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并不怎么愉快的爱尔柏塔抱着香浓的热巧克力坐在校长办公室里。
这里的摆设和过去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墙上的肖像画全都空了,历代校长们都不知去了何处。凤凰-福克斯甚至还飞到她的膝头啄了啄她的右手,这让她忍不住摸了摸福克斯那艳丽又顺滑的羽毛。
而她的跟前还摆着张深红色铺着格子桌布的小餐桌,上面放着几盘热气腾腾的食物。她在邓布利多校长热情的招待下勉强吃了几口便放下了刀叉——因为她身边还坐着脸色黑沉的斯内普教授,对方看起来恨不得直接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知道自己必然要挨一顿臭骂的爱尔柏塔选择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不久前,她刚在医疗翼被解开了石化的状态,还不等她看清医疗翼内的情况,便被赶来的麦格教授请到了校长办公室。
而在来的路上,麦格教授先是关心了她的身体状况,接着便同她聊起了变形术的事情,这位戴着方形的眼镜,有着曲卷束成高髻的黑发,穿着深绿色长袍的女巫说她在变形术上很有天赋,如果O.W.L.S合格,那么就可以再进行更深层次的学习——她提前邀请她参加变形术高级课程的学习。
于是爱尔柏塔欣然答应,她认为自己通过O.W.L.S考试并不是一件难事,更何况她还攒了一些关于阿尼马格斯的问题要去问麦格教授——她总是对这种奇妙的魔法特别感兴趣。
然而半路上麦格教授便被弗立维教授叫走,两个人要去安排晚宴的事宜,弗立维教授很高兴她能好起来,直接免了她的所有论文。而麦格教授在确定她能独立前往校长办公室后,便不怎么放心的与赶来的弗立维教授先行离开。
结果爱尔柏塔在独自前往校长办公室的路上竟然迎面遇到了卢修斯-马尔福,这位校董先生步履匆忙脚下生风,脸色很不好看,仿佛不久前和人大吵了一架似的。
秉承着良好的教养(她也不能装作没看见),发觉卢修斯-马尔福似乎是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爱尔柏塔率先向对方行礼问好。
在看到她后,卢修斯-马尔福的脸色虽然不佳,但态度上却无可挑剔。他轻吻了她伸出来的左手,像是没发现她右手上的异常。紧接着就是二人之间你来我往的客套的对话。
让爱尔柏塔惊讶的是对方竟然知道她被石化的事情。而且言语中透露出他会来这儿也有她的因素在。不过细想他是校董之一,似乎知道这些也并不奇怪。
向来高高在上的马尔福家家主垂下视线看着她,或许是因为她的恭维,他的神情缓和了不少。他的指腹摩擦着蛇头杖,紧接着缓缓的说:“我很高兴你没有大碍,弗利小姐。或许你愿意在这个假期来马尔福庄园与西茜叙叙旧……”
卢修斯马尔福这么说着,尾音拉长,这个男人的声线就像是红酒般甘醇,他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她很期待与你见面。”
可爱尔柏塔却是眉心一跳,非常确定他话里有话,更何况她也没什么‘陈年旧事’可以和马尔福夫人聊上一聊,但马尔福庄园她肯定是要去的。
这已经是卢修斯-马尔福第三次和她提及此事。
所以她眼含歉意的说:“这是我的错马尔福先生,我早就应该登门拜访——还请您原谅我过去的失礼之处。”
卢修斯马尔福显然也满意她的态度,两个人又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这位家主先生便径自离开了。
……
很快,邓布利多校长的声音以及凤凰-福克斯的啼鸣唤回了她的神智。
“别这么严肃西弗勒斯。”
此时福克斯已经回到了鎏金的鸟架上,办公桌后方的邓布利多校长笑呵呵的说,像是个普通家庭里和蔼的老人家——虽然他的胡子上还夹着她当初送给他的蝴蝶结。随后他冰蓝色的眼睛看了看金发女孩跟前的桌子,接着又看向了她,“感觉好点儿了吗弗利小姐?但我想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多吃一点,我记得我小时候——”
架子上的分院帽打了个响亮的呼噜,正巧打断了邓布利多校长接下来的话。
“我很好校长先生。”
手里的瓷杯传来阵阵暖人的温度,爱尔柏塔脸色苍白的笑了笑,她被石化后整个人仿佛被被冻结在了冰块里,那里又黑又冷,她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到,更别提动动手指了。那种感觉很可怕,就像是被所有人抛弃在了时间的洪流里。
而唯一能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则是她被石化后,右手上始终散发出暖意的马尔福家的订婚戒指。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也得谢谢德拉科-马尔福。
她在邓布利多校长关切的目光中喝了一大口热巧克力,接着她继续说,“谢谢您的热巧克力。”
“噢——”
邓布利多校长调皮的眨了眨一只眼,他快乐的说:“这是我最喜欢的热巧克力,是麻瓜世界里——”
然而板着脸的斯内普教授却直接打断了对方接下来的话,他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的学生,似乎完全不关心她是个刚从医疗翼里走出来的病人,“劳驾——校长先生,我想我们最好还是直奔主题。”
爱尔柏塔被这凉透了的视线给看的忍不住低下了头,她瞧着杯中自己的倒影,感觉到十分羞愧。
“好吧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校长的声音依旧慈祥和蔼,“弗利小姐,你愿意说说你经历了什么吗?”
于是爱尔柏塔迅速又言简意赅的将自己偶遇金妮-韦斯莱,接着捡到日记本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简直不能想象你的愚蠢!”
一旁坐着的斯内普教授脸色愈发阴沉,他的胸脯明显起伏了几下,最后厉声咆哮,声音大的令睡在架子上的分院帽打了个哆嗦,差点歪倒下来,“爱尔柏塔-弗利,你以为你是谁?你是认为自己已经强大到能目空一切了吗?!”
低眉顺眼的捧着热巧克力的爱尔柏塔自然不敢去看怒火中烧的斯莱特林院长,也不敢为自己辩解,她小声说:“对不起,教授。”
而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的邓布利多校长及时解围,“西弗勒斯,她还是个孩子——孩子总会拥有无限的好奇心和求知欲……这是难能可贵的品质。”
“哈!好奇心!”
斯内普教授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鼻孔都为此大了不少,仿佛能塞进去不少比比多味豆。可他到底是在对方沉静的目光下将火气压了下去,“真是可贵的品、质!”
知道院长在讽刺自己的爱尔柏塔将头埋的更低了。然而不等她再多想,邓布利多校长的声音却迫使她重新抬起了头。
“弗利小姐,里德尔告诉你日记本是他藏在霍格沃兹中的纪念品,并且他曾附身在你的同学身上,”邓布利多校长眼神温和的看着她,满是皱纹的双手交握在一起,下面正压着一本被损毁的日记本,“在现实中与你面对面交流。”
爱尔柏塔点了点头,她认为自己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更何况她旁边坐着的是亲自教了她大脑封闭术的斯内普教授,对面坐着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是的校长先生,而且我没有闻到复方汤剂的气味。”
“谢谢你的坦诚,弗利小姐。”邓布利多校长笑着说,他挪了一下手臂,虽然没有挥动魔杖,但桌子上破了个大洞的日记本却飘到了爱尔柏塔的膝盖上,“能告诉我你对他的看法吗?”
爱尔柏塔一愣,下意识的回:“一个危险性不明的魔法道具。”
“不弗利小姐,”邓布利多校长摇了摇头,他认真的说:“我指的是这本日记的主人。”
汤姆-里德尔。
闻言爱尔柏塔看了看膝盖上凄惨无比的日记本,又看向了始终和蔼微笑着邓布利多校长,最后老老实实的做出了回应。
“我不想对您撒谎,校长先生。但他的的确确给了我很多的帮助,”她直观的给了里德尔一个很高的评价,“他学识渊博,为人绅士,善于倾听,举止优雅,无论是黑魔法防御术还是魔咒学都有一套自己独特的见解——我甚至有过想要去拜访他的念头。”
邓布利多校长没有说话,他耐心的倾听着,像是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但我并不信任他——这种感觉很微妙,他的确很完美,但却让人觉得不可深交,也很危险。而后来他甚至欺骗我用跳崖的方式来练习守护神咒语……”爱尔柏塔垂下眼帘,手指摩擦着瓷杯,保险起见她选择将一切都说出来,“我过去并不关心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和密室事件,所以出事的那天晚上才将一些零碎的线索连接在一起。于是当时我就准备来找您,可惜在半路就被石化了。”
她的话音刚落,斯内普教授愈发低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他的语气是明晃晃的嘲讽,“真是巧妙的学习方法。恐怕也只有你会相信这种拙劣可笑的谎言!”
“……”
爱尔柏塔的脸色更差了,她握紧了手里的瓷杯,却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斯内普教授说的很对,在这件事情上她就是个蠢货!
可邓布利多校长却露出一个混合着惊讶和单纯的期待的表情,“噢——守护神咒……那么弗利小姐愿意为我们展示你的守护神吗?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霍格沃兹的学生施展这个咒语了。”
斯内普教授的嘴角不可抑制的抽动了一下,却也将视线放在了四年级弗利的身上。
虽然有些奇怪邓布利多校长为什么会笃定自己成功的召唤出了守护神,但爱尔柏塔还是依言抽出魔杖,并低声念出一个咒语。
银白色的烟雾像是银河般从魔杖顶端流淌而出,最后凝聚成了三头蛇的模样。
被主人召唤而出的如尼纹蛇愉快的穿梭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它甚至逗趣儿一般的停在分院帽的面前吐着信子,惹得分院帽有点不适应的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而邓布利多校长的视线则一直追随着那条游曳的巨蛇,他见守护神的三只头(策划者/梦游者/批评家)分别蹭了一下金发女孩的脸颊,并且对方脸上还漾起了笑容后,便欣慰道:“恭喜你弗利小姐,漂亮的如尼纹蛇——它象征着失衡后的平衡。”
“……”
爱尔柏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失衡后的平衡’是什么意思,邓布利多校长便转开了话题,询问起了她当时留在石壁上的那行字。
“那是里德尔让我留下的,”爱尔柏塔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她任由如尼纹蛇好奇的绕过目不斜视的斯内普教授,最后游曳到了邓布利多校长的身边,她不无歉疚的说,“我愿意当面向波特先生道歉。”
“这也是你的无奈之举,弗利小姐。”
邓布利多校长闻言好心情的宽慰道,同时不再光滑的手指拂过守护神温暖的躯体,而守护神也没躲闪,只是活泼的扭动着身体,“我想你那时别无选择。”
“是的校长先生,”爱尔柏塔看着守护神与校长之间的互动,心道她的确没的选,诬陷波特总比没了命强,“他认为一个纯血的石化更能撼动这座城堡——这是他的原话。”
可现在再仔细想一想,里德尔完全可以直接杀了她了事,纯血的死亡所造成的影响肯定要比石化大的多。
可不知为何他最后还是信守了承诺——这恐怕用尽了她的运气。
她不知道在场的两位教授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因为一时间办公室里没有一个人再说话,就连分院帽也没了动静,安静到连呼吸声都听不清晰。
守护神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它从邓布利多校长的头顶穿梭而过,最后盘旋在了她的身旁。
许久,邓布利多校长才开了口,“我想是时候让弗利小姐知道——”
“不——你不能——”
然而斯内普教授却猛地站起身低声说,他的动作幅度太大,导致身下的椅子都往后挪了几英寸,他看起来比刚才还要生气,“她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小鬼!她甚至还没有毕业!”
他说着说着突然走过来一把抓住了爱尔柏塔的胳膊,并粗鲁的将她拽了起来,这导致一脸莫名的她差点打翻手里的热巧克力,而膝头的日记本则掉落在地。
守护神迅速甩着尾巴尖儿围了上来,其中的两只头好奇的对着黑发男人吐着信子,另一只头则拼了命的往爱尔柏塔的方向靠拢,像是对他有些惧怕。
“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弗利!”斯内普教授完全没将守护神的举动看在眼里,他冰冷冷的瞪视着她,语调格外生硬的说,“鉴于现在是学期末——你的禁闭将于下学期开始时生效!”
爱尔柏塔感觉自己的胳膊仿佛被铁块给箍住了,那块皮肉也发疼发麻,但她认为自己被关禁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点也不冤枉。于是没有任何怨愤心理的她顺口就想说话,然而邓布利多校长却阻止了她,“的确。但西弗勒斯,弗利小姐必须知道这些,也有权知道这些——为了她的安全。”
爱尔柏塔一愣,有些没明白过来邓布利多校长的意思。
可是斯内普教授显然不赞同校长的话,他厉声说:“她根本就——你让一个四年级的学生知道这些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我赞同斯内普的话。”粗嘎的声音从架子上传来,分院帽喘了一大口气,难得掺和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我建议您再多考虑考虑,校长先生——这不是一件小事。”
邓布利多明白分院帽语中的含义,他长叹一口气并看着脸色阴沉的魔药学教授,他昔日的学生西弗勒斯-斯内普,他用着相当严肃的语气说:“如果他真的回来了,那么我们还能看到这条如尼纹蛇吗?”
“……”
正死死地抓着爱尔柏塔胳膊的斯内普教授一僵,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但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须臾,察觉出氛围相当怪异的爱尔柏塔便感觉到桎梏着自己胳膊的力道松了,斯内普教授松开了手,最后铁青着脸重重的坐了下来。
“谢谢你的理解,西弗勒斯。坐吧,孩子。”邓布利多校长如此说道,他见爱尔柏塔重新坐到了小沙发上并挥手让守护神消失,柔和的视线掠过她的右手,“四年的时间不长,但也足以让我透过外表看清一个人的本质。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但你要对这次谈话的全部内容进行保密。”
这让爱尔柏塔忍不住绷直了脊背,从刚才斯内普教授和分院帽的反应来看,对方显然是要告诉她一个不可小觑的秘密,“……需要我立下牢不可破誓约吗,校长先生?”
邓布利多校长笑着摇了摇头,胡子上的蝴蝶结跟着晃了又晃,“不,不需要,弗利小姐。我相信你,相信我自己的判断,也相信西弗勒斯的教学水平。”
然而爱尔柏塔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她的确能像邓布利多校长说的那样保守秘密,但并不代表喝了吐真剂之后还能继续守着秘密。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邓布利多校长的声音却让她彻底呆住了。
“神秘人并没有死,”年迈的老人的嘴里说着足以震撼整个魔法界的恐怖消息,同时掉落在地的日记本也飘了起来,重新回到了他的办公桌上,“他也是这日记本的主人,汤姆-里德尔。”
“……!!”
而就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却差点把爱尔柏塔脑子里的思绪给炸成烟花。
汤姆-里德尔,她曾经的‘良师益友’竟然是臭名昭著的伏地魔。
但这怎么可能?魔法部不是确认神秘人已经死了吗?!可邓布利多校长根本没必要欺骗她,斯内普教授也没多做表示,再者欺骗她一个小小的四年级学生又能得到什么?
那么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在和伏地魔促膝长谈讨论魔咒?
梅林在上!
她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但很可惜失败了,这是她头一次在公共场合表露出如此滑稽可笑的表情——她竟然把伏地魔当成了半个老师,甚至还和他讨价还价并且试图做交易,她是不是疯了?!
“可是——”
她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无比沙哑,像是在广袤无垠的沙漠中丢失了水袋,苦苦寻找水源的旅人,“他不是被波特先生杀死了吗?他怎么可能——”
爱尔柏塔突然发现了违和之处,她压抑着惊惧的情绪咳嗽了一声才让那喑哑的声音恢复正常,“抱歉校长先生,请允许我的失礼,请问您刚才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和神秘人有什么关系吗?虽然我确信自己曾见过他的那张脸,而他也对我说‘或许你的确见过我’——”
她试图回忆什么,但根本想不起来任何东西,“但是我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我知道这很矛盾,可——”
“够了弗利,冷静下来,别丢了你那为数不多的优点!”
默不吭声的斯内普教授突然说,他的声音冷漠极了,“动动你那贫瘠的大脑,你就会知道你不是神秘人的什么亲戚,往上数十代都不可能!”
爱尔柏塔被他的话给刺的一噎,却也趁此机会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你被下了遗忘咒,弗利小姐。”邓布利多校长安慰的说,“当时神秘人的——灵魂正附身在奇洛教授的身上……所以你的记忆存在着一定的偏差。”
“……”
这句话令爱尔柏塔的表情更加僵硬了,她可没忘记那位对她异常热情的前任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她突然看向了斯内普教授,因为她找到了事情的关键,“所以您才会教我大脑封闭术——”她顿了一下,“教授,那天您在闪回咒里看到了什么?”
斯内普教授瞥了她一眼,声线低沉,语气平淡,“不可饶恕咒。”
“……”
说实话,这一刻爱尔柏塔被彻底震撼到了。她怎么都想不明白神秘人为什么会对她感兴趣,而且还教了她不可饶恕咒。
像是察觉到了她在想什么,邓布利多校长轻声说,语中并无责怪之意,“他总能知道人们心中的欲望,他极其擅长洞察,蛊惑人心。”
爱尔柏塔却仿佛被雷劈中了似的,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老人,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冒着凉气,而身上的皮也被扒了个干净,曾经狂热阴暗,充满戾气的念头全部都摆在了热辣的阳光底下,强烈的窘迫和羞耻像是藤蔓一样攀爬上来,将她裹了个严实。
虽然被斯内普教授翻了一遍记忆,但记忆并不代表最核心的思想。于是她好像哑巴了,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环境和经历往往造就了一个人,但那并不是全部。多数时候人不会一成不变,因为我们的面前会摆着许多的选择,这些选择会引领着我们成为不同的人,”邓布利多校长笑着说,苍老的声音带着极强的安抚性,“而我看到了你的选择,孩子。”
“你是个好孩子,你没有放任自己沉沦于情绪和魔法当中,”邓布利多校长和善的说,“你及时回头了。而这一次也一样。”
“你的确优秀,和其他教授所说的一样优秀,无论是从哪一方面——学业,礼仪和品德。”邓布利多校长眨了眨眼睛,他见斯内普面无表情的看了过来,又笑呵呵的说:“噢——不过你可得改改自己的小毛病,不要轻视任何人或物……可谁又能没有缺点?你说呢,西弗勒斯。”
斯内普教授对此报以一声冷笑。
不知为何眼眶开始发热的爱尔柏塔开了口,她以为自己不会得到什么关注,毕竟她不过是众多学生里的其中一员,“校长先生,我——”
“没关系,”邓布利多校长打断了她的话,他的目光很温柔,像是在看一个迷途知返的孩子,“你的路还很长,至少要比我这个老头子要长的多。而霍格沃兹是你永远的家,任何时候都欢迎你回来。”
“……谢谢,”爱尔柏塔深吸一口气,她硬生生的将自己翻涌的情绪给憋了回去,随后她扯开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谢谢您,校长先生。”
“容我打断你们的温情的时刻。”
一旁的斯内普教授看起来完全不关心这些,他似乎看惯了这种老掉牙的套路,黑发男人敷衍的拍了拍手有点不耐的说:“恕我直言校长先生——你现在把这些告诉了一个四年级的学生,就代表她永远无法置身事外。”
“的确,西弗勒斯,”即便面对刻薄的指责,邓布利多校长也没露出不愉的神色,“我想弗利小姐也明白这一点。”
“……她根本不明白自己知道了什么!”
斯内普教授冷飕飕的说,他扭过头恶狠狠的瞪了爱尔柏塔一眼,似乎非常想要甩给她一个遗忘咒,“而神秘人既然能找上她两次,那就会有第三次,第四次——这就是你不知满足,狂妄自大的代价,弗利!”
脸色开始发红的爱尔柏塔尴尬的想,她也不知道在霍格沃兹随随便便碰上一个教授,捡到一本日记本就能遇到神秘人。
如果她能够预知到这些,那么就算是把手剁了她也不会去捡那本该死的日记本。于是她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教授,我知道我错了。”
斯内普教授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不过爱尔柏塔也有自己的疑问,她也顾不上斯内普教授那明显不悦的情绪,“校长先生,您说神秘人当初附身于奇洛教授的身上,那么这一个又是——”
邓布利多校长平和的看着她,冰蓝色的眼睛像是两捧静谧的湖泊,“哈利告诉我,日记本里存有神秘人的一段记忆。”
“记忆?”
爱尔柏塔忍不住皱起了眉,她一点也不惊讶哈利-波特为什么也掺和了进来,“可是记忆不会有这么强的自主性——记忆也不可能依附在人的身上与我对话。”
邓布利多校长赞同的点了点头,“是的弗利小姐。这其中或许有什么值得探究的,奇妙的东西……我想我们很快就能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此爱尔柏塔沉默了几秒,还是忍不住问道:“……所以他真的要回来了,是吗?”
邓布利多校长沉静的看着她,“是的——在不久的将来。”
不久的将来。
这一刻爱尔柏塔想了很多,她的脑子里一瞬间冒出了许许多多的人名。神秘人的回归必将掀起血雨腥风,而斯莱特林中至少有一半的纯血家族中有神秘人的追随者。他们中有的人像卢修斯-马尔福那样逃脱了魔法部的制裁,有的则被关押在了不见天日的阿兹卡班,日日与摄魂怪为伍。
她的父亲雅安-弗利虽然不是食死徒,在战争时期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但他也的确是神秘人的追随者。如果让他知道神秘人即将重返魔法界,那么作为弗利家的家主,本就不喜白巫师当政的他肯定会继续选择追随神秘人——特别是在她受到了神秘人青睐的情况下,雅安-弗利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这让爱尔柏塔几乎是下意识的为自己规划后路——她连退学都想到了,因为如果神秘人真的想要将她收进食死徒的队伍里,那凭借她的一己之力显然是无法逃脱的——她再优秀也比不过神秘人和他手底下众多的食死徒。
但她是绝对不会去拥护神秘人的,这是她不动脑子都能做出的判断——她本人并不鼓吹所谓的纯血至上,对于奴役混血和麻瓜更不感兴趣。
再者她曾在醉酒后的雅安-弗利的嘴里听过神秘人和食死徒们曾做过的‘伟大事迹’——那不是正常巫师能干的出来的。
所以当邓布利多校长告诉她里德尔就是伏地魔的时候,她震惊之余也是不敢相信,因为她眼中的里德尔优雅,自信,强大。虽然在最后她听出了他语中的狂意,但也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是那个令众多巫师闻风丧胆的黑魔王。
爱尔柏塔放下了手里的瓷杯,里面的热巧克力早就凉了下来,而她的左手手心已经汗湿,右手上的露指手套更是让她想起了德拉科-马尔福以及他身后的马尔福家族。这么一想不要紧,她后背上冷汗都快要冒出来了。如果她想的没错,那么神秘人归来必然要发动一场战争,正如同他掀起的巫师战争一样。
战争需要什么?
权,钱、人、地。
而马尔福家族这四样全都占全了。
卢修斯-马尔福在纯血巫师中的地位和政治影响力显而易见,一旦他响应了神秘人的召唤,那么想必其他纯血食死徒也会一呼而应,所以神秘人一定且必须需要他。再者马尔福家的富有程度是整个巫师界都知道的事情,神秘人也或多或少需要他的钱和人脉打点一切。
爱尔柏塔不确定卢修斯-马尔福知不知道神秘人是个混血。但不得不说,就算他知道一个‘肮脏的’混血明目张胆的踩在了他的脸上,他也无法背叛对方——那将会迎来可怕的报复。
所以她很难不去怀疑卢修斯-马尔福未来的立场——食死徒的那条船在她看来不是想下就能下的来的。而且卢修斯-马尔福真的对神秘人即将回归魔法界的事情一无所知吗?
“......”
一想自己假期里还要去一趟马尔福庄园,以及那位家主先生很有可能会和她聊一些不该聊的事情,爱尔柏塔便感觉到自己的胃开始绞痛起来。
“校长先生,”爱尔柏塔深吸一口气,她的后路虽然不多,但也绝不算少。她此刻非常感谢邓布利多校长愿意冒着风险告诉她实情,她也能明白他的用意——他肯定知道她的父亲是个什么德行。而与其现在想七想八,还不如趁这个难得的机会问点有用的东西,“您能告诉我后来发生了什么吗——在我被石化之后。”
于是爱尔柏塔便得知,在她之后又有了新的受害者,他们中有拉文克劳,有赫奇帕奇,也有格兰芬多。
汤姆-里德尔的确是个优秀的巫师,他也是个不错的‘朋友’,但也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而邓布利多校长和斯内普教授压根就不知道西德尼曾经使用过日记本,日记本是哈利-波特在走廊里捡到的——他一直遭受着某种折磨,总会听见一些奇怪的窃窃私语,后来被证实那是蛇怪发出的声音。随后里德尔带他看了一段记忆,让他认定密室的开启者是海格。而伴随着受害人的数量不断地增加,身为校董的卢修斯-马尔福也来到了学校,意在向邓布利多校长问责——他作为校长已然失职。
之后波特和他的朋友很快便通过海格养的大蜘蛛阿拉戈克那里得知,根本不是海格打开了密室,它不是密室中的怪物,它也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波特相信了它,并认为是里德尔搞错了什么。
但这时候日记本已经不见踪影,波特也根据阿拉戈克所提供的的线索——被杀死的姑娘的尸体是在盥洗室里发现的。从而确定当年的受害者是哭泣的桃金娘。他本想去找桃金娘谈谈,但他的朋友赫敏-格兰杰也遭受了袭击,他从她紧攥的手里找到了关于描述蛇怪的纸条,纸条的背面则写了‘管子’的单词。于是波特很快将线索连接在了一起,但与此同时他朋友的妹妹金妮-韦斯莱也失踪了——斯莱特林的继承人留下了一句话。
‘她的尸骨将永远留在密室中。’
愤怒惊骇之余,他和罗恩-韦斯莱一起找到了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授洛哈特,本来是想得到对方帮助的波特却知道了洛哈特教授的一个秘密——他在书中所写的那些冒险经历都是通过不当的手段窃取而来,并非他自己的真实经历。而为了不让那些真正的经历者找上门来,洛哈特甚至给他们每个人都施了一个遗忘咒。
再后来便是波特他们要挟着洛哈特教授一起去了女生盥洗室,询问了桃金娘的死因,接着用蛇语开启了密室,并与真正的继承人-里德尔进行了交锋(在此期间洛哈特教授甚至还想用遗忘咒袭击他们,但很不幸他用的是罗恩-韦斯莱的那根坏魔杖,导致咒语反弹到了自己的身上)。
最后的结局就是波特不光杀死了蛇怪(邓布利多说凤凰-福克斯以及分院帽也帮了大忙),还利用蛇牙毁掉了日记本,让里德尔彻底的消失,也救了差点被吸干魔力和生命力的金妮-韦斯莱。
而日记本便是金妮-韦斯莱带进学校的。据她所说,她也不知道日记本的来历,只知道它被夹在了她的书本里。
这让爱尔柏塔不由得回忆起在丽痕书店时发生的混乱一幕。她不会怀疑韦斯莱一家的立场,他们都是‘纯血的叛徒’,怎么可能会拥有和神秘人有关的魔法道具,那么——
“……”
爱尔柏塔的脑子里再一次浮现出卢修斯-马尔福那张英俊的脸,这让她的心情越发复杂,同时胃也更疼了。
虽然不太确定自己心里冒出来的想法是否正确,但不可否认她有一瞬间想要立刻和马尔福家撇清关系,但这在短期内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她在办公室里同邓布利多校长交谈了很久,而对方也没有强迫她做出什么保证,又或者询问她的立场,只是说相信并尊重她的每一个决定。而当她问及是否可以相信哈利-波特的时候,这位慈祥的老人是这么说的。
“虽然他还需要成长,但他是一个真正的格兰芬多,”邓布利多校长并未直接回答她的疑虑,在说起哈利-波特的时候,他的语气是不一样的——那里面似乎潜藏着什么更深沉更灼热的情感,“就如同你是一个合格的斯莱特林那样。”
爱尔柏塔恍然,但并未因此就做出决断——她必须独自一人,在不被任何人干扰的情况下深思熟虑的想想。
毕竟这可是事关未来和生死的大事。
之后邓布利多校长又将完好无损的天气水晶球还给了她,水晶球里灰蒙蒙的一片,群山被雾气环绕,树叶不断摇晃,似有大风刮过,像是山雨欲来的模样。
“校长先生。”
而在被没怎么参与后期对话,但脸色阴郁的斯内普教授带离办公室前,手持天气水晶球的爱尔柏塔突然出声询问,“您知道他的守护神是什么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白发苍苍的老人安静的看着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他遗憾的摇摇头,“他没有守护神,我的孩子。”
邓布利多校长叹息着说,他的眼睛深邃,透露出一种悲悯。
“他也永远不会拥有守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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