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里斯通微微蹙眉,?倒没有被鬼弟弟骤然暴露的鬼相吓住,?脸上也并无同情恻隐之色，虽然嘴上倒是很假仙地表示了一句。

“那可真是令人痛心遗憾。”

鬼弟弟嘻嘻阴森森笑了一声,?收敛了死相，上下打量了一眼帕里斯通,?听不出波澜的说。

“····你这样的人在这个地方肯定能活的久·····”

“那就承鬼小弟弟吉言了~”帕里斯通笑吟吟也就当是好话照单全收了。

他再次看回赛璐璐身上，试探着笑问。

“那么,?小丫小小姐，我可以问一下,?你特地回到这个时间点，找到鬼小弟弟的瓷尸俑是为了什么？听你刚才的意思,?无论我是只救鬼婆还是救下所有人，都无法破解鬼婆的执念，难道说，鬼婆这执念背后还有什么其他隐情？和鬼小弟弟有关？”

他顿了一下，视线在鬼弟弟和赛璐璐之间看了个来回,?一边察言观色他们的神色、举动，一边继续着自己的分析。

“其实我一直都有些疑惑，鬼小弟弟究竟是什么身份？和鬼婆以及陶家又有什么关系？他在这个鬼娶亲的场景里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而且，鬼小弟弟在鬼娶亲时帮助小丫小小姐通关，在一起逃脱时也曾现身,?可我却注意到,?似乎无论是鬼婆还是那些纸扎人,?或者是其他鬼都像是看不见鬼小弟弟的存在般？”

鬼小弟弟拍手阴森森笑道。

“···果然是聪明人·····居然注意到了这么多事·····”

“谬赞了,?毕竟那么多迹象摆在眼前，注意不到才是不正常的吧。”帕里斯通谦虚了一下，乘胜追击笑问道。

“那不知鬼小弟弟能为我解惑吗？”

“····那可不行····这样多无趣啊·····”

鬼弟弟嘻嘻笑着，侧头仰望赛璐璐，诡笑道。

“····我可是很期待姐姐接下去会怎么做啊·····”

赛璐璐瞟了他一眼，语气也是高深莫测。“很快了·····”

帕里斯通却从这对话中迅速发觉了一件事，鬼弟弟和小丫不是一伙的！甚至，鬼弟弟可能根本没跟小丫说过任何事，他说期待小丫的表现，就从侧面证明小丫并不是这个鬼娶亲场景中的原来固有一环，这让小丫是人这个可能性瞬间提高了不少百分点，虽然帕里斯通依旧很怀疑小丫的消息渠道究竟是哪来的。

啊~~~~~~~~~呜呜~~~~~~~~~

砰砰~~~~~~~~~~~

这时，忽然，帕里斯通耳边传来了尖利刺耳的叫喊声，不辨男女，仿佛很多人同时在喊，这声音幽怨、凄凉、阴森，完全不似人声。

紧接着，就是砰砰地仿佛用力怕打、撞击大门的声音。

帕里斯通回头看去，发觉是鬼婆终于将所有陶人们都塞进了烧窑洞，已经开始点火烧起窑来了，大火高温烘烤下，那些被封闭在陶俑里的灵性仿佛终于苏醒，试图冲出来。

鬼叫哀嚎声四起，越发凄厉、惨烈，带着浓浓的怨气和冲天恨意。

鬼婆对着到处砰砰作响的窑洞，嘭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却是死咬着牙关，双手合十不停搓着，反复神经质地喃喃自语。

“列祖列宗们不要怪罪，父老乡亲们不要怪罪，这都是为了陶家后继有人！！！”

“她到底是在做什么？”

帕里斯通到现在还是没明白鬼婆用墓土和尸骨烧陶俑的用意所在，这和求子有一毛钱关系？

“···嘻嘻····看下去···你不就知道了····”鬼弟弟古怪地嘻嘻一笑。

“小丫小小姐？”

帕里斯通只能求助地看向赛璐璐。

“她在养蛊，也把自己当蛊。”赛璐璐倒是回答了。

可帕里斯通却听不懂，他疑问道。

“养蛊？什么意思？”

赛璐璐默了一下，似乎在想要怎么解释，片刻，她问道。

“你觉得鬼婆像厉鬼吗？”

可这个问题，却让帕里斯通更加一头雾水，他苦笑道。

“小丫小小姐在打什么哑谜？这和我之前的两个问题有关系吗？”

赛璐璐静静看着他不说话，帕里斯通只能叹口气摊摊手回答了。

“这，虽然我是不清楚这鬼的阶级是怎么划分的，但鬼婆能制造包括纸扎村、陶家大宅、烧陶工坊在内的那么庞大场景，又能控制无数纸扎人，旗下还有历来死于她手的鬼新娘和伴郎们，这要还不是厉鬼的话，那厉鬼得有多厉害？”

“对，说的没错，她的能力已经到了厉鬼级别。”

赛璐璐点点头，又问道。

“可以你现在看到的，你觉得鬼婆如果此刻死了，能变成厉鬼吗？”

帕里斯通迟疑了一下，

“这，鬼婆是我救下的·····，所以，并不代表我们之前遇见的鬼婆真的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鬼婆吧？我们遇见的鬼婆可能早就死在那场砍杀中了。”

帕里斯通还是不相信未来可以影响过去，他改变的也真的是鬼婆的过去。

“那陶人是谁烧的？变成鬼的鬼婆和那些死人自己吗？”

赛璐璐反问了一句后，不等帕里斯通皱眉试图找出个合理解释，就又说道。

“别怀疑了，鬼婆就算不是你救的，也有其他人救，因为如果没人救，后续事情发展就会完全不同，我们也就不可能经历鬼娶亲场景，也不可能回到这个过去。”

帕里斯通半信半疑笑道。“小丫小小姐想说这是命运的必然吗？”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至少对鬼婆来说是如此。”赛璐璐点头承认。

虽然平行宇宙理论赋予了世界无数种可能性，但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让个人的一生限定在了有限甚至是唯一的可能性中，无论重来几次，选择都不会变，即使是你以为的下意识无意识思考也一样。

“好吧，就当是如此。”

帕里斯通不再纠结，他看了一眼一边状似疯癫的鬼婆，不确定道。

“如果现在的鬼婆就是我们之后遇见的鬼婆，那我觉得是可以吧，家破人亡，只剩她一个，又有丈夫临死前的不谅解，加上掘了祖宗的坟，让那么多同宗乡亲尸骨无存，怎么样都该变成厉鬼了吧？”

赛璐璐再次反问。“那有一件事是直接加诸在她本人身上，能让她感受到深入灵魂的痛苦和怨恨吗？”

“这···似乎是没有。”帕里斯通沉吟后摇头，“所以说，小丫小小姐的意思是·····”

“鬼婆要是就这么油尽灯枯死了，别说是厉鬼了，连鬼都成不了！”

赛璐璐面无表情仿佛陈述一件事实般冷漠道。

“鬼其实都是争不过人而死的弱者变的，生前越惨，死后怨气才会越重，才有变成鬼的可能性，至于红衣厉鬼，更是万中无一的突变率，鬼婆的经历还不够惨，执念也很浅薄，她的级别不够！”

鬼弟弟在听到鬼是弱者变得这句话时身体不由抖了抖，仿佛有些哀怨地瞅了赛璐璐一眼，就算生前是菜鸡，好歹死后他这个红衣厉鬼还是很恐怖的好吗？就这么不给他面子，他自尊心有些受伤啊~

“鬼是弱者吗？”帕里斯通侧头思量了一下，微笑着鼓掌。“说的好，虽然这是我第一次遇鬼，但这么一分析的确是如此啊，我感觉以后似乎都不会怕鬼了。”

“我从没觉得你怕鬼。”赛璐璐瞟了帕里斯通一眼，耿直回。

帕里斯通笑吟吟。

“哈哈，好吧，虽然不怕，可这种不知来由的东西还是觉得有些忌惮的，毕竟未知是最大的恐怖不是吗？小丫小小姐的解惑可是让我最后的这点顾虑都没了。”

他说完，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那，照这么说来，鬼婆是怎么变成厉鬼的？”

“开始了····”赛璐璐只回了这一句。

帕里斯通正疑惑什么开始了，就看见鬼婆突然陆续打开了一直被敲的砰砰作响的窑洞大门。

一个个窑洞门开，飘出来一个个扭曲纠结缠绕的白色影子团，影子团们盘旋了一下，就似乎发现了鬼婆，尖利叫着就朝着她冲了过去。

一个个白色的影子团穿过她身体，就再也没出来，鬼婆却像是突然遭受了巨大痛苦般，倒地突然翻滚着声嘶力竭惨叫起来。

“刚才那些白影子团是鬼？”帕里斯通疑问。

赛璐璐否定。

“算是鬼的前身，无数残魂的融合，被砍死的这些乡亲和祖宗们只留下很淡的执念，为了让他们这执念更强点，鬼婆才以烧陶这种粗暴融合的方式搅扰他们死后安宁，让他们死了也不得解脱，但又故意以大火灼烧净化他们，让他们在复仇无望的挣扎中越发疯狂，在窑洞里互相吞噬、壮大己身试图突围。

然后，鬼婆在此时将它们放出来，你觉得，这些执念残魂现在最恨地会是谁？自然是鬼婆，鬼婆把自己也当做蛊，所有的执念都在身体厮杀融合，鬼婆是在强行制造出一个鬼，这就是质量不够数量凑。”

在赛璐璐说着这些话的同时，鬼婆的惨烈嘶嚎也终于结束了，她安静了下来，然后，慢慢地爬了起来。

帕里斯通望过去，虽然她依旧在动，可她却已经不是个活人了。

鬼婆脸色青灰惨白，身体关节僵硬，仿佛无法掌控身体般，就像是一个身体里有无数人在操控般，一个要举手，一个要抬腿，一个要后退，一个要低头，一个要弯腰，以至于鬼婆的动作让人看着就充满了这不是人的不寒而栗感。

鬼婆在那里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肢体不协调的运动了很久，才终于似乎找到了内部的一个平衡点，然后，她将那些烧窑洞口一一关上，也熄灭了火炉，对着窑洞看了一会儿，她步履怪异地离开了这里。

帕里斯通还是有疑问。

“我不明白，鬼婆如何能确定这样的鬼蛊后，她还能保持自己的理智或者说记得自己的执念？”

赛璐璐说道。

“鬼很执着于再现死前经历的事，这些人死去的时候本来就是在参加一场婚宴，而这场婚宴的目的是什么，每个人也都清楚，即使没鬼婆那生子之执念，其他残魂也天经地义觉得该有一场婚宴在举行，而举行的目的就是求子，墓土附着的执念来自于陶家列祖列宗，家族墓地天然就有开枝散叶谋求子孙兴旺的信念残留，所有人的想法基本都是一致地，再加上，活人的念想总比残念多一点，所以鬼婆能记得自己的执念甚至留着自己的意识很正常。”

帕里斯通有些不可思议地笑笑。

“好吧，原来大费周章地就是为了把自己变成鬼吗？”

“也不全是如此，这里还涉及到陶家的另一个秘密，也是你的秘密不是吗？”赛璐璐忽然转头看向了鬼弟弟。

鬼弟弟眨巴着毫无眼白的黑色眼睛，嘻嘻笑。“····是什么呢····”

赛璐璐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忽然道。“走，去找鬼婆。”

赛璐璐背后的空间忽然再次像裂开了一个大口子般，光怪陆离地光线从内透出，令人目眩、神志恍惚。

帕里斯通一晃神后，发觉自己又陷入了那种古怪的看不见又看得见的状态中，头疼指数再次爆表。

好不容易，终于，他感觉到了一种玄妙的回到了现实中的清醒感，他回过神后，立刻先看身边，好在，这次，赛璐璐和鬼弟弟都在他身边站地好好的，并没有向上次那样突然消失。

“小丫小小姐，下次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吗？总是这么突然来一下，可真是让人发晕。”帕里斯通略带苦笑地抱怨了一句。

“跳跃时间线和世界线，就算让你有准备该晕的照样晕。”赛璐璐继续耿直扎心。

帕里斯通胸闷，他吸口气，再次微笑，然后终于开始打量周遭环境。

白色的喜字贴满四周，白色的龙凤对烛燃着幽幽的绿色鬼火，红色床榻上，一个女子气息奄奄、腹部高耸的躺着，床边，站着一身黑衣的鬼婆和面无表情的鬼新郎。

鬼新郎此时一双手按在了女子腹部，不断有黑气从他手上渗入女子腹部，而随着黑气渗入越多，女子的肚子也在诡异地不停自己动着，仿佛有个人在里面全力伸缩、腾挪、踢打着，女子痛的已经没力气高声叫喊，只能无力地低吟着。

终于，一双黑漆漆的皮肉腐烂的黑红色小手穿破了女子肚皮，然后，仿佛找到了切入点，那双黑色的小手猛然扒着两边的肚皮开始往旁边撕扯，女子被这么一刺激，油尽灯枯的奄奄一息身躯痛的不断抽搐，更是发出了阵阵惨叫。

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那个东西也从女子肚子里爬了出来，是一个浑身皮肉都腐烂的不成样子的黑色婴儿，它还在努力呼吸，可片刻，呼吸声就没了，甚至很快，皮肉都腐蚀殆尽了，成了一堆黑色的烂骨头，散落在了床上。

“又没成功····”鬼婆失望至极。

而女子，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可很快，她的双眼再度猛然睁开，猩红的双眼流露出无限的怨恨和恨意，她的目光转向鬼婆，可最后，却还是仿佛惧怕忌惮着什么，将目光慢慢移开。

不过，女子这幅鬼样子倒是让帕里斯通认出了她，居然是三位妻之一的书娴，看来，这次小丫又是带他回到了一个更靠近他们未来的过去。

赛璐璐这时冷淡出声了。

“想将一个和你们无丝毫血缘关系的孩子换成你们陶家血脉，本来就不可能成功，别挣扎了，跟我走吧，然后，你就会发现，其实你的执念毫无意义。”

鬼婆闻声回头，看到赛璐璐和帕里斯通，顿时阴恻恻笑了起来。

“太好了，死了一个，又来了一对，今天破例，也不用拜堂了，直接就洞房吧~~~~~~”

可鬼婆话刚落，就被拉进了如同万花筒般的奇怪空间里。

昏头涨脑半天，等再次回神，鬼婆正要暴怒，却突然愣住了，她瞪着眼前的年轻女子，片刻回不过神，半晌，才摸了摸自己的脸，复杂喃喃。

“这是我····自己？”

帕里斯通看着眼前约莫二十出头的鬼婆，再看看身边的鬼婆，这下真是吃惊不小，这可是完全违反因果逻辑的吧？

“你连鬼都可以拉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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