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道身影,出城入海。
武帝城内,出现片刻死寂,然后,海浪般的喧嚣,瞬间爆发。
不管是城内百姓,还是外地豪侠,皆是一股脑,涌出城外。
于城墙上空俯瞰下去,四门附近,仿佛汇聚出四道洪流,接着,其中三道转折,浩浩荡荡,杀向东海畔。
一些个性子急躁,且武艺不俗的江湖人士,顾不得龟速行走,于城中飞檐走壁,跃出城头。
数万人,兔起鹘落,如此壮观场景,实属罕见。
不过半盏茶功夫,武帝城内,方才尚且热闹非凡,容纳十万人,此刻,却已巷空,人冷落,出奇地冷清,安静。
独臂老头儿李淳罡,一手御剑之术,一万八,如此神通,恍如仙人本领,自是做不得假。
再者,王仙芝坐镇武帝城,已逾百年,不管是剑神邓太阿,还是曹官子,都不曾让他出城一战。
如今,竟主动出城,与之东海一战,自是不难明白,这位羊皮裘老头儿,名声虽早已过气,却是个相当霸道的角色。
如此巅峰一战,可遇而不可求。
这些时日,不少江湖中人,络绎不绝,来访武帝城,亦或者,早早便定居在此江湖人,谁不眼馋得厉害?
若是错过了,得悔青肠子一辈子。
人声鼎沸,熙攘主道,瞬间走得一干二净。
便是那酒摊老板与两店小二,也都撒丫子跑了出去。
舒羞心里痒痒,也想跟去看看,但入了武帝城,便如履薄冰。
何况,当下盛况,是老剑神与世子殿下,两人联手造就,一行人,已是位于漩涡中心。
如此,更不敢随大流出城看戏。
她的任务,是保护好二公子徐凤年,若是出了纰漏,北凉王不便怪罪于李淳罡,便会拿她舒羞杀鸡儆猴。
届时,便是他想一命抵一命,也是奢望,其下场,注定生不如死。
杨青风面瘫木纳,斜瞥了一眼舒羞,继而继续望向内城头,不动声色。
内城中央,有一高耸入云的阁楼,宛如东越皇帝因身边一位断袖词伶那句: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只因如此一句,东越皇帝便耗尽大半国库,立起了通天阁。
那位天下第二,方才正是从此冲射而出,坠入东海。
于东海之上,碧海潮生,冥濛汪洋之中,约战李淳罡。
杨青风虽脸色如常,其实,心神激荡,不输舒羞。
江湖之中,只要是一名武夫,谁能不为李淳罡那借满城剑的仙人手笔,与豪迈气概,所倾倒?
再者,那两位老前辈的恩怨,自李淳罡出北凉以来,天下人便一直在关注着。
鬼门关上,一袖劈江两百丈,襄樊城外,败退吴家剑冠,大雪坪,成就陆地剑仙之境。
如此种种,一切的一切,皆是为了今日一战,而不断铺垫。
马背之上,那断了五指的稚童,趁便宜老爹目瞪口呆之际,挣扎着,跳下高头大马。
大概是脚力孱弱的缘故,摔了一个狗吃屎。
起身后,拍拍尘土,便去了酒摊,自顾自拣选了几瓶好酒,坐下后,自顾自,自饮自乐,很是老气横秋。
总算良心发现,朝捞了个北凉客卿的采花贼老爹,招了招手,笑道:
“老爹,喝酒喝酒,不要钱。”
龙宇轩哪有心情喝酒,生怕那位世子殿下和老剑神李淳罡,都交代在这武帝城之中。
剑神李淳罡,重入陆地剑仙芝境,那位神秘的北凉世子,于大雪坪之上所展露的实力,亦是深不可测。
可是,即便如此,他们此番所需面对的,却是那天自称天下第二,确无人敢称第一的存在。
王仙芝,是所有江湖中人心头的一天堑高座,无法跨越。
他这位刚刚成为北凉客卿的采花大盗,可不愿被堵在城内,被人五马分尸,或者被踩成肉泥。
那下场,凄惨啊……
龙宇轩未曾下马。
这时,一名逆流入城,牵驴的男子,似闻到了酒香,挑了张桌子,远离那顽劣稚童。
自顾自,翻箱倒柜,拿了几壶好酒,不过,却没忘记从怀里掏出几粒碎银子,摆在桌上,权当付了酒钱。
同是饮酒,可见其不同行为,不同心性,不同境界,不同实力。
少年剑童,倒骑毛驴上,见此一幕,唉声叹气,跳下驴背。
小心警惕,盯着那帮陌路人,瞧了又瞧。
这行人很是古怪。
那身穿黑袍的死鬼男子,脸色苍白如雪,不见丝毫血色。
马夫,却是一位清秀的青衣姐姐。
还有,那位骑于马上的婶婶,那皑皑雪山,可真高啊。
几近破衣而出!
少不经事的剑童,看得一阵心惊肉跳。
待看到那风韵犹存的舒羞时,与他递送了一个妩媚秋波后,少年更是瞬间脸色涨红,脖子粗,呼吸絮乱。
这名不副实的剑童,顿觉别扭,当即转过头去,不敢与那位婶婶对视。
这时,身边喝酒的老爷经常提醒道:
“行走江湖,莫忘了忌讳,老道尼姑,天真稚童,与美艳女子,这三种人,碰不得,沾不得。
道行不够,极有可能阴沟里翻船,丢了性命。”
闻言,被老爷取名三禄的少年,微微低下头去。
偷偷心想,那位婶婶好看是好看,可惜年纪大了些,也不似作风正经的大家闺秀。
他可不怎么喜欢。
饱饱眼福,也就差不多了。
正当少年惋惜时,惊鸿一瞥,瞧见了马车之中,一张容颜,透过帘子,瞬间呆呆怔住。
得见美人透珠帘,三禄如遭雷击。
慢悠悠喝酒的中年男子,瞥到剑童如此失魂落魄,洒然一笑。
顺着少年呆滞视线望去,那是一张雌雄莫辩的绝美脸庞,这小子,眼光不错!
莫说三禄是垂涎美色,方才如此,倒是冤枉了这小子。
那帘子之的小女子,好看是好看,可比起前不久在洛神园见到的陈姓女子,还是差了些。
那时,也没见到三禄如此魂不守舍。
躲在帘子后的女子,似是恼怒三禄的直溜溜眼神,轻轻皱眉,松开帘子,不再相见。
三禄缓缓回过神,满心满腹,自惭形秽,看得中年男子一阵好笑。
莫不是真喜欢上了?
邓太阿一生只知练剑,对这等男女情爱,自是一窍不通。
如此,自然也就谈不上,如何替三禄解开心结。
顺其自然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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