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的作用下,贾英雄的思绪异常活跃,灵感瞬间澎湃开来。
首先,他回忆起初来乍到之时,一进库房便嗅到一股脂粉香,由此断定,盗贼应该是女子,虽然由于时间不短,早已无从分辨,可韵儿身上也有一股香气,这是不争的事实。
其次,陈青在赌坊见过韵儿,且以陈青的眼力也看不出她是如何做的手脚,由此可以得出两点结论,第一,韵儿缺银子,第二,她绝不是普通丫鬟,至少也是身手灵活。
第三,搜身之时,秀秀神色慌张,而韵儿却是一片平静,更显得不寻常,假定钱袋是她所盗,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从自己身上将钱袋盗走,凭借如此身手,再加上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独特手段,进入库房行窃,也并非没有可能。
相互印证之下,贾英雄越想越是笃定,越是笃定便越是亢奋,因为一旦被自己猜中,今晚便是一箭双雕,不仅确定偷钱袋的小贼,顺手也能将连环失窃案给破了,他急忙将自己的想法对二人述说一遍。
“四叔,我看你有些小题大做了,赌钱使诈靠的是技术,不是武功,我看那韵儿文文弱弱,应该没有如此身手。”陈青道。
“大脚婆娘不也看着文文弱弱,玲珑小巧,她的手不是比谁都黑!”贾英雄又对正心道:“你去前面看看宴会结束没有。”
正心去不多时,急匆匆跑了回来,气喘吁吁道:“刚刚结束,秀秀她们正准备离开。”
贾英雄不敢耽搁,道:“我先一步去荟彩雅居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大侄子,我跟你去,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也能有个照应!”正心道。
“四叔,我也去。”陈青道。
“你们俩还是歇着吧,万一真遇到危险,还不够照顾你的,再说,利州这一亩三分地,还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武林高手。”贾英雄说完,抓起桌子上的茶壶,猛灌了几口水,迈步离开屋子,他日日捕盗捉贼,自然知晓荟彩雅居的所在,施展流萤身法,一路悄无声息,疾行而去。
生怕被人发现,贾英雄并未从大门进入,而是来到荟彩雅居西墙外的一条窄巷,纵身上墙,俯下身子,向里面观望。
荟彩雅居不愧是利州府有名的销金窟,园子里遍植奇花异草,弱柳怪梅,又不知从何处引来一条活水,水流不大,却是曲曲折折,沿途流经几座水榭,若是春夏之际,必然是极好的去处,此时却正值严冬,人迹罕至,多少显得有些萧条。
三座小楼错落排列,最东边的一座两层小楼并无灯光,夜色中远远看去,显得极为精巧,房间至多不过八九间,另外两座小楼都是三层高,雕梁画栋,灯火通明,处处笑语欢声。
贾英雄有些头疼,这是他头一次来到这里,根本不知哪里是韵儿的住处。
此时,他面临两个选择,其一,装作客人,找人打听,可他这张脸在利州府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旦露面,必然引起不小的骚动,案子也就别想查了,人皮面具又落在梁泉县,并未带来,在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名人的悲哀;另外一个方法就是偷摸进去找寻,可这么多房间,要找到什么时候?再者,这里可是青楼妓馆,万一看到那些腌臜不堪之事,自己和那些卑鄙,无耻,低级趣味的采花贼有什么区别?万一被人看到,传扬出去,以后哪还有脸面见人!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大门处一阵喧嚣,老妈子的声音响起,“秀秀小姐回来了,快些准备热茶,点心,伺候小姐休息!”
秀秀的那乘织锦软轿缓缓进了院子,在东边的二层小楼前停下,轿帘挑起,众人簇拥着她进了小楼。
“真他娘的起个大早,赶个晚集!”贾英雄愤愤咒骂,同时再次陷入纠结之中,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回去呢,还是冒险进去打探。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他决定还是冒险一试,因为他觉得凭自己的武功,应该不会出现意外,另外,万一明天秀秀不出台咋办,难道这案子就不查了?
主意拿定,贾英雄飘身落入院中,好在楼上虽然灯火通明,院子里却是一片漆黑,几个护院的奴才也因为受不了严寒,找地方躲懒去了,他借着树木的掩映,顺利来到小楼后面,此时他才发现,这座小楼上下各有四间房,想来那韵儿也必然住在其中一间。
贾英雄这人别看混不吝,对于男女之防却极为在意,这里都是女儿家的住处,万一瞧见什么不该瞧的,那可是要长针眼的!
贾爷还没开始偷窥,老脸便已涨红,鼓了几次劲,才用手指蘸着唾沫,逐一将窗纸捅破,眇一目向内观瞧,楼下四间房是那八名少女的住处,两人一间,有的在卸妆,有的在嬉闹。
贾英雄不敢耽搁,纵身上房,轻轻掀开瓦片,向下观瞧。
老天爷似乎有意戏耍于他,直到最后一间房,他才看到秀秀和韵儿,这间屋子格外宽大,一堂的红木家具,粉纱幔帐,地上铺着厚厚的大红地毯,几案上摆放着各种乐器,还有词谱之类,几名老妈子忙进忙出,有的端茶,有的端点心,秀秀坐在铜镜前的绣榻上,一边轻轻哼着曲,一边卸妆,韵儿则是不声不响立在一旁。
又过了一阵,秀秀卸了完了妆,喝了盏茶,对几名老妈子说道:“我乏了,要睡了,你们下去吧。”
“是,小姐。”几名老妈子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或许是因为屋子里再无外人,韵儿也不再顾忌,坐在圆桌旁,取过一只茶杯,也喝起水来。
贾英雄虽觉得不合常理,却也并未如何见怪,甄九不是更过分么?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差点令他惊叫出声,秀秀竟来到韵儿的背后,一边替她捶肩,一边说道:“小姐,今天累坏了吧?”
韵儿淡淡说道:“我不累,倒是你,又要跳舞,又要唱词,才更辛苦。”
“小姐不累,秀秀也不累,对了,郝运来郝大哥不说今晚把银票送来,怎地还不见他人影,该不会是在哪里见到好酒好肉,把咱们忘了吧?”秀秀道。
“郝大哥历来言而有信,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咱们再等等。”韵儿说完,屋子里便静了下来。
“小姐成了丫鬟,丫鬟成了小姐,这两人到底有什么秘密,那个‘郝运来’是什么人,银票又是怎么回事?”贾英雄越听越糊涂。
恰在此时,后窗处衣袂挂动风声,一人宛如一道清影,轻飘飘的掠上窗台。
贾英雄此时距离这人不到五尺,吓得死死贴住房瓦,一动不敢动。
那人也想不到房顶有人,并未在意,嘴里学着鸟叫,“布谷,布谷。”
韵儿和秀秀同时站起,将窗子打开,跳进一人。
这人一身花儿装扮,年纪二十五六岁,身高七尺左右,双肩瘦削,微微有些水蛇腰,一双腿又细又长,好像麻杆一样,脚下一双清布洒鞋,左脚还开了花,露出三根脚趾,脸上一道灰,一道泥,看不清面容,不过脑袋却是奇大无比,就好像二十斤的酒坛子一样,实在怪异得很。
贾英雄见到这副景象,简直惊讶到了极点,“这年头,花儿乞丐也逛青楼么!”
韵儿将这名乞丐让到坐上,秀秀一边倒茶,一边抱怨道:“郝大哥,你怎么来得这么晚?是不是在哪里见到好酒好肉,拔不动腿了?”
贾英雄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乞丐就是郝运来啊。
“秀秀,不可无礼!”韵儿柔声道。
秀秀倒是也不怕,吐了吐舌头,冲着郝运来做个鬼脸。
郝运来倒是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邱师妹,秀秀牙尖嘴利我领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今天还真叫她说准了,其实,掌灯时候我就回来了,不过听说你们去了府衙,左右闲来无事,我也跟着去看看,却在府衙的马厩里发现一匹神驹,那匹马膘肥体健,身形之雄壮,实属生平仅见,你也知道在下最爱的是马······”
这人别看其貌不扬,声音却极是清亮。
不用猜,也知道说的是自己的马虎,贾英雄听得耳中,顿起相惜之感。
秀秀哼了一声,道:“你哪里是爱马,你是爱吃马肉!人家都是吃猪肉,狗肉,羊肉,就你这叫花子,与人不同,非爱吃马肉!”
“他娘的!”贾英雄的脸立时阴沉下来,在心里暗暗骂道。
“秀秀,你不懂,猪肉太腻,狗肉太香,羊肉太膻,只有这马肉美味无比,尤其在这严寒冬夜,若是······”郝运来说着,忽然叹了口气,道:“只是可惜啊,那匹马凶悍异常,不像马,倒像是虎,我还没靠近,就被它发现,连着几次险些被它伤着,我又怕引来家丁,耽误了事情,只好先行回来,不过,这匹马早晚是我腹中之物。”
听到前半句,贾英雄几乎没忍住跳下来,听到最后,知道马虎安然无恙,才放心,不过心里却是把这个“郝运来”记住了,不管吃没吃,有这个念想,就是不对!
韵儿似乎不喜言谈,只是笑而不语。
秀秀眼珠一转,忽道:“你那是痴心妄想,我们小姐说了,那是墨云吞天兽,天下罕有的宝马良驹,再者,你知道那匹马是谁的?”
“谁?”
“‘贾好汉’这个名字,你可听说过?”秀秀道。
“贾好汉?”郝运来略微沉吟,道:“莫不是前些日子击杀‘僵尸大盗’的那个贾好汉?”
秀秀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挑衅意味,说道:“不错,你敢吃他的马!我听说这个人可是厉害得很,僵尸大盗你想尽办法也抓不住,却被他直接打死,这且不说,就连万墓山的山贼也被他收入麾下,几个月的时间,梁泉县就成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宝地,这样的人物,你也敢招惹!”
韵儿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也跟着说道:“郝大哥,秀秀所言不差,这个贾好汉我也见过几次,此人双目如炬,武功极是不弱,你千万不要招惹。”
贾英雄没想到这两位姑娘竟然如此高看自己,好不得意,心里哼起了歌,“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吼哈,贾爷生来胆气豪,吼哈······”
“这······”郝运来面红耳赤,看看秀秀,又看看韵儿,忽的大笑起来,好半天,才止住,道:“我明白了,你们一唱一和,是不是和那个‘贾好汉’有仇,想要我对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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