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寻被秦弋揽着离开。

路过在最后站着，条纹西装的男人时，那人双手呈上长形礼盒。

“您的画，”男人笑的十分公式化。

唐寻抬眸看了眼秦弋，接到示意后将画接过来。

也就是说，秦弋方才又从陆麋男朋友那里把画买了回来？

随着数字楼层逐渐下降，唐寻打量着手中的礼盒。

装饰的倒真有品味。

她垂眸，白皙指尖摩挲着边缘，按耐住心底的阴暗。

“叮”

电梯门打开，唐寻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张自心似乎正准备进电梯，与唐寻对视时，嘴角的笑意扩大。

唐寻神情冰冷，似是没有看到他眼中的恶意，与他擦身而过。

秦弋帮她拢了拢外套，低声道，“外面冷。”

不得不说，现在的唐寻与张自心记忆中相差太大了。

就像是木偶被注入灵魂，变得鲜活起来。

让他，更有兴趣了。

他就算不认识秦弋，稍微打听也能知道，他觉得，这样的富贵人家不会接受有污点的女人。

“在想什么？”

直到坐进车里，唐寻思绪还没有完全收回，眼神放空的盯着手里的礼盒。

浑身的气息变得不安。

秦弋抬手轻蹭着她的脸颊，柔声道，“可以不可以告诉我？”

唐寻抿抿唇，轻声问，“你怎么又买回来了？”

路潭通过后视镜能看到秦弋刻意伪装出来的温柔表象，他唇角勾起笑，代替秦弋回答，“见面礼。”

虽说没有花钱，但那人提出的条件也真是……大胆至极。

不论在哪，外来人想要插手本地商业都不会太容易，何况傅嵊身份敏感，又在京城，纵然能力再强也要受到制约，可若是有人帮助就不一样了。

关键是，与傅嵊合作，不亚于与虎谋皮。

合作成功，皆大欢喜，合作破裂，傅嵊随时能全身而退。

同时，利益也是十分可观。

想及此，路潭微微一笑，“这位傅先生，好算计。”

秦弋垂眸，淡然道，“若不是会算，也不敢说大话。”

单枪匹马杀进京城？

若是别人，秦弋或许不放在心上，但若是傅嵊，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

“能查到的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往深了去，没办法，”路潭说着，“合作也没什么不好，反正现在多少人等着看你笑话，你一身孤勇，有什么怕的？”

秦弋闭着眼睛，轻嗤，“有老婆在，不敢冒险。”

路潭挑了下眉，没再说话。

他只是没想到，在傅嵊拿出那些资料后，秦弋的想法还是这么坚定。

——

路潭将秦弋与唐寻送回来后就直接开车走了，那时候程南星已经睡的昏天暗地，人事不省。

唐寻撑着困意，将身体一半的重量都交给秦弋。

“困的话先去睡觉，”秦弋吻了吻她的额头，倒是没想着继续折腾。

唐寻将礼盒放在茶几上，自己则是拎提起裙摆跪坐在地毯上。

她的指尖点了点礼盒表面，唇边掀起嘲讽的笑。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她手里。

秦弋倒了杯水走出来，倚靠着墙壁，看她将画拿出来，铺平展开。

近距离看色彩冲击极大。

唐寻盯着画里表情木然的女孩，手指在她眼眶描摹。

多可怜啊，面对着满地尸骸都不会哭。

到现在，她似乎能够身临其境。

温热的血液迸溅到腿边，粘腻恶心，女人惊恐的眼瞳还直勾勾的注视着她，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此时姿势扭曲的躺在破碎的陶罐里。

她身边簇拥着鲜血浸染的花朵，开的那么艳丽多姿。

“糖糖？”

秦弋皱着眉，敏锐的察觉到她精神状态的不对劲，连忙唤她。

“她是不是很可爱？”

唐寻突然出声，又像是喃喃自语，“她扎着丸子头，穿碎花小裙子的时候，画画的人说她是小天使，后来他亲手把天使的翅膀砍掉……”

说着说着，她的眼眸蓦地流下泪。

她撑着下巴，抿抿唇，尝到了泪水的咸涩，轻笑着说，“多讽刺，明明是那么恐怖的画面，还有人画一百五十万去看。”

无人知晓这副画背后掩藏了多么血腥残忍的故事。

三条人命堆砌出来的画，值一百五十万。

秦弋走过来，“我刚刚得知了一件事。”

唐寻面无表情的将眼泪擦掉，嗓音低哑，“关于我的？”

“我更希望听你亲口告诉我。”

秦弋盯着她，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灯光下显的极其乌黑的眼眸转了转，空洞无神。

秦弋没说话。

他今天必须要知道。

关于唐寻所有的事情。

在他幽暗的眸光中，唐寻倏然起身，速度很快的跑向二楼。

没过一分钟，又跑下来。

手中紧紧攥着几个白色的小瓶子。

秦弋曾在监控里看到过，小小的药瓶，上面没有任何文字介绍，甚至连药名都没有。

“哗啦啦”

药瓶里的药片撞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极为刺耳。

唐寻盘腿坐在地毯上，神情漠然的将药瓶一个一个拧开。

花花绿绿的药丸很快占据了一小块地方，在白色毛茸茸地毯里分外扎眼。

“他跟你说什么，”唐寻低着头，微卷的长发垂落，看不清表情。

秦弋喉结微动，克制这拥她入怀的冲动，沙哑着声音回，“你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

唐寻闭了闭眼睛，声音带着颤抖，“除此之外呢？”

“我想你亲口告诉我。”

关于唐寻的任何事情，他都不想从外人那听到。

不论真假。

他大可以私下去查，只要肯下功夫，没什么不能查出来的，甚至他动动嘴，有一堆人把唐寻的资料送到面前。

但他只想听唐寻说。

她说什么，他都信。

“为什么瞒着我？”秦弋半蹲在她面前，冰凉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哪怕自己难受也瞒着我，唐寻，我不值得你信任吗？哪怕是用八年都捂不热你的心吗？”

她的眼睛显的格外明亮，长睫被泪水打湿，颤抖着。

“秦弋，我可以告诉你。”

“我有精神病。”

“遗传，可能治不好的。”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像我爸那样，拿刀尖对着你。”

“即使这样，你也愿意接受吗？”

秦弋的心如同针扎般密密麻麻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