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芸不急不慌道:“出了什么事?”
阿笙急道:“有人抬了好多礼物来,说是给你的聘礼。”
李芸眉头一皱,难道是叶氏贼心不改?
阿笙跺了跺脚:“别想了,不是叶氏,是个满脸麻子的男人,你随我回去就知道了。现在伯母六神无主,就等着你回去拿主意呢。”
李芸眉毛扬了扬,那个满脸麻子的人,肯定是罗麻子。之前王氏想把她许配给罗麻子的傻子儿子,但是后来王氏入狱了,这事就不了了之。如今罗麻子突然前来,这当中有什么差错?
李芸暂且不做多想,回去之后,一切便都知晓了。
李芸随阿笙往回走,还未进院门,便见门外围了好些人,对着院子里指指点点地看热闹,见李芸回来了,有人笑嘻嘻道:“李芸,什么时候找了个好女婿,瞒得大家这么紧?”
李芸目光冷冷地扫了过去,那人立即讪讪地闭了嘴,不敢再说打趣的话。
进了院门,只见礼品堆得满院子都是,八个穿着灰衣的彪形大汉垂手站在一旁,目不斜视,显然是受过良好训练的家丁。
李芸快步走进堂屋,只见一人大大咧咧地坐在客位,衣着华丽,满脸的麻子,看到李芸进来,一双眼睛在李芸身上来回打量,神情满意。
李芸快步走到徐氏身旁,低声问道:“娘,怎么回事?”
徐氏松了口气:“芸儿,你回来就好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上门,说是来下聘。”
李芳坐在一旁,也是满脸的迷惑。
罗麻子脸上笑开一朵花,道:“亲家,这就是我的儿媳妇李芸吧?”
徐氏一脸的无奈,道:“罗老爷,我说过了,这件事肯定有误会,我家芸儿根本没有许配任何人家,怎么会是你家媳妇?你们一没纳采,二没问名,三没纳吉,突然就来下聘,这事叫我怎么说呀?”
“亲家,我也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前面的三礼,我们一样没漏,你婆婆还收了我二十两银子呢,你不清楚,就问你婆婆去。”罗麻子眼睛一瞪,刷地掏出一张文书,抖了抖,道,“白纸黑字,婚约在此,有你婆婆亲自按下的手印,你莫不是要悔婚?”
王氏如今远在边疆,罗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谁也不能证明他说的是真是假。
徐氏心中害怕极了,可是为了女儿的幸福,硬着头皮道:“谁都知道我婆婆被流放边疆,你让我去哪儿问?我们真的没有答应过把芸儿嫁给你们家,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的。”
“你这是看不起我们罗家?还是觉得我的儿子配不上你们家李芸?”罗麻子一拍椅子,神色不豫,“我们罗家在方圆几十里也是有头有脸的,说起来,还是你们李家高攀,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罗麻子的儿子是个弱智,自然是配不上李芸的,可是当着罗麻子的面,这种伤人的话,徐氏是说不出口的。
李芸眼中怒意一闪,淡淡道:“是我配不上你家聪慧神勇的儿子,你还是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才不会辱没你们罗家的门楣。”
这聪慧神勇四个字,则是赤裸裸的讽刺了。
罗麻子恼羞成怒,道:“今天你们已经收下了聘礼,这门亲事,不成也得成!过几天我选好良辰吉日,便来迎娶,告辞!”
徐氏急得眼泪掉下来,连声道:“芸儿,怎么办?”
李芳低声道:“大嫂别急,相信芸儿会有办法解决的。”
李芸倒是神色淡淡,不慌不忙的样子。她将手一伸:“等等。你说你有婚书,得让我看清楚。不然,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们?”
“呵呵,果然是个聪慧的,以后你嫁到我们罗家,我也放心把罗家交给你打理。”罗麻子从怀中掏出婚书,递到李芸面前,却不让李芸伸手去碰,语气掷地有声,“你要看便看仔细,莫说是我欺负你们孤儿寡母!”
李芸仔细一看,只见那婚书确实是官府发行的,有男方的求婚,有女方的应婚,各自按有手印,也有媒人的签名,倒不是假的。
徐氏忐忑地问道:“芸儿,这婚书是真是假?”
李芸微微点了点头,徐氏顿时一张俏脸变得煞白。如果婚书是真,那么,李芸不嫁也得嫁了。
罗麻子得意道:“我罗麻子虽然有钱有势,却也不是仗势欺人之辈,这人活世上,讲的就是一个‘理’字,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是不是?你们就好好准备准备,等着办喜事吧。”
李芳想起自己当年也是这样被王氏强嫁了,直到现在,她还在为自己当时没有抗争而后悔,于是低声道:“芸儿,你这是你一辈子的幸福,你要想清楚。要是你不想嫁,我们想想办法,让罗家答应取消这婚约。”
罗麻子哼了一声:“我劝你们不要动什么歪脑筋,这门婚事,成定了!”
阿笙站在一旁,手中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朝李芸打眼色,要不要把那婚书抢过来,毁了?
李芸微微摇了摇头。这婚书一式两份,若是正式的婚书,在官府也有备案,毁了婚书,也不能解决问题。这个时代,一旦签下婚书,女方是不能悔婚的,只有男方才有悔婚的权利。女方要是不想嫁,除了逃跑,别无他法。不过,这样做会连累家人吃官司。
事情到了这一步,李芸似乎只有嫁了。不过,所有的前提,是那婚书上的手印,真实有效。
罗麻子站起身来,拱了拱手:“亲家,聘礼已经送来,我这就告辞了,选好良辰吉日,我会派人前来告知。”
李芸再度开口:“等等。”
罗麻子认为此事已经板上钉钉,心情舒畅,于是笑着问道:“李芸,你还有什么事要问我?是不是着急见你的小相公?不要着急,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李芸嘴唇抿了抿,高声喝道:“雪球!”
雪球嗷呜一声冲过来,亲热地供着李芸的小身板。
“去,守着门口。”
雪球立即转身出门,威风凛凛地蹲在堂屋门口,虎视眈眈地盯着院中的人,绝不让人靠近半步。
“阿笙,关门。”李芸毫不犹豫,接二连三地发出指令,“小刀,抓人。”
罗麻子一下子懵了,李芸这是要做什么?
等罗麻子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阿笙和小刀毫不犹豫地执行了李芸的命令,一个关门,一个抓起罗麻子的衣襟,把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接着放地上一按,将他制住。
院子里的家丁见大门忽然砰地一声关上,惊觉不对,正欲上前询问,就听到屋内穿来罗麻子杀猪般的大叫:“你们干什么!来人,救我!”
“放开我家老爷!”家丁们往堂屋冲过去,却被雪球挡住,一步也前进不得。
雪球后肢微弯,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褐色的眸子一一扫过几人的颈项之间,嗤着尖利的牙齿,刀般的爪子在地上磨来磨去,只要有人敢靠近,便会毫不犹豫地咬断他的脖子。
家丁们从雪球眼中看到了杀气,忍不住齐齐打了个寒颤,面面相觑,不敢前行一步。心中却是嘀咕,不过是一条长得稍大些的狗,他们几个大男人,竟然会怕?
院外围观的人骚动起来,神色兴奋地伸长脖子朝里张望,低声议论起来。
“什么情况?”
“好像是打起来了……”
“哇塞,劲爆啊!李芸果然凶悍,连未来公爹也敢打?”
“是的呢,李芸这样的悍妇,也就只有罗麻子家的白痴儿子才肯娶她。不然,以她的克父克夫命,谁会要她?”
“什么?李长顺是被她克死的?她还有克夫命?”
“嘿嘿,你还不知道吧?我也是刚听说的。”
“这种话可乱说不得!”
“我可不是乱说,这可是他们李家的族长夫人亲口讲的,还会有假?”
“哦……难怪李芳婆家会悔婚,不肯要她了,原来如此!”
院外的议论声越发的细微,并没有传到屋里的人的耳朵里。
屋内,小刀顺手拿过一张抹布塞到罗麻子的口中,阻止了他的鬼吼鬼叫。小刀力气大,罗麻子虽然是一个壮年男子,也无法从小刀的手中挣脱,只得停止挣扎,怒视着李芸。
徐氏和李芳抱在一起,有些害怕地道:“芸儿,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罗麻子连连点头,不断地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李芸拖了张椅子坐到罗麻子面前,不紧不慢地道:“行,我们现在开始,有话好好说。你答应我不要再叫,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许撒谎,我就放开你。”
罗麻子连忙点头表示同意。
“小刀,放开他。”
小刀将罗麻子提到椅子上坐下,和阿笙一左一右地站在罗麻子身旁,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罗麻子心中发怵,结结巴巴道:“我、我可是你未来公爹,你、你别太过分!”
“未来公爹?我呸!”李芸冷笑,从罗麻子怀中掏出婚书,摔到他脸上,“这份婚书,是假的!”
“什么?假的?”徐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罗麻子骂道,“你有的是钱,想给你儿子找什么样的媳妇找不到,为什么要找上我家芸儿?当真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吗?”
罗麻子在田坝村有钱有势,从来都是横着走的,哪知今天在这儿被人甩了脸子?他一张麻脸有些发黑,想跳起来打人,刚一动,小刀和阿笙二人便往前一站,将拳头捏得咯咯响,无声地威胁他。
罗麻子只得坐了回去,怒道:“凭什么说着婚书是假的?这婚书可是在乡上备案了的,官府都认可的!李芸,你现在跟我认错还来得及,我既往不咎。否则,等你嫁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芳见罗麻子毫不心虚的样子,有些担忧,扯了扯徐氏的衣服,悄悄道:“大嫂,要是那婚书是真的可怎么办?”
徐氏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相信芸儿。”
无论那婚书是不是真的,李芸这么做有她的道理,作为当娘的,她没有能力替女儿做主,唯一能做的,就是精神上支持女儿,不要拖她的后腿。
李芸把手一伸,阿笙将婚书捡起递了过来。
“不到黄河心不死!好,既然你坚持这婚书是真的,我便告诉你,让你心服口服。”李芸将婚书拿在手中,手指在女方的签名处抚了抚,好笑地道,“这手印是左手按的,偏偏不巧,我奶奶的左手大拇指曾经受过伤,被连皮带肉削掉了一大块,后来再长出来的肉,指纹是模糊不清的。因此,我奶奶从来不用左手盖章。”
李芳有些迷惑,王氏的手指被削掉一大块,她怎么不知道?
徐氏却立即道:“是,确有其事。”
罗麻子怔了怔,争辩道:“我怎么知道?这确实是你奶奶亲自交给我的,不可能是假的!”
“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你狡辩!无论这婚书是谁给你的,这婚书上的手印不是我奶奶盖的,这却是不争的事实!”李芸冷冷道,“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属于什么吗?骗婚!上报官府,你可是要吃官司的!”
罗麻子眼神闪烁,犹自狡辩道:“就算这手印不是你奶奶的,婚书也是她交给我的,我也是受害人,凭什么说我骗婚?”
李芸微笑:“很好,你终于承认这手印不是我奶奶的了。既然这手印不是我奶奶的,那么,这婚书便算不了数。阿笙,去拿纸笔来。罗老爷,麻烦你写下字据,承认这婚书作废。”
“我、我不写!”罗麻子困兽犹斗,“李芸,你只要嫁过来,我保证把你当仙女一样的供着,我们罗家的财产早晚都是你的,你享一辈子的福,有什么不好?”
李芸淡淡道:“你不写也行,那我们公堂上见。不知道这骗婚之罪,是如何入刑的?”
小刀阴森森地盯着罗麻子,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罗麻子身子抖了抖,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声道:“我写,我写还不行?不过,我写了之后,你们不得去报官说我骗婚。”
李芸道:“我答应你。”
骗婚不过是民事诉讼,如果确定罗麻子的罪名,也不过是赔钱了事。如果罗麻子一口咬定他不知情,王氏又不在,这件事很难定罗麻子的罪,最后的结果只是婚约作废而已。与其那么麻烦,还不如自己解决,还能争取得到福利。
阿笙将纸笔铺好,罗麻子写下字据,声明婚书作废,并按了手印。
李芸满意地将字据吹干,笑眯眯道:“好了,罗老爷,你可以走了。”
徐氏和李芳本来觉得就这样放过罗麻子心有不甘,但看到李芸露出少有的小狐狸般的笑容,便知道这事不会这么算的。
小刀和阿笙让开路,罗麻子终于得到自由,一刻也不想多呆,立即起身打开房门往外走。
雪球嗤牙咧嘴地朝罗麻子咆哮一声,罗麻子吓得抖了抖,迟疑不前。
李芸道:“雪球,过来。”
雪球立即变成乖乖狗,跑到李芸身边蹲下,微眯着眼睛,神情惬意。
罗麻子呼出一口气,暗叫邪门。这狗这么厉害,难怪家丁们都不敢过来救他。
家丁们连忙上前搀扶住罗麻子问道:“老爷,你没事吧?”
罗麻子绷着脸,挥了挥手:“把聘礼抬回去!”
“等等。”李芸从屋内跨出来,扬了扬手中的婚书和字据,“根据当朝律法,男方悔婚,可是不能讨回聘礼的哟。”
罗麻子傻眼了:“这婚书是假的,何来悔婚一说?”
李芸展开字据,心情颇好地道:“你自己白纸黑字写的,婚书作废,作废什么意思?就是悔婚嘛。难道你承认婚书是假的,想要去官府自首,承认你骗婚?”
罗麻子差点喷出一口鲜血,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爱面子,这些聘礼,算起来起码有五十两,可是一笔大数目。
他觉得再呆下去肯定会被气死,只得自认倒霉,对家丁道:“我们走!”
李芸却又开口了:“等等!”
罗麻子崩溃:“聘礼我不要了,你还想怎样?”
李芸靠近罗麻子,低声道:“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是谁给了你这张婚书呢?那个人害你损失惨重,还差点背上骗婚的罪名,你甘心放过他吗?”
罗麻子被气昏了头,怒道:“是叶氏给我的,你要算账找她算去,不要再来找我了!”说罢,在家丁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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