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柳卿家如此不辞辛劳，那你便帮我好好看一看这份文件吧！”

郭政的双目死死盯着柳孺仕，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一旁伺立的太监总管秦忠闻言，赶忙走至柳孺仕面前，递给他一张信纸。

柳孺仕小心翼翼地接过信纸，刚一打开来看，瞳孔便是陡然一缩，缩成针尖大小。

只见他颤巍巍地翻过信纸，紧接着又缓缓将之拿近到眼前，其距离之近，几乎快要把信纸糊到自己脸上。

柳孺仕不敢置信地阅读着信纸上的内容，越读下去越是触目惊心。

他不想相信信纸上的内容，却又不能不信！

他想一把撕掉这张脆弱至极的纸张，却又无能为力。

不说他此时此刻早已经浑身使不上力气，便是还有余力，他也不敢啊！

就算再给他十个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当着满堂文武的面，行犯上之举啊！

“大乾历184年七月二十五日晚，翟伟于当夜子时许游街之时碰巧遇见王家媳妇张巧儿，心生垂涎，一路尾随至其家中欲行使禽兽行径，遭到张巧儿抵死不从，遂杀人奸、尸，事后还因心中不忿而杀死王家一家五口人，以此来防止王家报官。”

“大乾历186年三月十六日，翟伟与翟林两兄弟在酒楼饮酒作乐，遭遇醉汉王铁路出言不逊，双方大打出手，最终王铁路不敌被杀，事后两兄弟雇凶顶替，逃之夭夭。”

“同年八月十五，时值中秋佳节，翟伟在游逛灯会之际巧遇吕家娘子陈玉莲，惊为天人，疯狂追求不得后又强闯至其家中，当着其丈夫的面行禽兽之事，事后陈玉莲羞愤自尽，其丈夫怒而报官，然翟伟却买通当地知县，反将吕家汉子诬陷入狱，使其在狱中撞墙自尽，独留下家中六旬老汉与三岁稚童一名孤苦无依。”

……

一桩桩，一幕幕，证据确凿之下，宛若呈现在柳孺仕眼前，令其看得愤怒不已，身子不自觉打起了摆子。

然而，信纸上的内容远远不止于此。

若说翟伟是色胆包天，胡作妄为，那么翟林便是强取豪夺，目无法纪。

“大乾历182年七月一十三日，王小二因家中老母身体抱恙而向翟林借了三两银子去看病，三日后翟林却向王小二讨要三十两银子，利息连同本金直接翻了十倍，王小二大字不识一个，又人微言轻，最终在翟林的强取豪夺之下，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不仅田地归于翟林名下，自身还沦为终生奴仆。”

“大乾历187年八月二十四日，翟林与好友崔毅空合开了一家大酒楼，名为醉梦居，在合理合法的市场竞争下不敌隔壁千里居，翟林便使诈买通当地知县，将千里居掌柜诬陷入狱，逼迫其廉价贱卖千里居，远走他乡。”

……

一桩桩，一幕幕，证据确凿得令柳孺仕不知道如何为翟氏两兄弟辩解，尴尬得他都快能用脚指头在地上抠出来个大乾王宫。

刚才他把翟氏两兄弟吹得有多狠，现在他一张老脸就有多疼！

“怎么？柳卿家为何还不开口念出上面的内容？”

郭政语气嘲讽地问道。

翟氏两兄弟的所作所为能被郭政选为撕开文官集团的切入点，自然是罪行累累，罪无可恕的典型。

郭政就不信，在这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柳孺仕还能颠倒是非，指黑为白？

“时候不早了，柳卿家可别让满朝文武多等啊！”

郭政再次开口，加了一把火。

闻听郭政此言，满朝文武也有些坐不住了，纷纷将目光投向浑身颤抖的柳孺仕。

在众人的目光下，柳孺仕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恨不能就此昏迷过去，一了百了！

这些目光明明没有其他意思，但在此时此刻的柳孺仕看来，却是不亚于一柄柄直插心脏的利刃！

“微臣愚昧！”

“被歹人蒙蔽还不自知，恳请王上治臣不察之罪！”

柳孺仕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却只能紧咬着牙关，一揖到底，向郭政俯首请罪。

话音刚落，满堂哗然。

“国相大人此言何意？”

“那张信纸上面究竟记录了什么东西？”

“我看老师的脸色不太好，该不会是……”

众人交头接耳，小声逼逼。

“治罪？”

“治什么罪？”

“你身为堂堂一国之相，在你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情，难道仅仅只是不察之罪吗？”

郭政冷笑，双目死死盯着柳孺仕，胸中压抑许久的怒火快要喷薄而出，将柳孺仕吞没。

柳孺仕感受到郭政几欲杀人般的视线，下意识地把头埋得更低了，不敢抬头，亦不敢说话。

满堂文武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有心为柳孺仕说几句好话，却又无能为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是好！

事情演变成这样，连他们这群旁观者，都看得一脸懵逼，心下茫然。

连具体情况都不知道，又谈何出言解围？

“柳卿家！”

“我的国相大人！”

“那些人可都是我大乾子民啊！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大乾子民啊！！”

“他们一心一意只想着吃饱穿暖，从未敢妄生事端，却不想祸从天降，平白无故遭殃，何其不幸！何其悲哀！”

说到此处，郭政实在是意难平，砰的一声，一把从王座上站起身来，一步步往柳孺仕走去。

“而你坐拥一国之相的权力，本该爱民如子，为百姓谋福利，可当你看到这一切之后，却仅仅只是跟我说一时不察？”

“你……羞愧不羞愧？”

“你……还有何颜面当着国相之位？”

“难道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郭政的话语铿锵有力，一句句，一声声，陈辞激昂，无不质问着柳孺仕。

“微臣……微臣……”

望着近在咫尺的幼小身影，柳孺仕眼神恍惚，只觉这道身影在眼前无限放大，遮天蔽日。

曾几何时，他也是踌躇满志，发誓要为百姓出头，造福苍生。

可事到如今呢？

如果没有郭政严词点拨，他的第一反应竟是识人不明导致自己颜面无光？

他，无言以对！

(抱歉！年末事情比较多，而且作者君隔壁村子有人确诊了，最近忙着做核酸检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