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生出去安排了下工作,再进门的时候就见杜沐卿已经坐了起来,正在准备下床。
他吓了一跳:“疯了?!你起来干什么?”
宋队要回头知道,得给他皮剥了。
“时间紧迫,我得去找江佑。”杜沐卿伸手想把针头拔了,被疼痛拉扯了一下,一时间无处下手。
周玉生止住她的动作:“别,这真不行,你这才缝完针多久?不要命了?”
杜沐卿躺着的时候他没发现,现在人坐起来了,他才惊觉这人,几天之内竟然瘦了这么多。
“这也没镜子,不然我非得让你照照。”周玉生把人塞回被子里,又想起来:“对,手机,我摄像头调出来给你照照,看看自己现在啥状态再说其他的。”
周玉生从兜里掏出来,调好了,举到她面前。
杜沐卿自知理亏,看了一眼镜头的自己,脸色惨白。
腹部的伤口一阵阵的抽痛,她一蹙眉,镜子里的人也跟着蹙眉。
“你现在出去,路上小孩都得被你吓着,回家再跟妈妈说青天白日的遇见女鬼了,还得换顿打,何苦呢,害人害己。”
杜沐卿扯了扯嘴角:“不至于。”害人害己这样的词都出来了。
周玉生一瞪眼:“怎么不至于,别说了,现在出去,不可能,你要说叫江佑来见你,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杜沐卿看他一眼:“你想的还挺美。”
要真像他说的这么简单,能让江佑来见自己,那所有的问题早就解决了,还用得上为了人质跟陆挚诚周旋?
周玉生不以为意:“我想的美怎么了,倒是你,要出去这件事,是真别想,就算你出去了,也找不到江佑啊,局里技术组那边还没定位到呢。”
“还要多久?”
周玉生没反应过来她问这话的意思:“不知道啊,听那边意思,好像是陆挚诚套了挺多层的,估计还要个把小时吧。”
杜沐卿皱眉:“太久了,来不及。”
她伸手:“把识别的江佑号码给我。”
周玉生语气委婉,干巴巴的问:“沐卿……你不会是要直接给江佑打电话吧,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江佑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需要心理辅导的小孩了,现在他可是绑架犯的身份,这谁也不能照着以前那套来啊。
杜沐卿简明扼要:“我知道分寸,不用担心。”
她早就在江佑心里埋下了颗种子,平常时候看不出来,越是这种时候才越能激发,也是时候看看成效了。
周玉生本要开口说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想到沐卿前几天跟他们说的所有,在这几天都一一对上了,或许,的确不能以常人的视角来看待。
他点了点头:“好,我去问,马上。”
……
大厦外不远处就是r市人流量最大的路口,此刻已经堵满了。
夏岚带着人指挥,奈何人实在太多,说是摩肩接踵都不为过。
夏岚又扶起一个被挤过警戒线的大妈,叹了口气:“你说这是何苦呢?”
这大妈脸上还有点迷茫:“哎?警察。”
夏岚脸色一黑,这是之前一直没看到自己,还是一直把他们这些警察视作无物,根本不在乎?
她把人松开,叫来一个小警员:“带她从另一边出去。”
这边警戒线是挤不回去了,从另一边疏通吧。
刚要转身,被人拉住了,一回头,还是那大妈:“哎,大妹子,别走啊,我问问嗷,这边在干什么啊?”
夏岚诧异了:“你不知道?那进来是……”
大妈一挥手:“害,我以为二楼里面那个商场搞促销呢,白挤了,不过这里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吗?”
夏岚没时间跟她唠嗑,但这人拉着自己又不松手。
正在为难的时候,那边一群堪堪站在警戒线前的人冲着这边招手:“老妹过来这儿的,看热闹归看热闹,别打扰人家警察公务。”
那大妈找到了组织,欢欢喜喜的过去了。
夏岚心中五味陈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别光说中国大妈喜欢看热闹,偏偏就是那一块,一群人稳稳的站着,把后面往前冲的堵了个严实,给他们省了不少事儿。
夏岚看了眼表,陆挚诚给出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六分之一。
也不知道宋队那边怎么样了。
她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距离太远,限制了视角,只能看见大厦的门,看不见里面。
夏岚收回视线,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江佑在屋子里抽烟,吸一口呛一口。
很离谱。
对于江佑来说,吸烟是需要天赋的,他一直没学得会。
托陆挚诚的福,他即便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里长大,也没堕落到去认识多少狐朋狗友,陆挚诚也很少抽烟,所以没人教他。
辛辣的味道冲进鼻腔喉管里,咳嗽根本抑制不住。
江佑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也没想清楚江宏毅到底为什么那么喜欢吸烟。
他在烟雾混杂的小房间里,想起了十多年前。
他偷了包江宏毅的烟,带着对新鲜事物的尝试心态点燃,迫不及待的吸了一口,结果呛了个半死。
身后也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的男人就闷闷的笑出声来,语气里的斥责暗带一丝宠溺:“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就开始学大人装模作样了,嗯?”
江佑红了脸,不是羞的,是气的。
他最烦别人说自己小。
江宏毅因为他小不喜欢他,余清芬也是。
小孩子一无是处,出去打工都没人要,只能靠他们养着。
他转身,看见男人头发都快长到肩膀了,反击的话也没客气:“你都这么大了,还不是男女不分,留这么长的头发。”
江佑记得陆挚诚当时是愣了一下的,然后狠狠揉乱了他的头发,把燃了一半的烟从他手里夺过去,自己抽了一口,含糊不清的骂:“小屁孩,还顶嘴。”
那天雷阵雨,隔了不远处的单元门外都下得起雾了。
江佑那时候还小,很多情绪都不懂,就像他单纯的以为父母不喜欢自己只是因为自己太小,挣不到钱一样。
但那天,男人穿着件白色短袖往脏乱的楼梯间墙上一靠,手指间的烟明明灭灭,烟味与暴雨声混杂在一起,出奇的沉闷安静。
江佑突然觉得大人的生活好像也不是那么好,至少他面前这个,看起来很疲惫。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个棒棒糖来递给他:“换你一根烟抽抽,我不欠小孩东西。”
江佑没接,他在仔细辨认对方衣服上的小标,五个字母,是gucci。
电视里放过这个牌子,挺贵的。
江佑心疼这衣服,别扭了半天开口说:“这里很脏,你别靠墙。”
陆挚诚那天是怎么回答的?
江佑不大记得清。
大概意思就是,没关系,反正人都这么烂了,衣服不过是个装饰皮囊的东西。
江佑那时候太小,很多记忆早已丢失,唯独对那一天,印象深刻。
他甚至记得被陆挚诚拿走的那包烟。
那是小卖铺里最便宜的雄狮,两块钱一包。
江宏毅没钱抽好烟,钱都用来赌博了。
再早几年,即便江宏毅兜里只剩两块钱,也会给他买包薄荷糖。
但现在,他选择买烟了。
最后江佑还是接了陆挚诚的糖,草莓味很足,也很甜。
那是他十岁那年里,唯一接触到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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