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斌听到马车声,迎出来笑着道:“芸儿,这么快就来了?咦,雪球也来了。”
“嗯,它喜欢跟着我。”李芸从马车上跳下来,并没有提及路上所遇的事情,点了点头道,“我想这些中成药尽快推出市场。药材都按照我开的药方分拣好了吗?”
“还有一剂没有分拣完,今天应该能完成。”
“好,那可以开始了。”
“现在?”周斌皱了皱眉,道,“你刚赶过来,先休息一下,吃过午饭再开始也不迟。”
李芸摇了摇头:“没事,我不累。现在离中午还有一个时辰,我不想浪费时间。大家都在哪里?”
周斌见李芸神色坚定,只得道:“我让黄文带你去。黄文,出来!”
“师父,什么事?”黄文闻言从内堂小跑着出来,见到李芸,怔了怔,随即笑道,“原来是芸儿来了。咦,好大一条狗!”
“黄师兄好。它叫雪球,非要跟我来,你不用管它。”李芸朝黄文笑了笑,径直走到柜台,拿了纸笔,简短写了平安信,递给周斌,“周伯伯,帮我把这信传给我娘。还有,我带了些灵芝和柴胡来,在马车上,麻烦你叫人抬下来。”
“没问题。”
李芸点了点头,不做一刻停留,边说边往里走:“黄师兄,带我去工作间。”
黄文连忙小跑到李芸前面带路:“好,这边走。”
进了内堂,迎面见周家娘子端着茶出来,李芸连忙打招呼道:“周伯母好。”
黄文站住,垂首道:“师母。”
“嗯。”周家娘子转眸望向李芸,“芸儿,怎么刚来就工作?坐下歇会儿,喝口茶吧,伯母刚泡好的。咦,这狗长得真壮实,是你的吗?”
“谢谢伯母,我不渴。”李芸摇了摇头,见周家娘子问及雪球,只得又解释一遍,“它叫雪球,是我养的。”
周家娘子嘴巴一张,还未来得及说话,李芸又道:“等会儿午饭的时候再跟周伯母聊天,一会儿见。黄师兄,走吧。”
说罢,拉着黄文便走了。
周家娘子见李芸风风火火的样子,有些目瞪口呆。正好周斌走了进来,她低声道:“相公,我怎么总觉得芸儿有些不妥呢?是不是因为少东家的事?要不要劝劝她?”
“别。”周斌微微叹了口气,“芸儿这孩子心思重,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憋着一股气。她那性子,旁人说什么都没用,还得她自己想明白。”
周家娘子也微微叹了口气,有些埋怨地道:“真搞不懂东家是怎么想的,芸儿这么好的姑娘,他也不怕他就这样把少东家带走了,芸儿会被别人给抢了去?”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周斌把自家娘子往里推,“你就操心好饭食,让大家吃好就行。”
周家娘子被提醒,连忙往厨房跑去:“哎呀,肉还在锅里焖着呢,可别糊了!”
李芸跟黄文进了工作间,立即投入到工作中,一直忙到周家娘子叫吃饭了,才停下来。
这次调配给李芸制作中成药的共有六人,都是周斌的徒弟,在平镇各自安了家,下了工,便都回家吃饭去了。
饭桌上,李芸有些心不在焉。
想起路上遇袭之事,她越想越不对劲。李忠怎么会知道她今天来平镇,事先安排了人在路上等着她?
周斌见李芸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芸儿,怎么了?”
“哦。”李芸回过神来,“周伯伯,你昨日给我传信让我前来,除了你和伯母,还有谁知道?”
“他们六个都知道。怎么这么问?”
李芸这才将路上遇袭之事简单讲了一遍,听得周氏夫妇心惊胆战,连连说“菩萨保佑”。
“这件事别告诉我娘,免得她担心。”李芸道,“不知周伯伯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你是怀疑有人给李忠通风报信?”周斌一对浓眉皱了起来,半晌,道,“这次制作中成药的事,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不得泄露出去,何况他们都跟了我很长的时间,应该不会是他们。”
李芸默了默,道:“这事我会查清楚。”
周斌点了点头,神色凝重:“虽然我希望他们都是清白的,但万一当真有人昧着良心把我们的药方泄露给李忠,那该如何是好?”
“无妨。”李芸淡淡一笑,这问题她早就想过,“就算李忠有药方,他也做不出来。我安排每个人只负责其中一部分工序,并没有人知晓完整的流程。再说,最关键的一道工序,我会亲自操作。”
周斌松了口气:“那就好。”他突然一拍脑袋,“对了,芸儿,少东家有信给你,昨天刚收到的,我差点儿忘了。”说罢,站起来急匆匆出去了。
不多时,他拿了信回来递给李芸:“现在离开工还有半个时辰,我还有点儿事,就不陪你了,你先休息一会儿。”
“好。”李芸见周斌一脸意味深长的暧昧,心知他是故意给自己留空间好看信,也不点破,等他离开,一看,除了明之轩寄来的信,周斌还贴心地给她拿了一个空白信封和几页信纸。
李芸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手指却不紧不慢地从信封中抽出厚厚的一叠信纸,展开。
信纸上的字龙飞凤舞,就像他的随行洒脱。
“芸芸,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一封信。嗯,也是我第一次给女孩子写信。我把我的第一次给了你,你感动不感动?”
李芸噗的一声,差点儿把刚喝下去的茶水都喷出来。
眼睛闭了闭,她似乎能看到一盏昏黄的油灯下,他写到此处眉飞色舞笑得猥琐的样子。
李芸深呼吸了几口空气,才冷静下来,继续往下看。
“啊对了,我差点儿忘说了,你千万要先深呼吸冷静冷静再冷静,不要太激动,激动过头会伤身。因为接下来我将要深情而真切地表达我对你惊天地泣鬼神的思念爱慕之情。”
接下来,密密麻麻的四五页纸,都是一些肉麻至极的情话,也不知道那家伙从哪里抄来的。
李芸有些受不了那家伙的骚包,低声骂道:“神经!”
转念一想,如果他不骚包就不是他,又觉得理所当然,半晌,呼了口气,接着往下看。
幸好,肉麻的情话总算告一段落,转到了正事上,不过依旧是废话连篇。
“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祖父要求我振兴家业,可是我算了算,我手头可支配的钱太少了。我想到你曾经说过,天下女人无论老少,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身形容貌,比男人的钱好赚多了,所以我打算先从赚女人的钱开始。嗯,不用夸我聪明,这都是你的功劳。不过我担心你吃醋,所以我决定使用你说过的饥饿营销,每天只开张半天,尽量减少和其他女人的接触。嗯,你也不用夸我用情专一,这也是你的功劳。因为全天下的女人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你的一根手指头。不过,虽然我这么打算了,但是却还没这么做。因为我尊重你,在这么做之前想先问下你的同意。如果你同意,那自然好。如果你不同意,那我肯定不会阳奉阴违,宁愿错过这么一个赚钱的好机会,也不想你不高兴……”
李芸伸手抚了抚自己有些抽搐的嘴角,将信贴身放好。觉得不放心,又伸手摸了摸,确定妥当了,才松了口气。
这信,要是被别人瞧见了,她一定会自己挖个地洞钻进去,躲着一辈子不出来。
……太丢人了!
她拿了纸笔,提起笔,半晌,才写下两个字。
“收到。”
想了想,又加了两个字。
“随你。”
将墨迹吹干,她将信纸装入信封,写下他的地址姓名,想象着他收到信后的期待激动以及打开信封后的挫败表情,心中有种恶作剧的报复快意。
哼,谁让他恶心她来着!
十天后,第一批中成药问世。
李芸这一阶段的工作就算完成,接下来的售卖由德仁堂负责,她只需要坐等分成。
工作完成得很顺利,李芸心情很好,笑着提议由她做东,中午大家聚餐以示庆祝。
周斌连忙道:“这怎么能让你破费呢?这餐饭,该由我来请。”
李芸若有所指:“这是我的事,自然由我来。”
“那好吧。”周斌目光闪了闪,微微叹了口气,“那下次我请。”
李芸在镇上最好的酒楼望春楼包了一间房,点了店里的招牌菜,叫了几坛好酒,让大家吃喝痛快。
通过这些天的相处,李芸跟大家也熟悉了,一点也不拘束,高兴起来,逮着谁都喝。
周斌见李芸喝了好几杯,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隐有醉意,便劝道:“芸儿,你还在长身体,就少喝点吧。”
“没事,今天难得大家高兴!”李芸挥了挥手,咯咯一笑,口齿间有些笨拙,竟是真的有些醉了。
周斌见劝不住她,干脆把她的酒杯给夺了。
李芸不干了,站到凳子上爬上桌子,在大家目瞪口呆的目光下,将放在桌子对面的酒坛拖到面前,嘻嘻笑道:“周伯伯不让我用杯子喝,那我就用坛子喝!”
周斌连忙将酒坛夺下,皱眉道:“芸儿,你真的醉了!”
李芸又要往桌上爬,周斌手忙脚乱将她拖下来,苦笑道:“芸儿你老实些!你醉成这样子,万一摔下来,摔着了可怎么办?”
“我没醉,摔不着!”李芸嘟着嘴,含混不清道,“就算我摔了,也不怕!”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啪的一声拍在桌上,神秘兮兮的道,“周伯伯,告诉你一个秘密!这可是我爹研制的跌打秘方,就算摔断了腿,敷上它,最多五天,不,三天,就可以下地走路了!春晖堂的大老板,你知道吗?他一直在找这秘方,找了十几年!哼哼,接下来我就把这续骨膏制作出来,放在德仁堂卖。有了我的中成药,又有这续骨膏,哼哼,还愁德仁堂不压过那春晖堂一头?”
周斌瞪大眼睛:“真的?”
“当然是真的。”李芸得意一笑,“我亲自试验过效果,假不了。”
“这样真是太好了。”周斌眉飞色舞,黄文等人也是一脸高兴的模样。
周斌宝贝似的将那纸张折好放到李芸手中:“这么紧要的东西,可要收好了。”
“嗯。”李芸将药方随意放入袖口的兜里,打了个呵欠,呢喃道,“啊……好困……”
说罢,竟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这丫头,还说没醉呢!”周斌笑着摇了摇头,抬头,严肃地看着黄文等人,“续骨膏的事要保密,知道吗?”
黄文等人齐声道:“知道了,师父。”
周斌倒满一杯酒,一口喝干,哈哈笑道:“我做梦都想我们德仁堂将春晖堂踩在脚下,这回,我可是看到希望了!”
黄文连忙给周斌又将酒杯倒满,笑着道:“是极!总之今儿是个高兴的日子,师父多喝几杯。”
“好,喝!”周斌一饮而尽,放声大笑,“别光看我喝呀,你们都喝,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众人喝得兴起,干脆扔了酒杯,一人一坛酒,抱在手里喝。
此时,吕城。
中午时分,大街上几乎没什么人。许多店铺门前冷冷清清,刚吃过午饭的店家坐在自家店里,懒洋洋的打着瞌睡。
不过,也有例外。
德仁堂西街分店门口,却是从一大早就排起了长龙。
只见排队的人几乎是清一色的丫鬟或是小厮打扮,在旁边,停着花花绿绿的一堆软轿。一阵风从那堆软轿吹过来,那风竟是香的。显然,软轿里面,坐的是千娇百媚的女娇客。
奇怪的是,明明门前客人如云,那德仁堂却是从早上就大门紧闭直到现在,一块大大的牌子挂在门口,名曰“关门谢客”。[.超多好看小说]
更奇怪的是,那些看起来有钱有势人家的夫人小姐们,竟没有一个人想要离开,也没人有任何抱怨,只安静的等待德仁堂的大门打开。
有路过的人低声议论:“这德仁堂平时门可罗雀,怎么突然间生意好起来了?”
另一人目光灼灼地在一队清秀苗条的丫鬟身上溜来溜去,嘿嘿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明名医的孙子知道吧?就是头两年小有名气的小神医,最近回来了。听说这明小神医不知从哪里学来一套驻容秘籍,能让丑八怪变成大美人。所以,这才令这么多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们趋之若鹜。”
“哇,这么厉害,回头我也让我家的黄脸婆去试试,要是能变成美人,我看了也赏心悦目不是?”
“啧啧,这可使不得。”那人声音猥琐而低沉,“听说,那明小神医生意这么好,倒并非是他那驻容秘籍效果多么神奇。”他的声音越发的低,“而是因为他长得英俊非凡,嘴巴又讨喜,所以才勾得这么多女人上门……”
……
午时过,未时到,德仁堂的门,终于吱呀一声,慢慢悠悠的开了条缝隙。
一个店小二打着呵欠探出头来,懒洋洋的道:“第一位。”
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那排在前头的丫鬟立即转头喊道:“小姐,明公子出诊了,快来!”
她竟不敢离开,生怕被别人占了这第一的好位置。
一个带着面纱的纤细身影急忙从软轿中钻出来,顾不得自家丫鬟的搀扶,迈着急切的小碎步,在一众热辣的目光中,从开得不大的门缝中挤了进去。
那丫鬟终于完成自己的使命,长长的舒了口气,默默退到一边。
后面的蓝衣丫鬟立即贴了上前,好奇想要趴着门缝朝里张望,门后的店小二却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差点将那丫鬟的鼻梁压扁。
不远处,徐盈盈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场景,眼睛里似要冒出火来。
身旁,小鱼低声道:“小姐,人太多了,现在排队恐怕排不上了。要不,我们明天一早早点来吧。”
徐盈盈反手给了小鱼一巴掌,恨恨道:“我又不是这些不要脸的狐狸精,为什么要排队?我立即要见到明之轩,你给我想办法。”
小鱼委屈的捂着发烫的脸,低下头,嗫喏道:“我……我不知道……”
徐盈盈黑着脸,长长的指甲戳着小鱼细嫩的脸,含着怒气道:“你这脑袋长来干什么吃的?这点办法都想不出来,这颗脑袋干脆不要算了!”
小鱼的头埋得更低。
“罢了,本来你就不可能比我聪明。”徐盈盈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去,把这银子交给排在前面那蓝衣丫鬟,一会儿让她给明之轩带句话。就说……”
随即,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是,小鱼记住了。”
小鱼将银子紧紧握在手里,有些紧张地走了过去。
徐盈盈从怀中掏出一面小铜镜,镜中映出一张描着精致妆容的脸,娇俏美丽。她左右偏头看了看自己的侧脸,觉得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无可挑剔,这才满意地将小铜镜收了起来。
不多时,德仁堂的门又吱呀一声打开,第一个进去的少女有些魂不守舍地出来,一手提着一大包药,一手抚着胸口,似是有些喘不过气。
“狐狸精!”徐盈盈恨恨地骂。
那蓝衣丫鬟收了钱,等自家小姐进去了之后,拉住就要关门的店小二,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店小二眉毛微微扬了扬,朝徐盈盈这边看了看。
徐盈盈立即挺了挺胸,转过一个最能体现她美好身段的站姿,冲那店小二甜甜一笑。
店小二却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又砰的一声关了门。
徐盈盈嘴巴张了张,一张俏脸瞬间挂满寒冰。心中恨恨的想,哼,没长眼睛的瞎子!竟敢对我的美貌熟视无睹!等我徐盈盈当上明家少奶奶,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鱼小跑着回来,见自家小姐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低声道:“小姐,话已经带到了。”
“嗯。”徐盈盈犹自在想着以后要如何报复那店小二,倒并没有为难小鱼。
过了一阵,门再次打开,头先进去的少女提了药面带羞涩地出来,第三个丫鬟脸色一喜,正要叫自家小姐过来,那店小二却朝徐盈盈招了招手,道:“喂,那个插队的,我家公子喊你进去!”
顿时,无数双眼睛朝徐盈盈射了过来,似要将她射成刺猬。
但是,无人敢有意见。
徐盈盈心中更恨,却挺直了腰杆,露出端庄贤淑的模样,在众人妒恨的目光中,娉婷地迈着莲步进了门。
随着门砰的一声关闭,她的脸立即垮了下来,几步冲到明之轩面前,怒道:“明之轩,你这是在做什么?外面那些女人是怎么回事?”
“姑娘,你不知在下是做什么的,你为何坐在这里?”明之轩盯着徐盈盈看了半晌,才一本正经道,“看来这位姑娘神志不清,需开些提神醒脑的药才行。”
“你!你才脑子不清醒!”徐盈盈气得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我今日亲自前来,就是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不是宁愿置你们明家几十年的家业于不顾,也不肯娶我?”
明之轩身子往椅子背上一摊,脸上浮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道:“如今徐振义自顾不暇,他怎么可能为了你,再给自己惹上麻烦?”
“我祖父最疼我,只要我要的,他都会给我!”徐盈盈咬牙切齿,“我今天出现在你面前,就是祖父允许的!”
“是吗?”明之轩漫不经心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你祖父亲自前来提亲,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徐盈盈本被徐振义禁足,此次是她自己偷偷溜出来的,哪敢让徐振义知晓?她神色狰狞起来,冷冷道:“我知道,你这么拒绝我,都是因为李芸那个狐狸精。不过,很快,她就不是问题了。”
明之轩微微变色:“你什么意思?”
徐盈盈嘴角浮上一抹冷笑:“我什么意思,那要看你什么意思。”
“徐盈盈!”明之轩满脸戾色,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掐着徐盈盈的喉咙,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她若出了任何意外,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徐盈盈满眼的不信,想要说话,喉间却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
她不停挣扎,但那只手犹如钢铁,丝毫不为所动,她越挣扎,越是收拢。她终于相信,他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她终于尝到了死亡的恐惧滋味。
就在她几乎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那只手终于松了开来。
“滚!”
他侧了身,满脸厌恶,不想再多看她一眼,也不想跟她再多说一个字。
徐盈盈大口喘着粗气,怨毒的看了明之轩一眼,双手捂着脖子,失魂落魄地夺门而出。出了门,她再也站立不稳,双腿一软便朝一旁倒去。
“小姐,你怎么了?”守在门口的小鱼连忙扶住她,满脸忧色。
“小鱼!”徐盈盈声音嘶哑而颤抖,“我们走,回客栈!”
“小姐。”小鱼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让了让,身后,露出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
徐盈盈艰难抬头,瞬间变了脸色,不顾颤抖的双腿,推开小鱼,拔腿就跑。
她刚迈步,两人便一左一右的挡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她厉声道:“让开!”
“小姐,”两人不为所动,其中一人恭敬道,“老爷说了,如果小姐不肯乖乖的跟我们回去,或者半路逃跑的话,就让小的打断小姐的腿。如果小姐走不动,小的可以背小姐。”
徐盈盈心有不甘,但却知道这两人只听徐振义的话,说得出做得到,只能恨恨的回头看了一眼德仁堂三个大字,铁青着脸道:“我自己走。不过,我得先回客栈收拾行李。”
那人退开一步,道:“自然。”
回到客栈,徐盈盈进了房间,坐在窗边,越想越气,一张本来美丽的脸,扭曲得如同厉鬼。
小鱼不敢说话,轻手轻脚地收拾着行李。
此时,一只鸽子扑棱棱飞了进来。
“有消息了!”徐盈盈面色一喜,急忙将鸽子带来的信展开,却在看完之后,脸色更加的难看。
小鱼的动作放得更轻。
徐盈盈发疯似的将那纸条撕得粉碎,还觉不解气,抓过停在一旁的鸽子,双手在鸽子的脖子上狠狠一拧。那鸽子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被拧断了脖子。
徐盈盈将死鸽子扔出窗外,尖声怒骂道:“该死的,竟让那小贱人给逃了!”她猛地将头转过来,狠戾地盯着小鱼,口中却温柔地道,“你说,怎么让她给逃了呢?看来,是我太善良,才会只想着把她卖到窑子里。我应该直接让那贱人死的。小鱼,你说,那贱人该不该死?”
“是……她……该死……”小鱼拼命的低头,眼光却无法从徐盈盈手上沾染的鸽子毛上挪开,衣袖下的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守在门外的男子似乎没有看到眼前的一幕,毫无表情地提醒道:“小姐,该上路了。”
望春楼。
站在门外的店小二听到里面许久没有动静,推开包厢的门,只见里面八个人东倒西歪,显然醉死了过去,高声喊了几声客官,见无人应答,便摇摇头,又将门关上,退了出去。
一时之间,打鼾声和磨牙声此起彼伏。
不知过了多久,一人慢慢坐了起来,拿起筷子用力敲了敲碗口,发现无人醒来,便蹑手蹑脚地靠近李芸,轻手轻脚地将手伸入她的袖口,正要将那药方抽出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停住手里的动作,缓缓抬头,正对上了一双闪着寒意的眼眸。
“黄师兄,你这是要做什么?”李芸声音冷清,缓缓坐直了身子,冷冷道,“一。”
黄文一惊,下意识便要将手抽回。
电光火石间,他瞥见其余人依旧趴在桌上无人醒来,心中突生恶念,心想反正被发现了,在德仁堂是混不下去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抢了这药方,将这小丫头放倒,自己再拿着这药方去找李忠邀功,谋个好前程,也不枉他背负这欺师灭祖的恶名。
想到此处,他快速将那药方抽了出来,却听李芸又道:“二。”
黄文有股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此时的李芸太过平静,而她口中数着“一、二”是什么意思?
但他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顾不上许多,迅速将药方揣入怀中,眼中凶光一闪,举手便朝李芸脖子上砍去,想要将她砍晕。
黄文的手几乎便要刮到李芸细嫩的脖子,手掌带起的风甚至将李芸耳边的发丝吹起,就在此时,李芸又冷冷道:“三。”
同时,一只苍劲有力的手,却从一旁伸了过来,牢牢将他的手握住。
黄文睁大眼睛,望向那手的主人,撞入了一双含着怒气和心痛的双眼。他心中一震,接着一痛,下意识为自己辩驳:“师父,不是这样……”他话还没说完,便眼睛一翻,整个人便朝后倒了下去。
“芸儿,你没事吧?”周斌看也不看黄文一眼,“有没有受伤?”
李芸摇头:“我没事。”
她早在那张假药方上下了药,就算周斌不阻止,黄文也伤不了她。
周斌满脸愧色:“芸儿,周伯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你刚开始跟我说内鬼是他,我还不相信。想不到,他跟了我快十年,一直以来都尽心尽力,没想到最后竟然会背叛我。说起来,都怪我这个当师父的教导不严。也怪我对他关心不够,竟不知道他染上了赌瘾。”
“这不怪你,怪只怪他自己意志不坚,沉迷赌博,这才会落入李忠的圈套,欠下高利贷,最后不得不为李忠卖命。”
周斌叹了口气,道:“芸儿,你想怎么处置他?”
李芸淡淡瞥了一眼晕倒在地的黄文,道:“周伯伯,他是你的徒弟,要怎么处置,你说了算。我约了文夫人,先行告退。”
说罢,站起身来,泰然自若地离开。
这些天,她一直忙着制作中成药,却也没有忘记拿钱找人暗中调查这次遇袭的事,所以才会发现黄文每天下班后都在赌场厮混,因此起了疑心,才安排了今日的宴席。
另外,她得知前几日徐盈盈在春晖堂出现过,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她半路遇袭之事,李忠不过是执行者,罪魁祸首,是徐盈盈。
想到此处,李芸忍不住冷笑起来。
本来她做完了中成药便应该回家,但是现在,她打算暂时不走了。徐盈盈如今已经离开平镇,这笔账,李芸先给她记下了。但是李忠的帐,她想要现在就给他算算清楚。
到了文府,文夫人早就备好了香茗,看到李芸,欢喜地站起身来:“芸丫头,你可真是稀客呀!来平镇这么久了,终于舍得来看看我这个大肚婆了!”
此时文夫人的肚子已是凸了出来,孕味十足的模样,李芸连忙笑着道:“夫人哪里话,前几天太忙,一直抽不出空来。这不,我一有空就来看您了吗?快些坐下,不然翠柳姐姐给吓出病来,我可赔不起!”
“来,坐我旁边。”文夫人招呼李芸坐下了,这才看了一旁紧张扶着自己的翠柳一眼,依言坐下,笑道,“我哪有这么脆弱?自从换了周大夫,我这身子可比以前见状多了,孩子也很健康。哎哟,他又踢我了!”
李芸仔细观察文夫人的起色,点头道:“夫人气色确实不错,不过……”
她稍作停顿,文夫人立即紧张起来:“不过怎样?是不是孩子有什么不妥?”
“夫人别紧张。”李芸道,“我周伯伯的医术您还信不过?孩子自然是好的。只是,我看您这脸上长了些许妊娠斑,想必肚腹上也有吧?”
“是啊,这几日似乎越来越多。肚腹上看不见还好,这长在脸上,终究不是很好。我怀华儿的时候并没长妊娠斑,谁知这次居然长了,想必是我年纪大了的缘故。”文夫人摸了摸脸,有些苦恼,“我问过周大夫,他说医不了。不知芸丫头有没有办法?”随即又补充道,“不过,千万不能影响孩子。只要孩子健健康康的,我长点斑也不算什么。”
“倒不是没办法,只是您现在怀着孩子,根治不了,只能减轻。迟些我亲手做一剂药膏给您送过来,每日早晚涂擦,可保斑纹不会再加重。”李芸道,“等您坐完月子,我再重新配过方子,保证让您的皮肤跟以前一样白净,不,应该说,比以前还更细嫩。”
只要是女人,哪有不爱惜自己容貌的?何况是以夫为天、为悦己者容的古代女人。
文夫人闻言大喜:“那敢情好。芸丫头,你可是我的福星,每次见你,都有好事。我可不知怎么报答你才好呢。”
李芸笑道:“谈不上报答不报答的,反正我是要收诊金和药费的。”
文夫人连连笑道:“那是自然。不过,些许钱财,也只能表示我的心意一二罢了。芸丫头,我今天就把话放这里,以后你要有什么事,但凡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就是。”
李芸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闻言,也不客气,道:“正好,我有一件事想要麻烦夫人。”
文夫人坐直了身子:“哦,什么事?”
“我手里有一些美容方子,除了医治各种皮肤问题,还可以令肌肤更细嫩更白皙。我想要推广我这门生意,只是,镇上各大家族的夫人小姐们我不认识,就这样贸然上门推销,恐怕连门都进不了。”
“这个包在我身上。”文夫人拍胸脯道,“很快便到中秋,后天我正好要办个游园会,邀请那些夫人小姐们来府上游乐,到时候我把你介绍给大家,相信我们文府还是有几分薄面,她们会给你机会让你推销你的美容药方的。”
李芸微笑道:“那我就先谢过夫人了。”
“我们之间还用这么客气么?”文夫人亲昵地拉着李芸的手,“不过我可要先说好,你要把最好的留着让我先用。”
李芸从善如流:“那是自然。”
二人相视而笑,说不尽的其乐融融。
两天后,文府的游园会上,因有文夫人的引荐和保证,李芸果然接到了不少生意。虽然并非每个人都有皮肤问题,但是,女人对美丽的追求天性,让她们宁愿信其有,期待李芸能让她们更加的美丽。
李芸自是没让大家失望。有了效果,众女掏腰包掏得更加爽快。李芸因此谋得了一个长期的赚钱生意,还因此和各大家族的夫人小姐们打下了良好的关系。
一个月后,已经和各家夫人混得差不多的李芸开始有意无意地透露她和德仁堂的关系,又请文夫人现身说法讲述周斌医术高超,慢慢的,那些一直光顾春晖堂的大户人家开始转向光顾德仁堂。
春晖堂一直做有钱人家的生意,镇上的有钱人家都跑去德仁堂了,春晖堂便没了生意。听说,过年的时候,李忠被徐振义骂得狗血淋头。别说分红,连下半年的工资都没领到,这个年过得凄凄惨惨。按照这样下去,平镇的春晖堂早晚关门,李忠早晚得卷铺盖滚蛋。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李芸所预料以及期待的。
对于李忠,因为他毕竟只是听命行事,李芸只是小施惩罚便作罢。不过对于徐盈盈,觊觎她的男人,还想把她卖到妓院,她可没这么容易便算了。她会让她到时候哭也哭不出来,不过,如今时候未到。她现在有太多事要忙,没空花心思对付徐盈盈。等她的事业上了轨道,便是徐盈盈倒霉之时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阅读悠悠田园药草香最新章节 请关注侠客小说网(www.xiake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