是夔龙？你认识么？”符晨曦说，“都来护送咱们？这怎么好意思？”

两人身下那巨大夔龙猛然一振翅膀，与身后众龙拉开了距离，曹靖霏险些站立不稳，说道：“我看不大像，你做好准备。”

“是追杀我的。”那巨大夔龙声音闷响。

符晨曦吓了一跳，说：“你终于愿意说话了？！追杀？你们不是同类吗？”

“抓紧了！”坐骑夔龙咆哮道。

“不会吧！”符晨曦叫道，“你仇龙这么多？！”

霎时劲风呼啸而来，那夔龙猛地一个旋转，没入云海，符晨曦与曹靖霏同时大叫，从龙背上坠了下去！

符晨曦当即一手搂住曹靖霏，本想抖开翅膀带老婆跑路，但刚飞起便想到，赤将子暝说这龙是他的

朋友，这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

转念间符晨曦一把抓住龙尾巴，决定先不抛弃它跑路，喊道：“这才真是交损友，上错车，搭错龙啦！”

云层中，追兵已至，并纵声发出龙啸，气劲接二连三爆破，滚滚红焰火弹四处飞射，云雾散尽，那巨龙再次拔高，紧接着尾巴奋力一甩，将符晨曦与曹靖霏再次甩回背上！

“给我时间！”曹靖霏喊道。

“来不及了！”符晨曦狂喊道。

眼看追兵已成包抄之势，纷纷喷出流星般的龙炎弹。符晨曦既要抓住夔龙又要保护曹靖霏，还要弹出气罩抵御龙炎，只觉手忙脚乱，曹靖霏还在念诵法术，符晨曦大喊道：“别发法术了！保护这条龙！”

夔龙身躯坚硬刀枪不入，气罩却是极其薄弱，从前与灵牙相识时，符晨曦就知道这一特点。到处都是呼啸而来的火焰弹。

以前都是别人追杀他，这次是被连累的！别死了，不然死得太不值了！

说时迟那时快，曹靖霏法术准备完毕，怒喝一声：“起！”

轰然爆破，空间逐层挤压，龙炎弹在弧形的扭曲空间中纷纷偏转，最近的两条夔龙被割裂的空间挤得血液爆射，倒飞出去。然而夔龙也是彪悍无匹，两名伙伴重创，另三条反而悍然咆哮，加速冲上，分别咬住坐骑夔龙的左右翅膀与尾部。

“抱紧我！”符晨曦大喊道，双手抖出刀剑，唰地化出残影，直欺坐骑龙尾部，一刀斩去，正中逆鳞，将那夔龙挑起飞出。

两人与那坐骑龙在万丈高空上搏斗不休，曹靖霏欲拉开距离再次施展法术，左右两条夔龙蓦然一上一下分开，坐骑夔龙因为翅膀被咬住，被带着打了个翻转。

“靖霏——！”

符晨曦一声大喊，曹靖霏已随着那一下翻转被甩了出去，抖开金乌正预备飞离，又被挣扎的坐骑夔龙尾巴扫中。时值破晓，东方已现曙光，云层之下，乃是一望无际的群山，黑烟四处蒸腾而起，大地仿佛着了火，黑烟弥漫而来。

符晨曦呛得流泪，喊道：“靖霏——！”

一点金光射向大地，符晨曦转身飞扑而去，头顶那巨大坐骑夔龙却嘶吼着朝他砸了下来，紧接着利爪将符晨曦牢牢抓住。符晨曦挣扎不得，看见的最后一幕是曹靖霏的金乌展开翅膀，飞向冒出滚滚浓烟的火山口。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