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西贝只能每天在这上面查法庭的消息，只见全美越来越多关门的法庭，没见有任何重开的。

监狱在两个星期前就已经中止探监了，客人很长时间没有电话打出来，监狱里只有公用电话。

为了防范新型病毒，现在也许根本不让用了。监狱里的活动室是否正常开放呢？

犯人是否能看到外面的情况呢？监狱，老人院，孤儿院，医院，都是最容易传染到病毒的地方。

墙里墙外，一夜间，全世界的人前途未卜了……

去年冬天，长岛社区新闻记者来采访时送给贾西贝的音乐耳机，还没有打开过，现在正好用上。

bobdn鲍勃·迪兰沙哑的嗓音响起，前年的诺贝尔文学奖给了这位摇滚时代满不在乎跨界的美国诗人，国内不满之声喧嚣一时。

诗人，从来不是容易被人群接受的那类。鼓点和手风琴伴奏下，亲爱的鲍勃轻松地唱着：

你企图做好事时他们将石头砸向你//他们说到做到将石头砸向你//你试图回家时他们将石头砸向你……

…………

夜已经很深了。

卡尔一个人在办公室里，还捧着四眼的报告在看呢，心理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电话非常合适地响了起来，将他乱七八糟的脑神经，暂时抓了回来，不至于让他得精神病。

“你是怎么回事？三令五申不要大声张，你可倒好，现场一下没维持住，整个乱成一锅粥。”

“你现在去网上看看，已经是满城皆知全城惊恐，警局外面还有记者在蹲守，我看你怎么办？”

“还有，你的手机电话一直打不通是怎么回事？你这个大队长啊，一破案就开始玩命？”

卡尔刚一拿起电话一个字也没说，这个直接负责案件的副局长，好像知道是他接的电话……

一梭子机关枪一样就扫射了过来，整得人头昏脑胀的，也没法接他的话啊……

“我这不是手机电话坏了吗，明天我就去超市换电话，前后就两小时，谁能想到，会出那么大的事呢……”

卡尔每次跟这个副局长通电话都跟哄自己的铲屎官一样，不敢得罪。

这个副局长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像炮仗，一点点小火星，就能让他爆炸！

卡尔刚挂上电话，布丁就进来了，笑咪咪地问：“挨克了？”

“可不是？这手机坏的也不是时候。”

卡尔仰着脸闭上眼睛，脑子里不停地回放着法医报告里的内容，他这家伙有个非常惊人的能力，就是过目不忘！

而且能够在脑子里不停回放，只要让他瞄过一眼，他说都能回放出带情节的视频。

一度让大家都以为他不是地球上的生物，天天要考他，这算是个秘密。

知道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大家都叫他活地图！

布丁知道卡尔又在脑子里一帧一帧过滤信息了，悄悄走到桌子边上，也坐下来闭目，开始养神休息。

卡尔脑子里混乱的头绪让人无法平静，出了这样的案子，皇后区克罗娜地区，再次紧张得跟新型病毒进村一样。

他又想到今天傍晚，卡尔去附近走访了那些设计学院的大学生。

有两个女生说她有好些天没看见油画系的三个女生了。没准儿是因为新型病毒放假回家了呢……

因为那三个女生经常约好在克罗娜公园鸟湖边上画画，学校要举办一场绘画比赛。

“她们俩也经常去克罗娜的湖边练画和写生，还让三个女生给自己画了几幅画。”

“最近都没见到她们，以为她们换地方画了，毕竟画画是需要不停地寻找新鲜的风景与人物的，出了这个事，我们才感到特别的后怕。”

“我们经常在那里见到她们，就是给我们画画才慢慢熟悉起来的……”

“我只知道有个很漂亮的女生叫依达，那俩个女生喜欢喊她傻土拨鼠，因为她特别爱吃零食。”

两个女生瑟瑟发抖地回忆着：“希望不要是她们，好可怕！我们昨天还去了……”

看样子，这两个女生是真吓得不轻。

…………

现在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卡尔睁开眼睛看看四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他自己一只猫了。

布丁什么时间走的，卡尔也不知道。

卡尔忽然面对这样安静的办公室，反而生出许多不适应来……

…………

还是那个叫马克的朋友给贾西贝打电话，这次不是问关于移民和他的朋友在监狱里的事情。

而是替他在大陆的一个亲戚问，孩子在哥大读书，疫情这么严重应不应该回去？

贾西贝觉得自己比起那些子女和亲人，在万里迢迢之外的人，她还是幸运的，至少，她的亲人都在身边。

看到美国新型病毒在不断的扩散，经常有国内的朋友来找贾西贝商量，他们在外留学的儿女们是不是应该回国？

她总是劝他们，只要觉得飞机安全，能回就回。

贾西贝有时很惊讶，他们在这个问题上，还能犹豫不决吗？那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在这个国家只是留学，或者暂时居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回家”已经被互联网上大量无中生有的文章，扭曲成了“回国”？

机场再挤，机票再难买到，路途再遥远，美国人想回到美国，中国人想回到中国，德国人想回到德国……

他们回去，不是因为他们认定某国国籍，也不是放弃海外的学业和事业。

而是大难当头，只有家才是唯一的避风港。

今天，天气特别阴沉。

电视上，专家一脸肃穆地说，新型病毒最终会死20万人。

数字有点吓人，不知道她是根据什么模式计算出来的。

数字还在可怕地上升，新闻转眼就成了旧闻。

客厅里的芭蕉树又抽出两根新枝，盆下的塑料托盘终于无法承受重压，而摇摇欲坠了……

贾西贝只好开车到homedepot买了一个新的铁盘，可以承受到150磅重。

…………

第二天，重案队在警局开完会，大家都围着管案子的副局长问这问那。

卡尔确始终没有说话，他的头脑已经进入了战争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