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学艺，三十年扫地，三十年砍柴，三十年端茶递水，整整百年，却只有十年，才传下一些粗浅法门，若非宗门底蕴深厚，灵气盎然，寻常的宗门仆役子弟，早就倒在这一关，寿尽而亡！”

“正式拜师学艺之后，五十年筑基，美其名曰打牢基础，然某些师兄弟们，早已经金丹有望，我们却还困在炼气期，连筑基都没达成。”

“好不容易筑基完成，但传下的功法，又是残缺，想要后续功法，要么靠着讨师尊欢欣，得到其传承，要么就要给宗门做贡献，借以换取。小到砍柴跳水，烧火做饭，大到冒着生命危险降妖除魔，收集天材地宝，灵丹宝药，与妖魔厮杀，与异兽对决，九死一生！”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毕竟，法不可轻讲，道不可轻传。想要得之，必先予之。那些栽到在成仙路上的师兄弟们，只怪他们服薄，无缘得道。”

“然，为何要让我们这些修道者，方外之人，入滚滚红尘，历劫炼心？我们是人啊，不是傀儡！炼心，炼心，最终弄得自己身心俱疲，心若死灰，这难道就是修仙的必经之路吗？”

“若如此，吾宁可不要！”

秦洛昇久久无言！

以往看修仙流小说，大多是中正宏大的世界观，讲究一个世界，鲜少有将视角放到个人身上，除却主角！

然而。

主角真的能够代表一切吗？

既为主角，自是受到天地之钟爱，天道之欢喜（作者:没错，天地和天道，皆是在下我），要么出山即无敌，举世皆寂，要么顺风顺水，纵有所困难与困惑，也会迎刃而解，或有诸多帮助，渡过难关，……

又有谁，体会过那些惨死在主角手下，或者被主角踩在脚下，难以超越的小人物？

主角的一生是一生，那些小人物的一生就不是一生了吗？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

但。

人心与人心，相信那是一样的！

没有谁，能够真正的做到无情无欲！

哪怕是传说中的太上忘情之道祖，也做不到！

“当吾即将要放弃修道之路的时候，宗门来了，师尊来了，师兄弟们来了！我能如何？难道想要反抗吗？那样的话，吾于尘世炼心时所结下的尘缘，该如何？眼睁睁的看着妻儿死去？唯有断情弃爱，太上忘情，抛妻弃子，再度遁入玄门！”

“我……不……甘！”

“既然吾等资质平庸，终其一生，无法证道成仙，那为何要将吾等带离凡尘俗世？”

“小时将吾从父母身边带走，让吾从未体验过小儿之乐，无忧无虑，不知父母宠爱，膝下承欢之愉！”

“后来又将吾从妻儿身边带走，让吾悔恨终生，一生再也无缘得见吾妻吾子，让一个可怜的女人没了丈夫，让一个可怜的孩子没了父亲！”

“这，何等残忍！”

“这，就是所谓的天地正宗，正道玄门之所为？”

秦洛昇再度哑口无言。

任何漂亮的说辞，在这残忍无比的真实之下，显得那么苍白！

杀人不过头点地。

然而。

摘星仙人所言之事，却是比杀人更可怕，诛心，诛魂！

杀死一个人，痛苦只在一瞬间！

可摘星仙人为代表的众多玄门弟子，佛门弟子，以及其他诸多宗门之弟子，他们所经历的，简直痛不欲生，心魂皆丧，从此沦为行尸走肉，不复有情感之存在！

亦或是。

如同摘星仙人这般，一念之差，堕落成魔！

“若居士遭遇此事，当如何解之？”

明王忿相，修罗恶面的摘星仙人很快平复了心情，恢复了那古井无波的状态，他看着秦洛昇，一脸郑重的请教。

“不知！”

秦洛昇老老实实的回道。

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命题，无解！

或者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

“若居士所处贫道之位，当如何解之？”

摘星仙人再问。

“若我是你？”

秦洛昇深吸一口气，郑重的看着摘星仙人，道:“若我是你，当明正本心，以手中三尺青锋，斩神灭魔，杀死身前一切敌，无论成败，不管输赢，战天斗地，纵死无悔！”

“战天斗地？”

“纵死无悔？”

摘星仙人脸上的神色僵住了，失神的喃喃念叨着秦洛昇的这句话，来来去去好几遍！

“哈哈哈哈……”

猛地，摘星仙人发出了释然而高亢的狂笑，“好，好一个战天斗地，纵死无悔！不愧是于惊龙台上斩灭黑龙王的人族栋梁，少年英雄！原本我以为你只是诸多人族势力推出来的棋子，想要借以你龙主的身份做文章。未曾想，你竟有如此见识，如此胆魄，如此豪气！吾，不如你！”

秦洛昇赧然！

他有个jb胆魄！

只不过是嘴强王者罢了！

身为老书虫，又是祖安键帝，没点口遁本事怎么混？

这算哪到哪？

还没拿出真本事呢！

若是给机会的话，老子一人屠仙斩神，先灭天庭，再踩灵山，你想要啥效果，老子都能吹到那一步！

“我，再请教一个问题，你应该知晓，以我之能，别说反抗道门，即便只是吾之宗门，也远远不及也！这个时候，明知必死，你该如何选？”

摘星仙人死死的看着秦洛昇，神情不知何时居然有了一丝紧张，似乎很希望听到秦洛昇的答案，或者说，很希望秦洛昇说出他此刻内心想要得到的那个答案。

其实。

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

他需要认同。

需要一个指引者，来确定，来肯定，来笃定，来认定，他心中所想，是正确的，是有人认同的，是有和他一样想法的志同道合者！

而这个人。

无疑就是三言两语打破了他的迷障，解开了困惑他的心结，让他豁然开朗，茅塞顿开的引导者——秦洛昇！

“若天压我，劈开那天。若地拘我，踏碎那地。”

秦洛昇想到了地球上某本小说中的一句话，此情此景，此时此刻，没有比这更适合的了，于是，他双目湛湛，语气铿锵，激昂且豪迈的吼道:“我等生来自由身，谁敢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