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风盯着浅墨,他觉得以浅墨的性子,不像是见死不救的人。
她不肯救皇帝,肯定有原因!
浅墨像是看出夏侯风在想什么,冷声道:“我不救他,是因为他已经病入膏肓,丹药的毒素侵入血液和肺腑,已经没有救的必要了!”
而且元宗皇帝的身体,也承受不起手术的风险。
“可是——”夏侯楚霈还是有些犹豫。
但他不敢在说要浅墨救皇帝的事了。
夏侯风问道:“那父皇还能活多久?”
浅墨道:“如果他继续服丹药,快的话,十天半个月,慢,最多半年,就会毒发身亡!”
“毒发?”夏侯风惊呼。
夏侯楚霈亦是一惊,急声问:“那如果不服用丹药呢?”
浅墨看了夏侯楚霈一眼,“你倒是孝顺!”
“如果不服用丹药,慢慢驱除体内毒素,再活个三年五载,甚至更长,都是有可能的!”
夏侯楚霈和夏侯风闻言都沉默了,两人不约而同望向浅墨,却又迅速移开了视线。
然而两人心里却不能再平静。
直到浅墨下了马车,夏侯风才想起来问夏侯楚霈,“可是,为什么父皇就认定五嫂能救他?”
夏侯楚霈也在想这个问题,浅墨医术是很高,但太医院的太医各有所长,皇帝并不是只有浅墨一个选择。
还有皇帝今天下令让那么多的禁卫军和金吾卫出动,只为了逼迫浅墨为他治病,这一点怎么想怎么可疑。
但是浅墨已经走了,两人想问也问不到。
两人下了楚王府马车,上了一直跟在后面的自己王府的车辇,夏侯楚霈大概是连日处理政务,今天又见了那么一场剑拔弩张的对阵,骤然放松,他靠着车厢就睡着了。
夏侯楚霈一睁眼,发现自己在一处山谷里。
山谷很静,是那种死一般的静,没有鸟叫虫鸣,连风声都没有。
夏侯楚霈站在这里,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一步踏入了死境。
他惊惶地朝四周张望,这是哪里?
他不明白!
他刚刚不是在回王府的马车里吗?
“有人吗?”
因为太安静了,夏侯楚霈很不安,“谁在这里?”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
山谷安安静静,风吹草不动,一切都透着诡异。
忽然间,夏侯楚霈感觉到像是有什么盯住了他,危险袭来,他后背上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他却不敢回头去看,他怕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里太诡异了,他试着找路,但四面八方都是杂草,没有路,哪里都没有路!
身后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愈发接近,夏侯楚霈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在恐惧,也不顾四周都没有路,他跌跌撞撞地跑了起来。
身后的东西却仍然紧追不放,而且越来越近。
夏侯楚霈拼命地跑,他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喉咙。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要死在这里了吗?
夏侯楚霈狂奔着,忽然间,他看到前面有个山洞,山洞里透出了火光,似乎有人影在晃动。
“救命!”
夏侯楚霈绝望之下,乍然看到生机,他心底生出希望,加速朝山洞那边跑过去。
然而山洞看的很近,夏侯楚霈跑起来,却发现怎么也到不了。
他已经快要喘不过气了,肺里像是火在烧一样。
身后的东西看他停下,也跟着停了下来,像是在窥伺,但夏侯楚霈知道,那东西是在等机会,一旦他倒下,那东西一定会毫不犹豫吞了他。
可是他跑不动了。
夏侯楚霈弯着腰,双手扶着腿,他大口地喘气。
这么一来,他透过胳膊弯,能看到身后,他是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在追他。
但是,夏侯楚霈什么也没看见。
准确地说,他什么都没看见,却仍然能感觉到身后的危险。
尤其是当他此时弯着腰的时候,他感觉到好像和什么无形的东西对上了视线。
不!
快跑!
夏侯楚霈只觉得头皮一炸,求生本能让他没命地狂奔起来,直到他感觉不到身后的危险。
他停了下来,忽然听见了有人说话,他抬头看去,眼底顿时露出欣喜。
“五哥!”
他看见了,看见夏侯楚煜就在前方的山洞里,除了夏侯楚煜,还有鲍鸿煊,还有叶枫,还有数不清的鹰军将士。
他们都坐在山洞里,围着火光,像是在商讨军情。
夏侯楚霈狂喜,他大声喊着,往那边冲去。
山洞里,一身战甲,神情冷酷的男人像是听见了有人叫他,正在看地图的他突然抬起头,朝夏侯楚霈这边看过来。
夏侯楚霈近乎疯狂地在狂奔,他拼命挥着手。
“五哥!五哥!”
然而下一瞬间,夏侯楚霈直觉眼前景色一变,山洞不见了,夏侯楚霈也不见了,就连那火光都看不见了,他所见的,是前方密密麻麻的蛊尸。
这些蛊尸一个叠一个,层层堆在一起,只露出头颅,和大张的嘴。
夏侯楚霈猝不及防,眼看就要跌入那蛊尸深渊。
他大瞪着眼眸,像是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惊恐在眼底蔓延。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此时掉进去,是被咬变成蛊尸,还是直接被撕碎了。
不!
他不想死!
夏侯楚霈最后的念头就是他刚刚看见的夏侯楚煜到底是不是真的。
恰在此时,夏侯楚霈突然听见鸟叫声。
不是普通的鸟,倒像是书上描述的鸾凤神鸟的叫声。
随即,夏侯楚霈就知道,他不是幻觉,真的有神鸟来救他了。
是一只青色的,有着五彩冠羽和长长的会发光尾羽的大鸟。
大鸟一扇翅膀,就有金色的光晕流动,她叫一声,嘴里就溢出金色的上古文字。
那金色的文字像是绸带一般落下,将他全身裹住,夏侯楚霈只觉一阵暖意袭来,那如跗骨之蛆的寒冷霎时消弭。
他猛地睁开眼,触目所见,却是马车里逼仄的空间。
没有神鸟,没有山谷,也没有被人追,更加没有夏侯楚煜和蛊尸深渊。
夏侯楚霈急促地喘着气,双手死死扣住座椅,他头上身上全是冷汗,满目惊恐。
难道,他刚刚只是做梦?
可为什么这个梦如此真实?
夏侯楚霈突然想起那一晚在御书房的经历,心头顿时一凛。
他掀开车帘,马车还在平稳地行驶着,看路程,从楚王府出来,到现在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再有两刻不到,他就能到寿王府。
所以,刚刚他真的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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