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中青烟升起,妖娆地向周围散去,我伸出手将那缕香抚散,又继续道:“其实我也有我的不得已,我进宫里来,只是为了救心爱的那个男人。可是没有想到,他一事情也没有,自己反倒被困住了--------这是不是很好笑?”
突然真心觉得自己好笑:“其实我们都是女人,我们都一样傻,对吗?你爱的是陛下,日日思他却不得见。只把他赐你的那一根金凤钗当命一样珍藏着,想象着他还在你的身边……我呢?早就知道那个人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却还是放不下他。这是不是比你还要傻?”
我鼻子一酸,赶紧低下头笑出声来:“所以,您也不要再怪我了,我就是一个倒霉的混蛋,一不留神就连累了你。可是如今呢?我不也得了报应吗?所以,您在天有灵,还是别再生我的气了。”
我盯着香炉里冉冉升起的烟雾,泪却突然迷了眼睛“象你这么漂亮的女子,如今入了幂界就和那些幂界使者好好打一打关系,找个好人家去投胎吧,来世……哪怕是做牛,做马也不要再做这宫墙内的女人……”
香炉里一阵诡异的甜香味与那原本陈腐的死气混为一体,吸入肺里竟然有着微微辛酸的痛。
我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勉强笑道:“你看看我,今天本来是诚心诚意来向你道歉的,怎么自己反倒哭上了,美人莫怪啊。”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啜泣,我抬起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刚才明明空无一人的榻上此刻却侧躺着一位美人,这位美人,身着红色纱衣,一身玉肌若隐若现,此时正自掩面哭泣着,嘤嘤之声甚是诡异。
我刚才一直坐在这里,寸步不离。这位美人是什么时侯走进来到这榻上的?我怎么会一感觉也没有?
我看着她的身影,感觉有眼熟。
那美人只顾垂泪,却是头也不回。
“妹妹,你是几时进来的?”我问她。
她不理我,只是用手抹了一把眼泪,缓缓地坐起身来。我看她后背的曲线甚是玲珑,难道是宫里的哪位妃子有了心事,躲在这里泣哭?可是我刚才明明寸步未离,她要进来,好歹给我打声招呼啊?
“妹妹,你是谁?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门外冷风吹进来,我感觉后背突然一凉,看着她的背影继续问道。
她还是不话,慢慢地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我。
李美人!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亲眼看到她的尸体被人从湖里捞出来抬走的,此刻她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她真的是鬼?
她定定地看着我,不话。
“李美人,是你吗?”我试探着问她。
她把头发一甩,冲着我冷笑不语。
“我以前也当过鬼,也不止一次地见过鬼,你要是有什么心事就给我,你要是有了什么委屈和冤枉也只管告诉我。”我继续冲她问道。
她的眼神一动,脸色却突然僵硬起来。
我看到她的眼睛里面满是哀怨,生怕她会突然扑过来,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来要我的命。
“有什么话,咱们好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发颤了。
她轻启朱唇,慢慢地张大嘴巴。
当我看清她嘴巴的时侯,不禁毛骨悚然,那一张嘴里空空如也,一条舌头竟然是从根儿上便断了。
看我惊呆,她诡异地一笑,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我呆了一下,起身追了出去。
门外阳光一闪,晃得我眼前发晕,整个院子里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我顺着石径向外跑,守在门口的红樱她们几个被我吓了一跳。
“你们几个守在这里可看到一位穿着红衣的女子从这儿经过?”我问她们。
不问还好,这一问,她们几个的脸一下子全都白了“没有啊,奴婢我们几个一直守在这里,什么人也没有看到啊。”
我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夫人,您刚才可是看到什么了?”红樱颤声问我。
“我刚才看见……”我刚想开口,瞥了一下她的脸色,赶快闭了嘴。
她看到我欲言又止,明显更害怕了:“夫人,咱们赶快回去吧。”
不止是她,我看旁边那几个姑娘好象也全都快要被吓哭了。
不等我开口,她们几个人便硬扯着我往回走去。
我回过头看那园子,只见那李美人似乎又站在园门口含泪向我窥望。我刚想开口唤她,一眨眼,她却又不见了。
我遇鬼的事情,很快就在宫里传开了。
这宫里的女人们,整天吃饱了撑的,闲得胸痛。
李美人鬼魂出没的事情,很快被她们添油加醋传得沸沸扬扬。现在一到傍晚,各个宫里的人都不敢出屋了。再加上正是国丧期间,全国默哀,宫内所有人员均一身缟素,话走路都要轻声细语,反正一到天黑,看谁都象是鬼,宫中这个气氛更加诡异阴森起来了。
郑妃娘娘背地里一个劲儿地怨我无知莽撞,怎么能把这种事情乱,万一扰乱了人心,如何再来平复?
别的妃子看出郑妃娘娘对我不满也甚是得意,免不了从中再多方挑唆。
好在郑妃娘娘行事稳重,只叫了太史司的巫师于李美人故居做足七天法事以慰其在天之灵,之后又使人用砖石直接砌住了那园子的门,再不许任何人进出。这件事情才勉强作罢。
我遇了鬼又不知不觉地得罪了郑妃娘娘一把,不禁自省了好一阵。这段时间哪儿也不去,闲了就跟着青雪和红樱做做针线,天气好了就继续爬树。
嬴政很忙,新年祈福完毕,又与夏太后行了祭礼。
祭礼之后,郑妃娘娘在自己宫里做了一桌便席,是大王太累了,让他放松一下。
国丧期间,一切从简,不兴礼乐,不行大宴。一顿的便饭还是可以吃的。
可是嬴政偏偏是个很谨慎的人,一边一口答应了去赴宴,一边叫辇接了我一起过去。现在连鬼都能看出来,我和雪伊是水火不容了,表面上赢政是装作怕他私下见了雪伊我会不高兴,这才接了我去。
只有我心下明白,他这是拿了我当挡箭牌,防火防盗防**呢!
果然,一到了郑妃娘娘的宫里,雪伊也早就侯在那里了,让我意外的是虢良人和秋淑美人也在,如意也在。
秋淑美人进宫也有些年头了,据弹得一手好筝,嬴政平日里也挺喜欢她的,她来作陪也算不错,可是这虢良人的出现倒是让我吃了一惊,雪伊不是不喜欢她吗?郑姐姐怎么倒给她下了贴子?
好在我这个人向来是一见了好吃的,就不愿意想太多,入了席就坐在嬴政身边,先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菜。
嬴政回头看了我,宠溺地一笑:“郑妃下贴子请你来,却不先道个谢就吃上了?”
“臣妾谢过郑姐姐。”我向郑妃头施了一礼。
“妹妹不必客气,到了姐姐这里,只管随意便好。”郑妃冲我笑道。
一听郑妃给我下过贴子,雪伊似乎眼睛一冷,却还是低了头不动声色。
如意奉起酒杯轻笑道:“多谢郑妃娘娘盛情相邀。”
“妹妹们今天怎么全都客气起来了?”郑妃笑了“家常便宴而已,臣妾倒是要谢谢各位妹妹赏脸光临了,今天大王在这里,臣妾也就不便多招呼各位妹妹了……哦,对了,虢良人,你可是第一次到我宫里来用膳,千万不要拘礼哟。”
一句话得那虢良人红了脸,低头声道:“臣妾谢过姐姐。”
虢良人……嬴政似乎眯了一下眼睛。
我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的确,那一日虢良人的舞蹈的确艳惊全场,若不是被雪伊恐吓,那一晚拨得头筹的必然会是她了。
此时她端坐于堂下,低着头,红了脸,娇怯得如那雨后的海棠花一样,一头青丝披拂到脚边,的确是妩媚得惊人。
嬴政也不免看她看得痴了,我在案子下面偷偷地掐了他一下。他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又与郑妃闲话起来。
嬴政刚才和我话的口气已然让雪伊很不满了,而他刚才看虢良人的神色则更让她窝气。
这一屋子人,好象个个都能和嬴政搭上话,偏偏自己这容貌最佳,才艺最好,后台也最硬的人,却似乎事事处处都无法得势一般。
郑妃明明设宴之时,的是要为自己找机会多多亲近大王的,为何刚才偏偏又听她也给我下了贴子?还特地请了那一日与自己抢风头的虢良人?这郑妃娘娘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这是诚心帮忙啊?还是存有别的心思?
雪伊想着想着,脸色就微微地暗了下来。
“扶苏呢?怎么没有看到他?”我问郑妃。
“他啊,这一天天地都不闲着,白天跑得累了,晚上我就让他早些歇息了。”郑妃笑了“别,这个孩子还就是和你有缘,前几天还吵着要去找你玩呢。我心下怕他吵着你,所以也一直不叫他过去。”
“没关系,我最喜欢和孩玩了,郑姐姐只管叫他过去找我便好。”我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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