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劈波斩浪,自北而南,直入江阴。
站在码头的王弼不停揉着眼睛,生怕看到的是海市蜃楼?
要不是身在梦中,哪能见到此情此景啊?
常遇春只身一艘小船过去,回来的时候,百多艘巨舰,一万多水兵,铺天盖地而来,这是多大的功劳?
王弼都不敢想,这个常遇春真是神人猛将啊!
“都给我吹得响亮一些,欢迎指挥使凯旋而归!”
根本不用王弼多了,码头上载歌载舞,龙腾虎跃,鼓乐之声,惊天动地……甚至吸引来许多看热闹的百姓,都被此情此景震撼了,跟着一起欢呼,声震云霄。
常遇春立身船头,老脸涨得通红,此情此景,比最烈的酒,还要凶猛十倍。让人晕晕乎乎,微醺的感觉,着实美妙!
“王弼,俺回来了!”
常遇春从船上下来,踏上陆地,兴奋大吼!
“将军神威!凯旋而归!”
码头上的士兵高声大喊,气氛到达了沸腾的顶点。
王弼冲过来,单膝点地,用最正式的礼节,迎接常遇春。
“指挥使立下天大功劳,取江阴,收水师,必定名震天下,四海皆知!”
常遇春眼珠子瞪得老大,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急忙伸手,把王弼也拉起来了。
“你啊,这一次功劳也不小,破江阴你是首功,这一次我去劝降,你又在家里坐镇,让俺安心。这么大的功劳……”常遇春突然压低声音,“那个给上位的战报,就由你来写吧!你想分多少过去,俺都不管,算俺求你了!”
王弼顿时瞠目结舌,继而哭笑不得。
堂堂大将,竟然被战斗总结弄得焦头烂额,也是无语了。
常遇春这一次单人劝降一个船队,论起难度,比起吴大头单骑抓人,可要难多了。毕竟吴大头那只是趁虚抓人,常遇春这一次是拐回了一整支舰队。
实话,他都不知道上位会怎么赏赐……总而言之,这一次常遇春是头顶着天,下巴抵着地,天地之间,就剩下他这张大脸了。
“指挥使,这个总结我写,不过我肯定会如实上奏,你也知道,咱们军中可不兴谎报军情。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你这回可是立了大功!”
王弼是个老实的人,果然在原原本本了解了经过之后,立刻写成战报,派人快马加鞭,送去湖州方向,交给了朱元璋。
此时的朱元璋,心情大好,攻击张士诚的战役,进展神速,徐达从湖州南下之后,已经扫荡了杭州外围,刚刚拿下了余杭。
已经渐渐形成合围态势,杭州已经成熟了八成,离着到手也不远了。
胡大海也拿下了无锡,他这一战打得也相当漂亮……在攻城中,胡大海充分发挥了火药的威力。
胡大海让儿子胡关住统领土营,专门负责土木掘进,挖地道,用老北京的手段破城。
在地道挖得差不多的时候,塞进去火药,接着就是剧烈爆炸,无锡城开了一个口子……胡大海提着利斧,领着部下,一口气杀进去,又下一城!
如果没有常遇春的超常发挥,胡大海绝对是这一战最亮眼的将星。
奈何常遇春这个战果太牛逼了。
一个江阴,一个水师,都不知道哪个是买的,哪个是送的?
故此朱元璋在看战报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
“先生,先生……常遇春打得好,计谋也好。智勇兼备,果然是好!”
能让老朱连连夸奖,常遇春在诸将当中,也是屈指可数了。
“先生,你咱该怎么赏赐常遇春?”
张希孟心中有数,故此笑道:“主公,咱们的确又需要调整军制了,要给诸将更高的位置,统帅更多的兵马……不过我不建议立刻给常遇春奖励,毕竟还有徐达,常遇春的功劳再大,也只是战术性的,只有拿下杭州,才能影响整个大局!”
朱元璋略沉吟,就主动笑道:“咱果然是高兴糊涂了,确实杭州更重要……只不过常遇春这一次弄来了这么多大船,一改水师薄弱的境遇,让咱有了在长江横行的本钱,无论怎么,这都是一大功劳,咱记下了。”
老朱话一向是算数的,很显然等到战后封赏,常遇春在诸将当中,必定脱颖而出,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老朱想了想,突然又道:“先生,你收服了蛮子海牙的水师,对杭州的战局,就没有一点用处吗?”
张希孟下意识点头,“怎么会没用,我军士气大振,张士诚丧胆,还有……”
“还有什么?”朱元璋笑呵呵追问。
张希孟皱眉头,努力思索,迟疑道:“主公,你,你不会想从海上去攻击杭州吧?”
朱元璋微微摇头,“只怕还不行,不过咱倒是想截断南北,让张士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张希孟忍不住长长出了口气,还好,老朱没有失去理智。
蛮子海牙这一支水师,装备不错,甚至大船都是海上可以使用的。
但是他们士气低落,组织混乱,各色人物,混杂其中,真的很难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
而且沿海的城镇还在张士诚手里,如果强行出海,就会得不到补给。
再有就是方国珍!
哪怕拿到了这一支水师,在船队上,朱家军还远远比不了,海上起家的方国珍。
过早突入海上,万一刺激了方国珍,让他跟张士诚合作,那情况就糟糕了。张希孟还是希望专注抽打张士诚,把这货打服了,再对付下一个目标,不然树敌太多,容易翻船。
“主公,如果仅仅限于长江作战,我觉得完全可以。但是从王弼所,这支水师有元廷长江水师的底子,又被张士诚掺了沙子,现在刚刚经历大乱,杀死了不少统兵将官。我怕军心涣散,无力再战,必须要整顿一些时候才行。”
朱元璋神色淡然,他已经理解了张希孟的思路,这些想法一点错都没有,但很可惜,张希孟却没有真正领会朱元璋的意图……或者老朱境界提升飞快,尤其是在用兵这一件事上,他本来就比张希孟有天赋多了。
“先生,张士诚这人,不过是守家的老犬,现在他或许会出兵杭州,给咱们添乱……可若是咱们的水师在长江上走一圈,让常熟、嘉定、昆山等地的兵马,看到咱们的旗号,透漏出威胁苏州的架势,咱敢张士诚必定惶恐不安,不敢派兵。咱是要把张士诚锁在苏州城!”
这下子把话明白了,张希孟思索再三,不由得要赞一句,主公高见!
老朱并不是要真打,只是示威。
这样一来,作战的难度就直线下降。
但是让一支刚刚归降的水师,执行对旧主的威慑,还是很困难,很困难,人心这个东西,实在是太玄妙了。
哪怕被裹挟着投靠了朱元璋,鬼知道还有没有人心向张士诚?
“主公,咱们需要有一种快速安定人心的东西!”
老朱笑着点头,“没错,先生以为是什么?”
“田地!”
君臣两个,十分有默契地异口同声,随后哈哈大笑。
局面的确是越来越好,距离称王,真的不远了,或许要不了多久,都可以考虑称帝的问题了。
天降大任,朱元璋直觉肩头沉甸甸的。
……
“大家伙听着,喜讯,天大的喜讯!”
江阴码头的水兵营地,突然有人高声大喊,惊动了所有人。
“怎么回事?捡了狗头金了?值得这么高兴?”
好些水兵都忍不住抱怨。
他们已经过来了好几天,朱将军的待遇是真的不错,米面蔬菜,供应充足,还有一些肉蛋,不少人都吃胖了。
但是朱家军管理也着实严格,严禁他们离开营地,也不许赌钱,更不许溜出去逛青楼。
有几个水兵想要姑娘,结果被朱家军的士兵训斥了一顿,还让他们当众反省。
总而言之,就是两种治军思路,两个次元的兵马,碰在一起,不可能不发生冲突。
果然,有一些人也生出了异样的念头,觉得朱家军不自由,不能随心所欲,什么都不许做,仿佛被关在了笼子里,好好的人,都成了罪犯,这和大牢有什么区别!
众人对所谓的喜讯已经没有多少期待的,无非就是送来两口大肥猪,或者三只羊,几筐鸡蛋,除了吃得好,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不过实话,也正是因为吃得好,才没有出现逃兵,有再多的心思,只要一想到下顿饭,人生就有了色彩。
“这一次可不是下顿饭的事情,是下半辈子……不,是好几辈子的事情!”
送信的士兵从怀里掏出一张红色的告示,冲着众人高高举起。
“上位已经下令了,从镇江到江阴,挑选沿江土地,授予水师将士,每人可得田三十亩左右,是当地民户的两倍!首批田契不日送达。”
“什么?”
有人似乎没有听明白,“给,给咱们田了?”
“这么快?”
许多人都不敢相信。
“没错,上位还了,将士辛苦,要求尽快帮着大家伙安家,让咱们能娶到婆娘!”
传达命令的士兵咧嘴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就哭了……再看其他的人,短暂的错愕之后,竟然狂吼起来。
“上位万岁!”
“上位万万岁!”
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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