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李飞绝正待入眠，来到窗台前，见都城夜景，陡然目光一凝，看到一片飘飞的羽毛。

韩非走夜路归家，心中暗思卫庄见他并且相助的目的，再想李飞绝突然出现意味着什么。

兴许是思绪过于入迷，未能察觉到，背后亮起数双幽幽鬼瞳。

若押运军饷的守兵在此，当能认出，这就是那些鬼兵。

鬼兵持刀刃扑来，韩非也终于回神，但他面上无甚畏惧之意，反而十分惊奇。

一阵清风吹过，鬼兵消散，化作一片片鸦羽，韩非捡起一根，目露思索，鬼兵原来是乌鸦羽毛所化。

军饷也并非凭空消失，而是水消金掉包，遇水则化，让人以为是鬼兵所为。

李飞绝搜寻那鼠辈的踪迹，很快就发现目标，视线逼去，但见一片暗影扩张，群鸦四散。

不过些许障眼法，瞒不过他的眼睛，已经找准真身，正要追去。

韩非却拉住他：“多谢李先生相救，夜色已深，不如回我府上畅饮。”

李飞绝脚步顿住：“你若是个美人，我倒不是不能考虑。”

韩非一笑，面色一正：“先生可知，你的出现，会给这韩国带来多大的变化？”

翌日，李飞绝半梦半醒之间，闻得空灵琴声，出了屋门，又推开屋门。

对于不请自来的他，弄玉浅浅一笑，昨日涟漪未曾散去，今早紫女也交代她，若能笼络，尽力而为。

如此高手，天下罕见，哪怕已经了解他不可能为人所用，也确实值得笼络一番。

琴音悠扬，李飞绝在六尺前坐下倾听。

弄玉看他微微闭目，面露享受之色，心里突然蹦出许多问题，却也不好意思多问。

听着听着，李飞绝心中一动，忽然起身，拔出利剑。

寒光照彻面容，弄玉不慌不忙，琴音丝毫不乱，她看得出来，拔剑有他意。

琴音入耳，李飞绝心中也觉舒适。

剑客免不了杀伐，杀伐少不了戾气，戾气总影响心智。

哪怕他身具剑心，积少成多，难免有所掣肘。

音律之道，于他人来说，李飞绝并不知晓，但对他自己来说，确实是有助于修行。

于是随音律而作剑舞，剑势若虚若幻，繁复至华，甫一出现，弄玉便呆了一呆，不过三五秒，音律散了。

李飞绝微露歉然之色，弄玉双目微迷：“这是，什么剑法？”

“至繁之剑。”

弄玉细细咀嚼，方才那剑势一出，一腔心神都吸入其中，全然不因人的意志而转移。

她明面上是琴姬，但自小受到紫女的训练，也习过杀人之术，心智的坚韧程度，绝非一个弱女子。

纵然如此，也不过三五秒时间，心神便失守，若是李飞绝继续下去，说不得来一场幡然醒悟的戏码。

弄玉轻声道：“人言卫庄先生的剑是妖剑，我看先生这至繁之剑，更是妖中之妖，可称魔剑了。”

李飞绝淡淡而笑：“魔剑也好，妖剑也罢，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弄玉目露疑惑，李飞绝已是天下顶尖剑客，甚至败了鬼谷传人，难道还算不上天下绝巅吗？

李飞绝忽然道：“弄玉姑娘，我略懂音律，远非精通，有心学琴，不知意下如何？”

“先生想学，弄玉可教，不过……诶！”弄玉一惊，李飞绝已占了她的琴台，与她并肩而坐。

“先生……”

“姑娘腰间这颗火红色的玛瑙，属实夺目，怕是异常珍贵吧？”

“这叫火雨玛瑙，是我自小携带之物，先生，你若是真心想学琴的话，还请坐于台下，你我靠得……太近了。”

……

夜，姬无夜请韩国公子韩非赴宴，至大将军府，却无宴席，唯姬无夜饮酒，三女以金赌玩。

姬无夜躺坐榻上，目光望去，见韩非而笑，偏转，见卫庄，微讶，此乃鬼谷传人？

姬无夜皮笑肉不笑道：“公子智计过人，可惜劫饷乃鬼兵所为，人力不可及也。”

韩非颇为从容，见三女玩乐，笑道：“俗事不提，姬将军，你我不如来玩个游戏？”

姬无夜目中微冷：“哦？素闻公子精于玩乐，此刻有何见教？”

韩非信步上前，面向三女，执起一金：“这个游戏，规则……”

……

六日后，紫兰轩，琴屋。

琴声传出，五音不全，楼内宾客大出所料，大失所望，弄玉姑娘的琴技，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拙劣不堪了？

屋中，李飞绝抚琴，手指僵滞，额头见汗，竟觉抚琴所耗之力，更胜与盖聂一战。

弄玉在他旁边安坐，彼此相隔咫尺，颇为亲昵，她经过最开始一两天的不适，现在已经习惯。

这个男人，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坐在你旁边，叫人无可奈何。

弄玉心中，本还有点小不满，后续发现李飞绝并未做出格之事，而确实是虚心想要学琴。

所幸也就随他去了，不过挨得近一些罢了。

方才弄玉老师，欲要验收功课，饶记得李飞绝错愕至极的脸，又不愿落了面子，硬着头皮来抚琴。

琴音东倒西歪，琴弦都找不准确，弹出的音律，要多怪异，有多古怪。

李飞绝望来，弄玉捂嘴轻笑：“请继续，一曲还未过半。”

在外人耳中，音律属实难听，但在弄玉眼中，配合李飞绝面上纠结之色观赏，十分有趣。

是以李飞绝眼神示意，可她倒是不想这么快结束，

如此，大不了破罐子破摔，李飞绝乱抚一通，更忘了弄玉所教的种种，怎么痛快怎么来。

于是乎，音律拔升到另外一个高峰，已经有紫兰轩的客人，不忍双耳受到折磨，起身离开了。

弄玉唇角微扬，细细听去，难听是难听，却能感觉到一份不得了的豪气。

一曲终了，李飞绝轻咳一声：“献丑了。”

弄玉笑道：“其实才学了六天，有现在这般光景，已经是十分不错了，如果能找准七弦无疑会更好。”

李飞绝叹息道：“看来我是不适合学琴。”

弄玉有些不忍：“音律之道，并非朝夕之事，一如剑术，也需刻苦钻研，你不必灰心。”

李飞绝笑道：“弄玉说得对，那我时时来听，在大家身侧，多少也能沾到几分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