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锋刚才看到船模，就猜测洪涛平应该见过盖伦船。

现在洪涛平的回答证实了他的猜测。

发现船模是拼装的，问道：“我能拆开看看吗？”

“我来拆吧。”

洪涛平害怕金锋给他拆坏了，伸手想要拿回船模。

“咳咳！”

陈老五担心洪涛平的动作得罪了金锋，赶紧咳嗽着提醒。

可是洪涛平就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伸手。

“先生别见怪，这个小船，我家公子忙了两个多月才做好……”

陈老五一脸尴尬的帮洪涛平解释。

“没事的，我的确不知道怎么拆。”

金锋笑着摆手。

同为理工男，他明白洪涛平的担忧。

前世有个暑假，他接到一个制作别墅模型的兼职。

忙活了半个多月，终于快搞定了，堂叔家的熊孩子去他家玩，以为他在拼玩具，非闹着要一起玩。

金锋自然不同意，为了这件事，和堂叔一家闹得非常不愉快，就连他爸妈都觉得他小题大做了。

金锋郁闷的不行，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洪涛平小心翼翼拆开模型，同时讲解道：“这里是客舱，这里的货仓，这里是……”

“等一下，如果这里加一个楼梯，是不是上下方便得多，而且还能起到稳定的作用。”

金锋打断洪涛平的讲解，指着模型内部说道。

“加个楼梯……”

洪涛平看着金锋手指的位置，仔细思索。

片刻后点头说道：“有道理……先生也懂造船？”

“我家世代是铁匠，对于匠冶之道略懂一二。”金锋笑着说道。

“先生这么说就太谦虚了，”向导闻言，笑着说道：“洪公子你有所不知，金先生可是器械大家，他做出来的重弩和投石车，在西北边疆以及西川城，把党项和吐蕃的骑兵打得落花流水。

要不是他，咱们大康都没有今年的太平！”

“哦？”

洪涛平闻言，诧异看向金锋。

这是他第二次听向导说起战争了。

在他看来，金锋斯斯文文的，完全一副书生的样子，实在没办法把他和战场、器械联系起来。

金锋知道对付洪涛平这种理工男，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学识上获得他的认同。

想到这里，从袖子中拿出几张图纸递给洪涛平：“这是我之前闲暇时画的图，请洪公子指点。”

郑驰远虽然极力推荐，但是金锋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相信。

这算是他给洪涛平准备的考试。

洪涛平接过图纸，开始有些不以为意，但是慢慢地，表情越来越严肃。

金锋的图纸尽量按照大康的绘图规则画的，洪涛平从小就跟着父亲造船，轻易就看懂了。

图纸上也是一艘船，确切的说，是一艘盖伦船的剖面图。

虽然只是一份图纸，但是洪涛平很清楚，金锋的布局明显比他更合理。

“先生，你也会造船？”洪涛平放下图纸，兴奋问道。

金锋的图纸让他有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略懂一二。”金锋微微摇头。

“先生你真是太谦虚了，你这样如果只是略懂一二，我就是什么也不懂了。”洪涛平说道。

“洪公子觉得我做的这个图如何？”金锋问道。

“整体来说，比我做的好多了，就是这里恐怕有些问题。”

洪涛平指着图纸一处横梁说道：“这里只用一根梁的话，不够结实，也容易变形，最好斜着再加一根，那就完美了。”

“受教了！”金锋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其实这个破绽是他故意留出来的，很不显眼，却能影响到整艘船的平稳性。

洪涛平一眼就看了出来，说明的确有真本事。

“先生能画出这幅图，肯定也懂得造船，为何还要来找我？”洪涛平问道。

“我事情比较多，没办法一直守在船坞。”

金锋说道：“而且我只是纸上谈兵，凭空想象画个图还行，真让我带人造船，我还真有点光手逮刺猬——无从下手，所以想找个人帮我管理船坞。”

这倒不是金锋谦虚，而是术业有专攻，他真的不太懂得造船的具体步骤。

如果花费足够的时间，他应该也能弄出来，可是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洪涛平闻言明显动心，可是想到自己家里一摊子烂事，眼神又变得暗淡。

正准备开口拒绝，却听到金锋问道：“不知洪公子还欠别人多少银子？”

“几家加起来，还有一万三千两……”洪涛平苦着脸回答。

“是不是你还上这些钱，那些富商就不会再来找事了？”金锋问道。

“这是自然。”说到这里，洪涛平终于反应过来：“先生什么意思？”

“若是我借钱给公子还账，公子可愿为我造船？”金锋问道。

通过船模和图纸，洪涛平算是通过了金锋的考核。

性格也很对金锋的胃口。

这样的人才，别说一万三千两，就算是再翻一倍，金锋也愿意出。

“洪某自然愿意，”洪涛平听到金锋愿意借钱给他，激动的脸都红了。

封建时代的人虽然有些迂腐，却格外在乎名声。

哪怕家里被海盗劫掠，洪涛平也没有想着赖账。

只是家里的船坞都被烧了，他除了卖地卖祖宅，根本没有其他还账的办法。

以前和洪家关系莫逆的家族，现在见到他都避之不及。

别说借钱给他还账了，连门都不让他进。

金锋是第一个愿意借钱给他的人。

而且一开口就是一万多两，让他平了所有账。

洪涛平不激动才怪了。

可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低着头说道：“这么多钱，我……恐怕需要很久才能还给先生，也有可能一辈子都还不上……”

陈老五听到洪涛平这么说，恨不得去捂住他的嘴。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冤大头，愿意借钱帮洪家还账，你说这个干什么？

谁知道金锋闻言，却露出了笑容。

“洪公子果然耿直仁义，就冲你这句话，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金锋笑着说道：“我请公子造船，自然也要给工钱的。这样吧，我给公子两个选择。

第一，公子为我工作五年，这笔钱便一笔勾销，算是公子的工钱了。

第二，公子按照我给的图纸，为我造十艘合格的大船，这笔账也一笔勾销。

公子认为如何？”

“先生此话当真？”洪涛平霍的一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