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张小宝伤势垂危,坐在马上勉强奔驰得一会,身上伤口尽数裂开,鲜血汩汩渗透出来,疼痛难当,只觉头眼发黑,摇摇欲倒。
那马却因公孙博在它身上做了手脚,屁股上扎了一根长针,愈跑愈痛,经久不息。那畜生吃痛不过,只顾狂奔,慌不择路,竟朝南面万山丛中奔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来到一片密林之中,四周树木参天,野草丛生,那马兀自不停,依仍乱窜。张小宝支撑到此,已是气力消散,真元殆尽,头一歪,伏在马背上晕了过去。
待他醒来,发觉自己躺在一处长满杂草的凹洞里。凹洞旁边的杂草有一人多深,天空上日影西斜,已是申牌时分。算来自己奔逃了将近两个时辰,却不知自己究竟晕倒了多久?那匹马儿已然不知去向,四下里静悄悄的,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野兽的嗥叫,附近竟连飞鸟也不见一只。张小宝只觉头昏眼花,口干欲裂,身上的血已凝成一块块黑色的硬结,一动便痛澈心肺;尤其是腹部上那处伤,因为伤口太大,格杀时肠子都已挤了出来,后虽经公孙俊父女敷药包扎,但因硬结凝在伤口上,一动便有血出,疼痛不已。同时咽喉枯燥如火,更难熬那干渴之苦。他透过洞旁的深草,见前面有一片淡黄的草滩,似有积水耀眼,他试图爬出凹洞,可是那凹洞有半人之高,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哪里爬得出来,只有喘气的份儿。
张小宝已尽得东方药王的真传,医道甚是精深,心知自己此刻已是精血枯竭、垂死之兆了,虽说他并不惧死,但终究年幼,一时伤心,不觉泪如雨下,竟哭出声来。
过得一会,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趴在地上只是喘气,口中干枯得冒烟,不由伸手扯起旁边毛草来吃,怎奈那毛草又硬又干,全无水份,只好将脸埋在土里,那土十分湿润,隐有一丝清香。
张小宝不由抬目搜索,总觉得这清香沁人心肺,不象是从土中发出来的。忽见左侧有一丝丝细小的白芽,那白芽微微晃动,似有似无,又有如一缕白色的蒸气,十分朦胧。随手抓去,不料那白芽落到手中,全然不见,却化成二三滴血红的液汁。张小宝忙用舌头舔去,只觉甜美爽口,清香宜人。只是太少,解不了心头的干渴之火,他不由又爬将过去,在那长出白芽的地方,用手挖掘起来。地下泥土十分松软,掘得一会,虽甚是吃力,却竟然掘得一物,赫然是一只人手!这手五指俱全,齐手腕断,又白又胖,略透粉红。那断腕处却还长着几丝红白相间的小根,触之即消,化而为水,原来竟不是人手,乃是灵通植物!张小宝此时口渴难当,顾不得多想,张嘴便咬。那东西居然脆嫩异常,水汁四溢,甜蜜中略带一丝清苦,此刻张小宝吃来,煞是清香爽口。
只一会儿,张小宝便将这物件啃得精光。又略略躺得一会,只觉遍身精血运行,舒服极了,随身坐起,竟不吃力,跟着伤痛
大减,精神陡增。他恍然想起《汉书》中有记载,有个名叫萧静芝的人曾食过一个肉芝,形同人手,与自己刚才吃的全无差异,乃是一种极珍贵的上乘灵芝,食之能起死回生,增功补寿,返老还童。
张小宝不由暗暗庆幸道:“真是苍天有眼,救我一命!”站立起来,居然十分轻松地爬出了凹洞,身上的伤口虽然疼痛,却也不似先前厉害,也不见再有血渗出。
出了洞穴,外面似有一条小路,不知是人走出来的还是野兽踩出来的,张小宝一眼瞥见路旁有一物件,拾起一看,正是自己的随身包袱。想来是自己摔下马时,这包袱也跟着跌了下来,只是没有滚到路边的凹洞里去。好在身上的宝剑不曾失落,否则怎对得起爷爷和阿琼。想罢正要朝前走去,忽听后面马蹄声响,有人道:“那小贼居然未在半路中死去,教主说他顶多能活两个时辰,看这一路上的血迹,只怕这小贼早已成了一具干枯的尸首了。”骇然便是那五毒教的四护法飞身蜘蛛的声音。
张小宝闻声而退,忙又躲回到长满杂草的凹洞里。跟着马蹄啐响,一行六骑从旁驰过。忽听有人骇异叫:“快……快……救命!”呼叫刺耳,声音颤抖,似是遇见了极可怕的事。张小宝不禁探头望去,只见前面三骑人马奔到那有积水的草滩上,连人带马陷进了泥水之中,只留得三个人头和三双手在外面乱舞。须臾,那人头和手都已不见,泥水中冒出一连串的泡子,四周又归于死一般的寂静。原来那片黄色的草滩竟是一个可怕的沼泽!张小宝不由暗叫饶幸,心想这几个五毒教杀手若是迟来片刻,自己无疑先陷进了沼泽。
此刻后面那三人勒马立在沼泽边,只是发怔,却是飞身蜘蛛和两个佩剑的中年汉子。只听飞身蜘蛛颤声道:“我们走吧,这事已了,那小贼原来……原来已葬身在这片沼泽之中了!”三人打马奔回,神色骇然,心有余悸,竟无人朝路下的凹洞里望一眼。
张小宝复又爬出凹洞,怔怔地望了一会沼泽,心想自己骑来的那匹大黑马,只怕也早已陷进了沼泽之中。正想着,忽觉沼泽中又有异样,只见四周那淡黄色的草滩纷纷波动,有的竟达半里之遥,没料到这片沼泽地竟有如此之大!张小宝正不知这浮在泥水上的草滩何以会这般波动,忽见刚才陷进人马的地方,露出十多个长满疙瘩的黑褐色的鳄鱼头来。那鳄鱼眼睛如炬,张牙咧嘴,有的嘴里还叼着人腿马脚,甚是狰狞。
张小宝不由打了个寒战,转身从后侧的树林中穿出,一路上专拣有树木和石头的地方行走。行了一会,渐渐不支,到底伤势太重,元气殆尽,虽有肉芝神药补助,却也无法短时间内便复元的。只觉头昏眼花,喘气不已,伤口上虽已不再出血,却依仍疼痛难熬,他只好时而靠在树旁歇息。
一路上走走停停,黄昏时辰,张小宝来到一条小溪旁。沿溪而下,却见一片桑树
林,穿过桑树林,又逢一片栗树林,树木茂盛,间无杂树,乃是有人栽种的。栗树林过去,又是一片桂花林,出了桂花,地势愈见宽阔,那小溪委蛇穿逾,其中竟不知穿过了多少花木丛林,俱是人工育植,芳草鲜美,气势如春,竟不似是在秋末冬初之季。到得后来,那溪水愈见清碧,漫出阵阵清香。
张小宝一路疲惫,喘气不已,歇了一会,不由俯身饮了几口水,只觉清爽宜人。忽见那水中多了两个人影,身后有人吃吃笑道:“这叫酒花溪,你若是在春天来这里,这溪里的水便如同酒一般又香又醉人呢。”
张小宝扭头一看,只见身后立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那少女十四五岁,一身淡绿色长裙,柔软的长发披在肩上,如波如浪,两眼便如那深不见底的清泉一般,睫毛又长又软,樱桃小嘴,又红又鲜,粉脸带笑,露出两团红晕,那模样便如一朵又鲜又嫩的牡丹一般,煞是柔美异常。
那男孩儿不过十来岁,眼睛又大又亮,红唇白齿,也煞是可爱。这男孩儿道:“姐姐,你看他浑身是血,这般喘气,只怕……只怕便要死了,明年春天怎能再来?”
那少女吃惊地望着张小宝,关切道:“公子从何处来?为何伤成这般模样?弟弟,我们快快搀着他回家。”说罢姐弟二人搀扶着张小宝朝溪下走去。
张小宝感激道:“多谢姐姐,多谢小兄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那男孩儿道:“这是流花山庄,穿过前面那片杏花林,便可看到我家了。”
张小宝又道:“姐姐刚才说,这溪水到了春天便又香又醉,却是何故?”
那少女吃吃笑道:“我们这里气势温暖,有些花儿一年竟开两次,春天一次,秋天一次,是故你刚才喝的溪水有些清香,乃是上游落下了许多花辩的原故。若是到了春天,百花盛开,这小溪上便浮满了各种花辨,溪水也变成红色了。那许多花类在水中浸泡发酵,溪水便带了酒性的。近年我爹爹一到春天,便在上游泉边种下酒药,是故一到了春天,这溪水便如同酒一般又香又醉。因这落花流水,缤纷不凡,故名流花山庄。”张小宝似曾在哪儿听说过流花山庄,却一时想不起来。
穿过杏花林,却是一片宽阔的田畴,水土肥沃,阡陌纵横。尽头是一片柳竹桃林,但见房屋隐隐,鸡声鸣鸣,果然是一处优雅的山庄。
忽听有人作歌道:“悲忧穷戚兮独处廓,有美一人兮心不绎。去乡离家兮徕远客,超逍遥兮今焉薄?……”只见一中年汉子扛着锄头从右面田边走过,这人着一身灰布衣服,面目清癯,作农夫打扮。
那少女道:“这是我伯父,他原本在朝中做官的,只因进谏得罪了皇上,罢官弃职,回家作了一介布衣。伯伯常常心中忧愤,吟诗解愁的。”
那男孩儿叫道:“大阿伯,快看看这位阿哥会不会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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